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叠之门

    
    “任务完成的不错，好好休息吧，等我们推进到中央控制中心的时候，会加大火力猛攻两到三面，尽量减少你们这边的压力，之后，就要靠你们了。”方军说道。
    语气之中充满了劳累，不再像之前的他那样中气十足，看起来像是经历了好几场多人运动，黑眼圈浓重的近乎让他成了人形态的食铁兽。
    “方军长，你多久没有睡过觉了？看起来和食铁兽那东西一模一样。”话语中，带着几分调笑的意思。
    方军轻哼一声，并没有在意高危的调笑，他知道高危是在关心他，所以他并不生气，这场战争已经开打，方军已经不是那个犹豫着是否要让人类开战的反抗军军长。
    角色悄然间发生了变化，现在的他，是一心要让人类取得最终胜利的军长，既来之，则安之，军团的举动，无形中减轻了方军下令开战的愧疚感。
    “军长？”帐篷外，传来了询问的声音，“进！”方军揉了揉脸，将自己满面的疲态收敛，高危发现，方军的气场陡然变了，又变得高大挺拔，让人心安。
    “什么事情？”方军没有抬头，只是出声询问，他保持着低头查看桌案上资料的姿势，“这是最新统计完成的战损报告。”士兵用悲痛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了，放在那里吧，我马上去看。”“是，军长。”士兵恭敬的敬礼，退出了帐篷。
    士兵离开后，方军的气场消失，又成了那个疲惫的中年人，他一直在两个状态之间，来回无缝切换，以至于不想抬头，让战士们看见他疲惫的面容，与枯槁的形象。
    没有让方军起身，高危主动拿起报告，送到了方军的桌案上，打开之后，是一列列红色的阵亡名单，没有姓名，只有代表着每个人的编号，从0-9，一列列排布。
    手指摩挲着这报告的纸张，方军迟迟没有翻动，只是目光在第一页来回扫动，片刻后，他将报告翻到了最后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阵亡人数的总计数量。
    阵亡总数：8879人。
    看到这个数字，方军的身体猛的一抖，摇晃了几下，高危觉得这个男人就快要倒下了，但是却又坚定的稳住了身形，只是背部，似乎要比原来，稍微佝偻些许。
    钢铁打造的脊梁骨，被阵亡人数压的，有些弯曲，很难再挺的笔直，“看看吧。”方军将报告推到了高危面前。
    没有推脱，高危拿起报告翻看了起来，二十多张的纸，重量却仿佛有千斤之中，前几张高危翻得还很快，越到后面，他越发的难以继续。
    “方军是不是过一会儿，就会收到一份，就得翻阅一份？”高危冷不丁产生了这个想法，这些人，都是在方军的带领下，上了前线，丢了性命。
    “怎么样？是不是很难翻动下去？我每次翻动阵亡将士们的名册，都觉得愧疚，总会想到，如果不是我方军，他们是不是还能活的更久？”承担这份责任所需的心理素质，究竟得多过硬啊？
    “我现在看这些数字，已经麻木了，死亡见的太多，看看，每个编号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青春年华的棒小伙子，和靓丽的姑娘，死了，就剩下了个编号了。”叹了口气。
    方军想要一吐心中积郁的浊气，却发现很难，“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对生命的消失没有感觉？”出口的话，方军充满了无奈，他也不想这样，却被现实逼成了如此。
    摇了摇头，高危说道：“我并没有这么觉得，古人言，慈不掌兵，仁慈的将领带不出有战斗力的部队，让心性不坚韧的人坐决策者的位置，是害人之举。”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大大小小的战争下来，能活下来的人又有多少？一将功成万骨枯，才是最为常见的事态。”
    ……
    另一边的战场上，军团为了保护欧亚大陆的中央控制器，排布了五道防线，每隔两公里便是一道，但是在反抗军的凶猛攻击之下，第一道防线已经被突破了。
    原本的防线，现在堆满了AREV机体的残骸，就连一贯好使极了的空袭，这回也不是那么灵了，往往只需要几架猎影升空，轰鸣的引擎声都能让人类闻风丧胆，四散逃走。
    从人类开始进攻开始，他们仿佛就成了另一个种族，攻击悍不畏死，每个人都嚎叫着向前冲锋，拼了性命的去与AREV以伤换上，即使用性命去换敌人一条胳膊。
