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泪
文/麻雀 张小静
第五章 治病救人,胆大心细
时间过得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不知不觉间,又是几年过去了?这时的小西子,已经十六岁了。
一天,难得的空闲,清风吹过,黄叶飘落,熟透的枣子红彤彤的闪着霞光,枣子下几只蝈蝈无精打采的不时叫唤几声……偌大的院子中间,先生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看着西子,分类、晾晒、切块……熟练地整理着药草;熬制、搓揉、滚蜡丸……精准的制作着药丸……西子呀,好孩子,关于病、药,你已经学会了我的一切,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啦?看着、想着,先生不由着欣慰的笑了,笑着招呼一声:
“西子啊,停一下,过来一下”
“好的,先生” 西子放下手里的活,走到先生身边,轻轻伏下身子,扬头看着先生:“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西子呀,关于药、草,伤、疼、病……我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你已经学到了我的八九成,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我非常欣慰也非常放心,所以,做了个决定,决定云游半年,这半年时间,一切都交给你了”
“可是,先生……”西子吃了一惊,是呀,太突然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她有能力应付吗?她能应付得过来吗?
“别担心;你能应付过来的,一切就这么决定了 ”是呀,先生的决定可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那么,先生,只有祝您一路顺风,平安归来了……
先生云游去了,接下来可怎么办呢?西子看着满院子药材;看着满教室学生,满操场的杂物……不由着有点儿发懵有点儿手足无措……可不管怎样张慌怎样不适应,该来的事情该有的麻烦,一点都不耽搁,一点都不会放过她,该来就来。说来就来:
这不,刚用过晚膳,还没来得及洗漱呢,就听一串杂乱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由远而近, 急匆匆奔过来,立马,门被敲的震天价响:
“ 西子姑娘,西子姑娘,救命啊,快点救命啊……”
“怎么了?” 西子一打开门,“ 哗……”一阵风里,一个人‘ 砰’ 一下闯了进来,跑的那么急,喘得那么凶吭哧瘪犊半天说不出话来!
“快说,快说,究竟什么事?”
“夫人,是我们夫人,我们夫人生产呀,好几个接生婆好几个时辰啦,硬是,硬是生不出来……”
“就是,就是,我们夫人都快撑不住了,老爷都快急疯了……”
“啊,快,马上走” 西子一下子着急起来,抓起药箱,跟着他们就跑。
到了,只见雕刻精美的朱红大门,大红灯笼高挂,大红福字倒贴,门内门外,叽叽喳喳,忙忙乱乱,更有一位衣着华服的老爷,搓着手,跺着脚。满头大汗,满眼急切,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双脚是一刻也沾不了地?就是这位老爷,一眼看见西子。那失望的头哟,拨浪鼓一样拨浪拨浪地摇:
“先生,先生呢?不是叫你们去找先生吗?找老先生吗?老先生到哪里去啦?”
“老爷,老爷,先生云游去了,半年多才可回来,这位西子姑娘得先生真传,请老爷姑且相信她吧”
“好啦,快,带进去……
