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中,元如意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尤其是胃部,被饥饿感烧得又灼又酸。
她有些发懵。
明明几分钟前,她还坐在天帝庙的供桌上大快朵颐,忽然间天昏地暗,从云雾中传出威严的斥责。
“神兽饕餮,流落人间数千年,竟敢偷吃贡品,冒犯上苍,不知天高地厚,惹众神震怒,天帝下旨,惩罚其法力消散,流放异世渡劫,望尔诚心悔过,圆满功德!”
异世流放,生死不明,这是对于神仙来说很重的惩罚。
可元如意不但不害怕,反而涌起一股好奇劲,身为神兽之一,她一直游戏人间,贪吃享乐,没想到会因为得罪天帝而受罚。
异世渡劫?听起来还挺好玩的。
燥热的风吹过她的脸颊,周边的声音也逐渐清明。
“娘,求求你了,只要二十文,我去带着小丫看伤只要小丫好了,给你们当牛做马都行!”嘶哑的声音从身边响起,还有几个孩子隐隐的哭声。
元如意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好奇地看向外界,中午时分阳光耀眼,这条长长的逃荒队伍正各自散开休息。
离她一步之遥的树荫下,一对中年夫妻跪在满脸横肉的老太婆面前哭诉求情,夫妻身后还有三个半大小子,而她自己正窝在一个少年怀中。
老太婆身边簇拥着好几个人,或看戏或冷漠,一个个不怀好意。
老太婆一瞪眼,嘴里吐出一口老痰,声音粗嘎泼辣,“老大家的,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这年头,老娘自己都吃不饱,哪里给你弄钱,这死丫头手脚不干净想偷馍馍吃,就算是被打死了,那也是活该!”
随着老太婆的斥骂声,原身的记忆也逐渐恢复。
原主是元家大房的小幺,父亲元大山老实忠厚,母亲元李氏虽然是个哑巴,但也勤劳善良,上面还有四个哥哥,按理来说,应该是个受宠的丫头。
可偏偏元家还没分家,一切都由元老头和元周氏主持,一大家子洋洋洒洒快二十口子,最不缺的就是儿孙。
大房就算是想宠,也没条件。
只因为,当初元大山是元老头成亲三年还没生娃急得不行,从人牙子手里五百文买来的,谁知道过了两年又能生娃了。
于是乎,元老大就成了累赘,再加上夫妻俩性格软弱,大房那是给元家当牛做马了十几年。
就算四个哥哥懂事能干,原主也是乖巧伶俐,也没被其他人正眼看过。
除了大房,底下还有三房,二房没一家是好人,又逢饥荒,一家子跟着村里逃荒,因元家人多,口粮也不少。
其他人一天一个黑面馍馍,一碗水,只有大房七口人,才分到三个馍馍,两碗水。
这不,把原主一个小姑娘饿得头脑发昏,休息的时候趴到三房的面袋旁边舔馒头末,正好被她三叔元大石逮到,以为她是在偷吃,一脚踹到了树上,原主虚弱过度,竟一命呜呼。
这才换了她过来。
“是三叔把小丫打成这样的。”四哥不苦小声说着,二哥顺心盯着元大石,眼神里满是隐忍和怒火,一直没说话跟着爹娘跪在一起的是三哥平安。
而一直稳稳抱着她的是大哥有福。
四哥话音刚落,元大石从树底下腾得一声跳起来,比寻常人高壮不少,脸上的横肉都瘦没了,更显得凶恶。
“不苦娃娃,你敢胡说,老子亲眼看到她偷吃才把她踢走,谁知道小丫就昏了?而且家里统共就这点东西,偷吃完了我们三房一个个都饿死?”
其他几房的孩子,虽然一个个也面黄肌瘦,可看起来还有血色。
哪像大房,一个个饿得快成人干了。
“行了,都省点力气赶路吧。”元老头喝了口水,终于开口,“老大家的,咱们家没钱也没余粮,丫头片子没了就埋了吧,其他几个小子还能多分一口馍馍。”
其他人看着他喝水,纷纷咽口水。
大房六口人,听了之后都面如死灰。
“爹……”元大山还想求情。
元周氏一瞪眼,大骂道:“猪脑子的东西,再说一句,你们家今天一口馍馍一口水都没有!”
“死的也不是时候,老娘去哪里给这晦气鬼埋了?随便找个山窝窝扔了吧!”
元如意连忙晃了晃大哥的手,不能看戏摸鱼了,不然可就被活埋可。
她想说话,只觉喉咙一阵酸痛,剧烈咳嗽了两下,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丫!”
“小丫醒了?”
“居然没死,又多了个分粮食的。”
……
元如意顺了口气,大房的人将她围了一圈,哑巴娘最激动,抓着她的手直掉眼泪,便宜爹和几个便宜哥哥也关心地看着她。
“爹,娘,哥哥……我没事,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真得没有偷馍馍。”元如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艰难地继续说,“我看到小春哥吃完馍馍,地上还有点渣子,我好饿,想去舔舔,就被三叔提起来……”
她没说完,惧怕地看向元大石,往大哥怀里钻了钻。
“我就说,咱们家小丫咋可能偷馍馍!”大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一家人愤怒的眼神几乎把元大石烧穿。
元大石被戳穿谎言,恼羞成怒,恨不得再抓住元如意打一顿,死丫头,都半死不活了还敢告状!
“死丫头,偷东西还不承认,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不成!”
还要动手,被几个哥哥牢牢挡住。
“没证据说小丫偷东西,三叔要是再动手,我就去请村长来。”这是二哥元顺心。
“不许打小丫!”三哥元平安。
“今天三叔无缘无故打小丫,日后未必不会打我们,谁都别想好过。”三哥元不苦。
就连抱着她的大哥元有福也开口,“三叔,别逼我们!”
就算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元大石面色阴沉,眼神看着要杀人一般,可没敢再往前走一步。
元如意从大哥怀里跳了出来,声音虚弱却坚定:“我敢发誓,我从来没有偷过任何东西,不然就天打雷劈!要是三叔认定我偷东西,就和我一样发毒誓!”
元大石嘲笑地看着她,“好啊,我发誓,我今天是看到你这个赔钱货偷馍馍才打了你,不然就天打……”
话音未落,平静的天气突然刮起一阵大风,一只比小孩腰还粗的树干被刮落,不偏不倚,砸在了正在大放厥词的元大石身上
“啊——”
瞬间,树荫下乱哄哄起来。
惨叫声,呼救声,哭闹声不绝于耳。
只有傻眼的大房六个人……
天爷嘞,显灵了这不是!?
元如意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哦,忘了说,她从小就有一项本领,叫言出法随,就算被剥夺了法力,这种天赋依旧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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