传旨太监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背过气去,但听着这杀气满满的话,也不敢再造次,再傻也是听说过煜亲王爷的事迹的,他可不想丢了自家的性命。一边想着,一边窝气的展开圣旨,也顾不上摆出先前计划中的那番威严的声调了,只应付差事似的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乱民墨云殇拥兵自重、犯上谋乱、意图皇位、罪不可赦,即日起收回墨家军兵权,归四王爷沐晰振统领,乱民沐晰晴,冒充玄月公主,混淆皇室血脉,更借机嫁入煜亲王府,伙同其生身父母兄长参与谋逆,其罪当诛!判墨云殇、沐晰晴诛灭九族!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全场雅雀无声,本来人们还都只是觉得北宁皇帝只是急功近利、心胸狭隘了些,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傻缺一个。沐晰晴更是深以为然,还记得宏德帝临终前和自己说的那番话,她以为沐晰卓真的就像宏德帝说的那样,只是疑心病重了些,但治国谋略什么的还是很棒的,现在看来,沐晰晴真想说宏德帝是眼瞎吗?沐晰卓这么一个傻瓜蛋,他当初是怎么看出来沐晰卓能够比九哥哥更胜任皇位的?
想到这里,沐晰晴一开始刻意回避的眼神不自觉就落在了沐晰钰的身上,好久不见,九哥哥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像是久病初愈的样子,难道这段时间,他生了什么重病吗?但沐晰钰没有注意到沐晰晴的眼神,听了沐晰卓的圣旨,他笑的有些诡异,他太了解这个二皇兄了,沐晰卓根本就不是打算靠这份没有任何分量的圣旨来真的去诛灭那二人的什么九族或者夺什么兵权,只是想要在各国使节面前羞辱一下墨云殇而已。
都是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沐晰卓就以为这能羞辱到墨云殇?只怕是反过来羞辱自己还差不多。
场中寂静了良久,那太监见墨云殇依旧懒懒散散地坐在那里,一丝想要起身接旨的意思都没有,要搁其他人身上,他绝对绝对是要训斥一番的,可是,周身的威压和煜亲王爷的名声,让他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他百分之百相信,若是像对待其他落马官员那样在墨云殇身上踩一脚,肯定马上就身首异处,没命活着回京。为了小命,他只好十分窝囊地踱着小步靠近墨云殇面前的桌子,小心翼翼地将圣旨放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开溜。
“站住。”还不等他走出几步,墨云殇的声音就冷冷地在他背后响起,那太监背后刷的一下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知煜亲王爷还有何吩咐?”见他那恭敬的样子,口中不变的称呼,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各国使者还顾及下身份,隐了隐笑意,四周来参加宴会的百姓可没那么多讲究,呼的一下,哄堂大笑。这圣旨,真真就只是一个笑话。
那太监头皮发麻,腿也软了,早就知道这不会是个好差事,但也没想到会差到这种程度,真后悔自己脑子当初怎么不够用——不过够用也没用,明知道来了必死无疑也还是要来,他可没有煜亲王那样的胆量敢抗旨不尊。
“王爷,那是皇上的圣旨,皇上的意思,奴才就只是个可怜跑腿儿的,您大人大量,就放过奴才吧。”
“本王何时说要你的命了?”
“那……”
“既然你是个跑腿的,自然不介意帮本王跑一趟给沐晰卓送份大礼吧?”
“应该的应该的。”
“那好,阿漓,东西拿上来。”
“是。”夙之漓双手捧着一个盒子,贴着明黄色的封条,上面用盖着朱红色的印章,夙之漓捧着盒子在宾客席里走了一圈,这哪里会有普通人,那朱红之印只消一眼,便能认出是北宁太祖皇帝玉玺的印记。
那么……
不待众人说出心中猜测,墨云殇便道:“盒中即是太祖皇帝遗诏,本这遗诏或许永没有启封的那一日,现如今,北宁危矣,是它现世的时候了。阿漓,念!”
夙之漓纵身一跃,上了高台,打开盒子,拿出遗诏:“太祖遗诏,朕之身后,煜亲王爷墨烨煜,开国之功臣,更与朕情同手足,朕思及前朝君臣倾轧、后世不肖,十分不安,特赐煜亲王及其嫡系子孙废帝之权!”
遗诏一出,满场哗然,那太监更是吓得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更尿湿了裤子,这样的东西要他送回京城,他这命,是注定保不住的了。
沐晰钰的眸光闪了又闪,世间早就有太祖皇帝遗诏的传闻,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更没想到,竟然在煜王府里。当人们以为这就结束了的时候,墨云殇又随意抛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接着念。”
夙之漓接了过来,展开道:“沐晰卓心胸狭隘、猜疑成病、构陷忠良,身为帝王却不思社稷安定,仅为一己之私,勾连敌国,坑害先王与墨家军将士,先害本王之兄墨云轩惨死边疆,后逼先王宫廷自尽,更意图与敌国割地为偿,只求本王的项上人头,如今北宁皇室既与本王有杀兄弑父之仇,更置江山社稷与墨家军将士性命于不顾,故秉承太祖皇帝之遗诏,废除沐晰卓北宁帝位,择日另立新君!”