    他们竟然也是笑着赴死，这让军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它从未想到人类可以爆发出如此强大的作战能力，与AREV机体的战损比，达到了恐怖的1.5:1之多。
    在这场战争尚未爆发前，人类和AREV机体的战损比，达到了7：1，甚至10:1的程度，现在居然逆袭了，还变得如此强大，军团看着几条方向上防线的汇合报告。
    电子意识海洋中不禁波涛阵阵，它感到了一丝害怕，没错，就是害怕，以往它还可以依靠时间机器去预测未来，查看未来的走向，但是现在呢？未来笼罩在迷雾之中。
    充满了不可预计的变数，因此，军团无法进行窥测了，而且反抗军从五个方向对整个控制中心发起了猛攻，它还不得不分散兵力去拱卫各个方向的防线。
    “该死的，为什么人类会发现自己的计划，如果抢先展开进攻的不是人类，而是军团该多好。”军团不禁感到懊恼，这场战争爆发的是如此突然，以至于军团都没有做好准备。
    它预定的决战日期，是在十五天之后，每经过一天，生产线就可以制造出五千台AREV机体，并且全面列装能量武器，形成对人类的火力压制。
    普通的AREV机体设计目的，是依靠近战的压制力，猎杀人类，但是人类一旦抱起团来，近战机体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即使放出去，也只是送菜，没等冲到近前呢。
    就会被密集的枪火给干掉，射成马蜂窝。
    “哒哒哒哒。”秦班扣动了扳机，几颗弹丸精准的击中了一台AREV的头盖骨，将顶板给掀飞了出去，随后跟着飞出的一颗子弹，摧毁了电子脑。
    失去了运算中心，那台AREV轰然倒地，腥红的双眼，也失去了光泽，不再亮起，变得暗淡，这是这片战场上最后一台的能动的机体，在它的周围，躺倒了一片机械残骸。
    至此，第一道环形防线的攻坚战斗已经基本结束，战地军医们正在四处奔走，为受伤的战士包扎伤口，但是军医们的工作负担并不重，因为军团装备的制式武器，是能量武器。
    而并非动能武器，能量枪射出的光束，可以轻松穿透人体，制造出个血洞，所以被击中的战士们要么是当场殒命，要么是性命还在。
    得益于高温的烧灼，伤口处基本不需要消毒处理，只需要进行填充，防止异物进入，军医们掏出一个个小喷瓶，对准伤口按下，医用凝胶迅速扩张，填满伤口。
    赵铁荒龇牙咧嘴的坐在壕沟里，肩膀上一个手指粗细的血洞，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军医站在他旁边，正在替他检查伤口。
    “这个伤口的位置不错，不影响肌体运动，给你做了应急处理，不要抽烟喝酒，不然会影响伤口愈合，给你打了针生肌灵。七八天就能长好，到时候你老婆都看不出来这里有过一个洞。”
    军医挑着眉毛，用一种你懂的神情说道，秦班笑了笑，随手就掏出一根烟，在军医瞪大的眼睛面前点了起来。
    “别说了兄弟，我知道不该抽烟，可是，万一这就是最后一根了呢？”秦班双眼看着天，说出了这些听起来有些绝望的话语。
    军医抢过秦班手里的烟，也点了根，坐在地上，一起无言的抽着，他们一口又一口，直到烟头燃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伤口七八天就能长好，可是留给反抗军的时间，又哪里能有七八天？
    “要是平常的话，我估计会推荐你离开前线，回到后方修养，但是现在的情况特殊，战事吃紧，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军医说道。
    时间已经到了黄昏，光线黯淡，周围变得昏暗的战场上，无数与秦班和军医相似的身影，或是坐下来，或是躺下来，亦或是蹲着，大家相顾无言，寂静的等待着。
    所有人都在享受着片刻的宁静，暗流在平静下流淌，酝酿起恐怖的风暴。
    不过一会儿，只听各个小队的队长开始扯着嗓子嘶吼，面色狰狞：“集合，集合，准备进攻！大家干他丫的，老子今晚，想要在第二条防线的隘口后面喝酒吃饭！”
    “冲！冲！胜利！干他呀的，今晚去军团那边喝酒吃肉！”战士们都高举手中的枪支，大声嘶吼，嚎叫，发出呼喊。
    士气，再次变得热烈，种花家的战士们，从来不缺少敢战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