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身为场中焦点的少年腾挪而上,快速伸手拦住了黑龙。
“这个条件,我们答应了!”宁羽连忙说道。
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像是甘霖雨露般,缓缓落在这天空之上。
听到此话,原本万念俱灰的秦公越眼中再次亮起光辉,腾空而起,及时伸手拦住底下差点暴走的众人。
“你说的话,能作数吗?”他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少年,神情无比郑重道。
宁羽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后方的黑龙。
见状,黑炎冷哼了一声,如闷雷在天际炸响,令一些修为稍弱者面露苦色,耳膜欲裂。
不过最后,黑色巨龙还是在少年的目光下偏过了头,缓缓收起了暴虐的气息,口中的火焰也随之逐渐熄灭了。
看到这一幕,神策军阵前的李明宗和北殇军阵前的宇文尧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那一抹深深的震惊!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默默无名的少年,居然真的可以对灵皇发号施令!
与此同时,他们紧绷的心也稍微松了一些,毕竟这场危机,暂时算是缓下来了。
秦公越长舒了一口气,道:“你们现在可以通行了。”
“不过,还是希望你们可以谨慎行事,不要在城内引起太大的骚乱。”
宁羽点头道:“我们会的。”
他的主要来意就是为了打探祖父和祖母的下落,至于其他的事,他跟黑炎一样,一点都不在乎。
交涉结束之后,黑色巨龙腾挪而起,带着少年瞬间就离开了此地。
天空之上,将士们收起兵戈,待到回过神以后,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身的背后已经让冷汗给浸湿了。
与黑龙短短数秒时间的对峙,竟让他们感觉像溺战了三天三夜,身心俱疲,连视线都出现了些许模糊。
远远眺望着一人一龙消失的方向,飞凌天将张绍元越想越气,上前不解道:“秦相,为什么要放他们过去?”
“我们有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一个吗?”
三军齐出,这在炎黄国的历史上都是头一回。
总共八支铁血之师,正常情况下,是需要派出数支出去,长年镇守边关的。而剩下的这些,通常也都会分配一些重要的任务去执行,但与此同时,又必须有军队留守洛京,所以导致实际能够调动的兵力其实十分有限。
像如今留在皇都周围的,只有排名第一的神策军,排名第二的北殇军,排名第四的飞凌军和排名第八的铁鹰军。
所以事实上,他们这次迎战黑龙皇,几乎是倾巢而出了。
“愚蠢!”秦公越面色潮红,忍不住骂道。
“天剑宗近三十位灵王都死了,怎么,你也要试试吗?”
此言一出,像一桶冷水泼在了张绍元的脸上,让他浑身一激灵,顿时清醒了许多。
“不灭境,就算八军齐出,也未必能留下他,仅仅三军,你想做什么?”
秦公越眼神冰冷,呵斥道:“更何况,只要与他起冲突,无论胜败都会让炎黄国元气大伤,实力锐减,到了那个时候,要如何抵御内忧外患?”
一个一个字就像尖刀一样插进张绍元的胸口,令其险些喘不过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酿成大祸!
“我……我……”他双目失神,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不过念在你护国心切,国主应该会宽大处理,现在是危急时刻,给我打起精神,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秦公越斥责道。
张绍元愧疚难当,追悔莫及,连忙应道:“是。”
秦公越脸色铁青,转身大袖一挥,取出一块刻有“炎黄”二字的令牌,下令道:“神策军,北殇军听令!”
两军统帅大步上前,行以一礼。
“神策军统帅,李明宗听令。”
“北殇军统帅,宇文尧听令。”
“即日起,命你二军全员镇守皇宫,昼夜不停,寸步不得离开,若有违命者,杀无赦!”秦公越一脸肃容,厉声道。
李明宗和宇文尧二人都有着超越五百年天雷的修为,又统领着最为精锐的两支军队,唯有让他们把守皇庭,才最为放心。
“遵命!”两人领命道。
秦公越转过头,声音洪亮道:“飞凌军听令!”
张绍元强提了一口气,单膝跪地道:“飞凌军统帅,张绍元听令。”
“即日起,命你和铁鹰军一同日夜巡查整个洛京,务必保证皇都太平,不容出现任何差错!”
张绍元头深深埋着,领命道:“遵命!”
秦公越深吸了一口气,扫视一圈众人后,郑重开口道:“此事非同小可,远不是云溪郡之乱能够比拟的,一旦出错的话,不知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
云溪郡再乱再闹腾,其背后依然有一个安定的炎黄国支撑和维稳着,西域的罗家覆灭后,会有别的势力上位,新生的强者会像雨后春笋般接连冒出。
可万一炎黄国的稳定局势被打破,那可就不是一郡的小打小闹那么简单了……
“即刻回城!”
……
皇都,洛京。
宫殿之中,秦砖汉瓦,紫柱金梁,极尽奢华。
在大殿的最上方,有着一张金漆雕龙宝座,龙尾在左,龙首在右,尽显帝王气魄。
可如今,那上面是空荡荡的,没有歌舞升平,也没有乐声悠扬,有的只是简单到极致的微小落子声,在棋盘上悄然荡漾。
王座的下方,有着两道气度不凡的身影,二人相对而坐,一人身着金色龙袍,双眸似燃烧的星辰,熠熠生辉,另一人一身素朴黑衣,灰发披散在肩头,脸上挂着很淡的笑容。
那是一种藏而不见的很深的笑,这表情给人一种安详宁静之感,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永远那么温和,古井不波,使你觉得他感情细腻,永远不会发火。
从棋面上看,龙袍之人的白棋有实地,略占上风,黑子不差,但显然稍逊一筹。
这时,灰发老者以退为进,用一枚黑子作交换,成功抵御住了对方来势汹汹的猛烈攻击。
看着眼前的局势,龙袍男子眉头微皱,黑棋这一子极为巧妙和刁钻,如果白棋执意要继续压倒黑棋,自身的状况就会变得十分凶险,一步出错,白棋就有可能面临崩溃,导致满盘皆输!