刚才的遗诏还只是让众人心里意外激动了一下,现在墨云殇与北宁皇室的正式决裂更让人震惊,他们猜到过一万种决裂的可能,但都没有想到竟是这么正大光明的就废了沐晰卓的帝位。
四下里一片寂静,那太监已经晕死过去,这样的状况,各国使节也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虽然废了沐晰卓的帝位,但墨云殇只说是择日另立新君,也没有要自立为帝,真让人没法儿接话,也摸不准墨云殇的心思,这块土地,现在该姓啥?
“阿漓,未免叫人说我们假冒太祖遗诏,即刻将遗诏交由众人传阅以辨真假,在确认之后,立即送往沐晰卓的西北行宫。另,即日起,都城更名为晴都。”
“属下遵命。”
安排完这一切,百日宴也该结束了,旁边乳娘怀里的墨想想也软糯糯地打了个哈欠,隐隐有些疲惫之色,沐晰晴将他接到怀里抱着,哄着他睡觉,墨云殇揽着她的腰站起身:“回房歇息吧,后面的自有人处理。”
“嗯。”沐晰晴点点头,随着墨云殇一起离开,悄悄问道,“圣祖遗诏是什么回事?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啊,难道你刚刚说要等的,就是这个?”
“嗯。”墨云殇静静的发出一个单音节算是肯定,眼中一闪而过一抹深藏的悲伤,可是却没能躲过沐晰晴的眼睛,单手抱着想想,腾出右手拉下他的胳膊挽住,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靠在他的肩头,陪着他,安慰他。
圣祖皇帝的遗诏也是墨云殇心中的一道伤,他和玄月公主的婚事,便是他父王以遗诏相威胁得来的,而父王也因此丧命,提起遗诏,再坚强他也难免心有所伤。
次日一早,百日宴上发生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北宁,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至周边各国,北宁西北行宫的御书房,遗诏和煜亲王府的绢帛被沐晰卓狠狠地摔在了桌上:“真的是反了!”
下头跪了好几排的大臣,却没一个敢抬头的,上面是他们所不能承受的怒火,身后是难以抉择的道路,遗诏千真万确,眼下,北宁国可以说名正言顺成了墨云殇的天下,他想要谁做皇帝,谁就是皇帝,沐晰卓,已然成了北宁历史的过去式。
“宁王何在?”
“臣在。”
“爱卿可有办法应对?”
宁王邪魅一笑:“皇上,自古有句老话,叫做成王败寇,历史是又胜利者书写的,遗诏不过是墨云殇想要的名正言顺,但是,臣以为,只要打败了墨云殇,想要将此事从史书上抹去,那是轻而易举。”
沐晰卓听了后赞同的点点头,紧接着却又发了愁,叹口气道:“墨家军百万雄师,骁勇善战,战无不胜,想胜,难啊。”
宁王世子上前一步道:“皇上,九王爷毕竟是您的九弟,现在更是西域的圣君,有情报表明西域的实权早就把持在九王爷的手中,或许,我们可以试试争取到他的同盟。”
“不可呀。”右相上前一步道,“九王爷虽然是皇上的九弟,可他更是玄月公主的同胞哥哥,二者相比,亲疏立现,想要争取到他的同盟,根本就是没有可能。”
“谁说不可能,只要有证据让九王爷相信煜亲王妃是假公主就行了。”一声清泠的女声在大殿中响起,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御前太监拂尘一扫,拦在皇上面前,喝道:“是谁?还不速速现身!御前侍卫,护驾!”
刷刷刷,禁卫军从殿外鱼贯而入,瞬间站满了整间大殿,为首的侍卫长问道:“刺客在哪里?”
啪!——
沐晰卓气的身子发抖,猛地一拍桌子:“一群饭桶!都是干什么吃的?御书房啊,议事重地!青天白日的让一个女子悄无声息闯进来竟没一个人发现?现在还要问刺客在哪里?”
“呵呵,皇上说的对。”那女子笑着现身,在书桌前不远处落脚,一身暗青色衣衫,绣着兰花暗纹,脸上蒙着一方纯白色的纱巾。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御前侍卫一瞬间都拔出剑直指女子,严阵以待,皇上已经因为他们的失职发怒了,若再让她闹出什么幺蛾子,那他们的命都别想要了!
“皇上,小女子幽兰,有一妙计助皇上打退墨家军,不过……”她扫了一眼四周密密麻麻的禁卫军,“不过,我只和皇上您一人密谈,不知可否让这些人都退下?”
沐晰卓有些犹豫,毕竟不知眼前的人是敌是友,若是让侍卫都退下,万一是刺客,那他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自己的功夫有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扪心自问,他做不到这样悄无声息不惊动任何一个人潜入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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