看呢,月朦胧, 灯凌乱,雨廊、客厅、正堂……密密麻麻挤挤撞撞,全是人,全是人……人们走着、跑着、吩咐着、听从着……都忙忙着 又乱乱着,忙乱的如同炸开的蜂窝,嗡嗡乱叫,毫无章法,西子一进去,一位老婆子一把拉住她,急慌慌的往里拽。拽到一扇红门前,撩开那道布门帘,天哪,眼前的景象目之所及之一切,令她一下子屏住了呼瞪大了呆在了那里。真个,可以用匪夷所思触目惊心来形容呀,只见烛光摇曳灯影凌乱间,一个个虚幻幻晃动的影子,在雪白的墙壁上,夸张、扭曲、变形……如鬼魅般令人心悸神乱,神魂不宁,惶恐不安……其间,叫声、喊声、哭泣声……嘤嘤嗡嗡一片,药臭、血腥、汗浊……氤氤氲氲刺鼻……这之中,凌乱的炕上杂乱的被褥之间,一位妇人,侧着脸半裸着身子,满头大汗全身血污,哭泣声越来越呻吟声越来越弱,已陷入半昏迷状态。西子拨开众人,径直走进她身边,俯下身子一看,天呐,倒抽一口凉气,全身机伶伶一个冷战,看呀,污浊的血一片一片的淌着,血污中,那残红肿胀已经变形的出世口,骇人的伸出一只手,一只乌青、干瘦鸡爪一样的小手, 想呀,半死的妇人躺着,血赤胡拉的身下,骇然地伸出一只手,此情此景,真不令人毛骨悚然,而她的身边,却还有几个半是巫半是医的疯子,跳着、扭着,急吼吼的怪叫,叫着叫着,还不时扑通一声跪下,跪在地上野狼一样嚎叫:
“天神呀,天神呀,小爷为什么一直不出来?给我一个神示吧” 说着咚咚就是几个响头,几个响头之后,似乎真得到了神示,恍然大悟般的:
“知道了知道了,小爷的前世是个富家子,今世也不想受穷,所以想看看这家有没有钱呀,” 说着,抓过一大锭金元宝,想放进那个鸡爪爪样的小手上,可手儿实在太小,怎么也握不住,便把金元宝在小手上蹭了蹭,“小爷呀,感觉到了吧?好大一锭金元宝,穷人家可没有,这是一个富贵家呀,请你放心出来吧!放心出来吧!!”……
可是,过去了一会儿又一会儿,妇人依然虚脱,那只小手依然没有半点反应,反而更加乌黑发青,更加瘆人。
那边,又一位神医跪下了:
“天神呀,天神呀,小爷已经摸到金元宝了,知道这家有钱了,为什么还不满意?还不出来,还不出来呢?”说着“咚咚咚,咚咚咚……” 磕了可是不止三个响头,磕完,有点儿晕乎乎有点儿颤乎乎也有点啊神神叨叨的:
“小爷的前生可是蜜罐子里长大的,所以他不想吃一点苦,他想知道这家甜不甜勒” 说着,捧起一罐蜂蜜,一点一点涂在那鸡爪爪样的小手上,“小爷,您看,纯正纯正的蜂蜜,可甜可甜了,您放心吧,您就放心的出来吧,放心出来吧”
这边,跳神拜佛,胡搞乱求,那边。妇人脸色蜡黄嘴唇乌青,虚弱的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几尽虚脱,如此下去,可怎么得了,如此后果,天哪,都不敢想象。西子一个推开他们箭步赶了上去:
“现在,听我的们,一切按我说的做,否则,不出一个时辰,母子两个都得没命,你们谁承担得起?谁承担得起?””
“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就是,这个责任谁承担得起?谁能承担得起?,他们正愁无处推无处卸呢!
“ 此时,妇人体力几乎耗尽,虚汗直冒,全身颤抖,急需补充体力,增加营养,“告诉我,府中,什么东西最有营养?能迅速补充体力?”
“对了,有一颗千年人参”
“很好,熬成浓汤,先给夫人服下”
于是,几个人七手八脚忙开了,洗锅、生火、熬汤……这边,姑娘轻轻俯下身来,轻轻地擦拭着她的血污、泪水,虚汗;缓缓地按摩着她的脸庞、身体;柔柔的说着宽心、安慰、鼓励的话。一会儿汤熬好了,一点点地喂她服下,慢慢的,妇人稍稍缓过点劲来,恢复了一点点体力。西子这才凑近夫人耳边,小声地:
“夫人,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拼命坚持住,因为接下来会很疼,但是,为了您的安全,为了儿子安全,为了母子都安全,请你一定咬牙忍住住”
“好” 夫人点点头 “开始吧。
接下来,西子掏出滑油,涂在夫人腹部也涂在自己的手上,然后,细长的手指如灵巧的八爪鱼,在油滑的腹部搓揉、按摩、推拿……随着手指的悠悠滑动,随着那皮肤的起起伏伏,仿佛看到了,看到了胎儿圆圆的头,翘翘的脚和隐隐约约的四肢身体……渐渐的,缓缓的,胎儿仿佛乖乖的听话一般,一点点的移位,挪动,……神奇呀、好啦?太神奇呀、快好了吗?……一时间人们瞪大了眼,凭出了气,不敢眨眼,不敢喘气般的,一动不动呆立着呆看着。可这时,西子却停下了手,拿一块毛巾放在夫人身边,严肃点:
“夫人,给你擦汗,或者咬在嘴里,因为接下来会很疼很疼,但我必须干脆利落,一鼓作气” 说着,摸着头,拖着脚,用力一扭,“啊,”随着夫人一声嚎叫,人们惊异的发现,那瘆人的小手簌的缩进去,胎儿头朝下,脚朝上,胎位终于恢复了正常。
“啊,太好了,太好了,胎位正常了,胎位终于正常了” 人们一片欢呼。门外,着急的如同踩在火炭上似的,一刻停不住猴急的上蹿下跳的老爷,听见声音,忍不住惊喜惊喜的大声喊叫:
“怎么了?怎么了?好了吗?好了吗?是不是母子平安啦?”
