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纪准醒了酒,穿了身月白衣裙,站在院子里,左手擎着盏庐山云雾,右手揪着栀子花的黄叶。
“你看,这就是水浇多了,下次要见干见湿。还有,嘱咐你的那些兰花都栽好了?”纪准跟身边的伺候花草的小丫鬟交代着,小丫鬟点头应诺。
这时,院中走进两人,纪准回头,“李大哥,我正要找你,快来坐。”说完就率先往梧桐树下的石桌走去。
李锐城自从前几次帮了纪准的忙后,纪准算是雇佣了他,纪准同李锐城讲清楚后,李锐城欣然同意,不仅他同意,跟着他一起做事的其他几个趟子手也都同意。
镖局的买卖都是父子相继、师徒相承,他们这些旁的门派的人想做镖师,人家一般不认的,一辈子或许只能当个趟子手。
“李大哥,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纪准端起茶杯,问李锐城。
李锐城一撩袍角坐在石墩上,对纪准说:“小姐上次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那个暗娼宅子,原本是个商贾在京中置办的府邸,后来那商贾不在京中谋商了,就将宅子转卖了,现在由一个老鸨和老倌照应着,大家都叫这老鸨秀妈。”
纪准想了想,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了。
李锐城便继续说:“那个席家小姐的事也打听到了,下个月初一,慈云寺有个庙会,太常寺卿家的小姐邀请了几位小姐一起,其中就有这位席三小姐。”
太常寺卿姓田,这个田小姐纪准有印象,前阵子圣寿节上田小姐还为太后献过歌舞。席念瑶的父亲是太常寺少卿,田家是席家的顶头上司,田小姐邀请,席念瑶肯是要去的。
李锐城将事情都讲完了,纪准就让催云去屋中取了一个信封。
纪准将信封推到李锐城手边:“李大哥,这里边有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一封书信还有一张房契,房契是我的一个酒楼,你拿着这些去找酒楼邱掌柜,让他拿了这些钱,重新装修这酒楼,怎么弄我在信上都写好了,剩下的事就有劳李大哥替我照看着,银两上有短了缺了的就找我来支取”
因为数额比较大,李锐城将信封贴心口收好:“大小姐放心,在下一定帮您办妥。”
处理完这边的事,纪准也没闲着,趁着纪雍在家,她打算和纪雍聊聊死士和府兵的事。
经历过前世纪家种种,纪准对于暗卫、府兵的重要性再清楚不过了。若不是府中无人时时看护,以不至于被人趁虚而入,安插进去这许多眼线和栽赃的伪证。
纪准一边想着,一边来到纪雍的院子。
纪雍正坐在廊下,拿着小油布擦拭自己的佩刀重羽。见是长姐来访,殷勤的跑前跑后,亲自为纪准搬擦扫出一块儿干净地儿。
纪准也没矫情,也跟着纪雍坐在了红漆栏杆上。
纪准坐下后没有说话,而是拿眼睛四周打量。
纪雍虽然看着大条,却也不是糊涂蛋,他明白这是要屏退左右。纪雍就唤了句,房前屋后伺候的小厮、丫鬟们都避去了后罩房。
纪准这才放下青釉茶盏,和纪雍说道:“振肃,我来是想同你说说暗卫的事。”
纪雍正端着青釉盖碗,听到纪准的话,一抖手,手中的茶汤尽数泼了出去。
纪雍慌慌张张的放下盖碗,倾身靠近纪准,压低了声音,紧张兮兮的说道:“你都知道啦?”
纪准茫然,知道?她该知道什么?
但看到纪雍的模样,就知道这里边肯定有事,纪准就拿话诈纪雍。
纪准装出一副了然的模样:“嗯,都知道了,若我今日不提,振肃还要瞒我到几时?”
纪雍垮下脸,表情懊悔:“肯定是祖父告诉你的吧?我就知道!祖父还告诉我别说漏了,他自己反倒嘴快……”
纪准越听越觉得这事情不简单,怎么还涉及到祖父了。
纪准拿话拦住了纪雍:“等等等等,到底怎么回事,你同我讲清楚。”
纪雍被长姐拿话一拦,登时心里也清楚了大半:“长姐…你!你不知道啊?”
纪准侧着身子看他,“现在知道了,你说说吧,有什么事是你和祖父知道,没有告诉我的。”
纪雍挠挠头,叹了口气说:“好吧,反正早晚是要告诉你的。长姐,你知道祖父送我去军营为的什么吗?”
“不是为了磨炼你吗。”纪准回答。
纪雍摇头:“这只是一方面,除此以为,祖父还让我在外边看管咱家豢养的暗卫。”
纪准吃惊:“咱家的……”
纪雍点头,“暗卫死士都是从小培养的,所以这件事也是祖父早些年就安排好的,如今这批孩子长大了,祖父就让我在外多照应着,没告诉你是因为祖父不让说,他打算等你及笄了亲自对你说。”
纪准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对纪雍说:“既然祖父不让你说,那今天长姐问你的这些事,就全当不知情吧,等来年长姐及笄了,等祖父来说吧。”
纪雍乐不得的点头同意。
纪准又嘱咐了纪雍两句:“暗卫死士的事马虎不得,你要仔细照看。”
姐弟二人说完话,纪准出离了纪雍的院子,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心里却一直想着方才的事。
纪准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之前还纠结,豢养死士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如今却已然安排好了。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祖父对这件事竟然自有打算,她之前还一直以为祖父不在国公府安排暗卫、府兵,是怕惹了皇上猜忌。
可纪准转念又一想,不对啊,如果祖父早做好了这些安排,前世为什么没有动用呢?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吗?纪准一边皱眉一边思索这其中的原委。
纪雍说,祖父打算及笄时告诉她,为什么最后没有同她讲呢?是什么改变了祖父的想法呢?
纪准突然顿住了步子。
是她……
是她哭着跑出家门。
是她进皇宫求太后。
是她违拗长辈嫁给了段洪青。
是她啊,原来是她。
夏天燥热的风拂过,扬起了纪准衣袖,拂过了花树,带下片片粉蕊。
纪准抬起头。
看着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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