“有点意思。”他微微一笑,燃起了炽热的战意。
嗒!
白棋一子落下,直接断了黑子的出路!
身为王者的尊严,让他不允许自己退避,直接悍然迎了上去,展开了白刃厮杀!
龙袍男子看向对方,目光如炬,那双眼眸似在挑衅,仿佛在说:“你大可来试试。”
面对挑战和压迫,灰发老者嘴角微微上扬,毅然决然地一子落下,做出了对白棋弱点的第一次威胁!
他的眼睛里,意思也很明确,“只要杀不死我,那便来战。”
霎时间,棋盘上一片腥风血雨!
嗒!嗒!嗒!嗒……
一人执白,一人执黑,两人互不相让,金角银边分毫必争!
双方白刃相接,殊死搏斗,各显神通。
然而拒不妥协的厮杀,却将黑棋一路引入了绝地,白棋占尽上风,眼看着就要将黑棋屠戮殆尽了,只差最后一招见血封喉!
嗒!!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黑棋一子落下,完全改变了整个棋局!
被围的黑棋彻底盘活,绝地反击!
龙袍男子眉头紧锁,握住白子的右手在棋罐上悬而不决,迟迟无法落下。
事实上,黑棋最后那一子的落下,宣告着白棋弱点已破,再无翻盘的可能。
“不下了,不下了。”他摇了摇头,将棋子丢回棋罐,转身就往殿外走去。
看到这一幕,对面的灰发老者连忙起身,一路小步跟随了上去。
蓝天白云,院落深深。
这里的每一道宫墙,每一座大殿,都是皇权的象征,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冷酷无情地散发着王族的威严。
“这皇宫内,敢赢朕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龙袍男子抬头仰望着,长叹一声道:“屈子阵,还是你棋高一着啊。”
这话一语双关,令灰发老者不由得躬身道:“陛下,老臣不敢。”
“好你个老家伙,还敢羞辱朕。”
笑骂一声,龙袍男子接着说道:“千年前,寒鸦道人勾结天剑宗,突然袭杀圣兽宫,那个时候,整个皇宫上下,只有你劝我出手相援……”
他的视线望向远方,眼神扑朔迷离,慢慢陷入了回忆之色。
昔日,寒鸦道人是扛过八百年天雷的超级强者,明面上虽是一介散修,却又和雀云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方,是境外有大背景的强者和天剑宗近三十位灵王,另一方,则是刚刚异军突起,有着近十位灵王的圣兽宫。朝堂上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一战的胜负毋容置疑,且寒鸦道人目的明确,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兽族势力而去和雀云国交恶。
两方的实力相差悬殊,近乎没有任何人看好圣兽宫,各方提议的,也就是与雀云国进行谈判,并小惩天剑宗。
但是,却有一人站出来反驳。
那就是眼前的这位灰发老者,当今炎黄国的右丞相,屈子阵。
他通晓天文地理,在推演卜卦方面,可谓是独树一帜,整个炎黄国内无人能及,就连赫赫有名的天机阁,也是由他所创。
唯有他一人挺身而出,主张出兵相援,称圣兽宫命不该绝,必将绝地重生。
甚至,还与炎黄国主立下了赌约。
可任凭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赌约,竟是一直持续了千年了才真正见分晓。
“是朕输了。”
龙袍男子深深一口叹息,怅然若失道:“当时若是听了你的话,今天的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有外人在此,听到这些话,定然是要吓得魂飞九天!
身为一国之主,万万人之上的王者,居然……开口认错了?
“陛下言重了。”
屈子阵行了一礼,回应道:“这世间之事,风云变幻,错综复杂,又有谁能真正说的准呢?”
“更何况,当日的决定,也给炎黄国换来了千年的太平。如今,这赤眼黑龙虽然绝处逢生,在死境中突破,但我们毕竟没有插手,他未必就怀有恶心。”
“你无需安慰朕。”龙袍男子摇了摇头,说道:“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他转过身,接着问道:“近日,你可曾卜过卦?”
“卜过。”屈子阵点头道。
“卦象如何?”龙袍男子追问道。
“嗯……”灰衣老者沉吟一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整个炎黄国内,敢这样对龙袍男子说话的,不会超过三个,他就是其中之一。
炎黄国主,屈子阵,秦公越,三人从外表上看不出真实的年龄,但实际上他们都是相识已久,年过数千岁的老人了,得益于龙脉龙气的滋润,才一直存活至今。
“老家伙,还卖关子。”龙袍男子无奈摇头。
对于像灰发老者这样软硬不吃的臭石头,即便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但他也知道,推演卜卦一事,本就是盗取天机,逆天行事,既然屈子阵不愿意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身为其左膀右臂,皇都洛京的支柱之一,灰发老者虽然会因为一些事情顶撞他,却从来没做有损炎黄国之事。
“他们来了。”龙袍男子遥望着逼近的黑云,叹息一声道:“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屈子阵行以一礼,躬身道:“是,老臣告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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