“禀老爷,禀老爷, 胎位,胎位正常了,胎位终于正常了……”
“啊,太好了太好了,老爷大喊一声,扑通跪倒在地 “天神保佑,天神保佑,保佑母亲平安呀,保佑孩子平安呀,保佑母子平安呀,保佑我们一家子平安呀……”
这边,所有的人都长出一口气,可刚刚放下一点的心,立马又提了起来,是呀,胎位是正常了,可小家伙,堵在个门口,知冷知冷的就是不出来,而这时的夫人,已再也使不出一点劲了,怎么办?怎么办?这下怎么办?人们那颗担着的心啊,扑通扑通的又提到了嗓子眼,这时,只有西子姑娘还镇定自若,擦一把汗甩甩一手的油,大声地:
“剪刀、火、开水……快去准备”
然后,把剪刀在火上烧一下,再在水里烫一下,热热的拿在手上,轻声的安慰夫人几句,鼓励夫人几句,最大限度的扒着入世门,当再也撑不大一寸时,抓起剪刀,照着那已经肿胀撑薄了的入世门,‘咔嚓咔嚓’ 就是几剪刀,剪过之后再轻轻一扒,出世口刷的被撑大了一倍,一块头顶和几根扎扎的头发便露了出来,只见西子那细长的手指,顺着头发摸着头顶如同小鱼般轻轻滑了进去,滑进去摸到他的下巴拽着他的耳朵,轻轻护住头慢慢往外拉,做法是那么惊险,手法师那么娴熟,一会儿,看见了胎儿的眼睛,看见了胎儿的鼻子,看见了胎儿的嘴巴……哇,一个胎儿的头啊,完整的生了出来,随之,羊水、血水、一个完整的婴儿,“哗啦啦” 一下,如江河日下,一泻千里般,哗啦啦流了出来。西子一把剪断脐带,抱起婴儿,“哇哇……”婴儿大嘴一张,哭的惊天动地。哭声中,人们笑呀笑呀开心成一团。老爷,门外的那个老爷,急火火的闯进来,进来一把抱住夫人“乌呀乌呀”哭的像个孩子,“夫人夫人,可吓死我了,可吓死我了,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咋活呀!咋活呀?”
这时,夫人从半昏迷中悠悠醒来,婴儿还在哭着,老爷抱着婴儿搂着夫人,泪流满面,再也不肯撒手,家人们清扫、洗刷……各自有条不紊的忙开了,西子擦擦汗,默默离开了。
可刚走到大门口,就听扑通扑通后面有人追,回头一看,是老爷,老爷追上她,腿一软似乎要跪到地上:
“恩人,姑娘,您是我们的恩人,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啊!虽然说大恩不言谢!大恩无以言谢!但我还是想能报个万分之一,姑娘,您的家在哪里?我怎么报答您呢?”
“老爷,您太客气了,我学医,就是要治病救人的,所以,应该的,分内之事不用谢。”西子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是呀,一夜紧张,一身疲惫,提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身后,张员外望着她疲惫的背影,不由深深叹了口气,多么好的姑娘呀,我一定会报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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