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的脸色更是红如猴腚,一脸的不知所措,只能低垂着头。
“哈哈哈,好,那就过几日一起办!”言禅衣一边笑着,一边又有些落寞起来,为什么过几日大伙都是成亲,她却是登基?现在跑还来的及吗?
众人都看见了她脸上的神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便纷纷站起身来。一个个说着要去钦天监看看成亲的日子,又说要回去准备成亲的东西,总之这一瞬间,大家都忙碌了起来。
剩下言禅衣一个人呆在这禅思殿里,她都忍不住要胡思乱想起来了。
“春巧,”见着春巧还在她身后站着,言禅衣抬眸问道,“你可知他们将……苏若水葬在了哪里?”
“只送回了摄政王府,不过摄政王府已经抄家了,主……摄政王的家人全部流放了,不过云公子做主,将他们流放去的是江南富庶之地,还私下给他们置了产业。”春巧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这些事情,其实苏若水早在死之前的晚上,就跟他们这些心腹说过了。
他说,言禅衣不会亏待了他的家人,他放心的。
不过他定然没想到,言禅衣会因为他的死,昏迷了三天三夜。他的身后事,也全是另一个男人替他在安置。
言禅衣怔楞着,想起从前云玄机便十分崇拜苏若水,虽然后来苏若水变了,可云玄机对他的崇敬之情,也没有什么改变吧。苏若水的人品再不好,才情总是实实在在的。
“郡主!”春巧却是哽咽着又跪了下去,“摄政王府现在只剩几个老仆,实在是没有能力好好安葬他,如今已经停灵三日了,求郡主开恩,准许奴婢出宫去,将主……摄政王安葬了。”
言禅衣看着泪水涟涟的春巧,苏若水的人品,其实也是不坏的,他只是太过偏执了些,偏执到着了魔。
“我跟你一起去,”言禅衣拉起了春巧,伸手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轻声问道,“你主子可有提过,他想要葬在何处?”
春巧一脸的感激,只觉得主子的深情也算不得全然错付。这郡主对他或许没有男女之情,但旁的感情,定然是有且深厚的。
“主子说……他任由郡主处置,郡主是烧是埋还是弃尸荒野,他都甘之如饴。”春巧嘴里这般说着,却一直在偷偷打量着言禅衣的神色,她心中还真是害怕言禅衣会选弃尸荒野。
“走吧,出宫去。”言禅衣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心中却也在烦闷着,葬去哪里才好呢?
已经停灵三日了,因为是作为逆臣收敛的,摄政王府又已然被抄了家,如今的摄政王府不过才三日无人打理,可也已经有了斑驳落寞的景象。
“参见王妃。”门口的老管家望着言禅衣的眼神里仿佛淬着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屈膝相迎。
“免了。”言禅衣接收到了他眼神里的厌恶,却还是开口道,“第一苏若水如今是罪臣,当不得摄政王这个称呼了,第二,本郡主和他的婚约已经结束了,你称呼郡主即可。”
言禅衣话说的底气十足,她早想到这摄政王府里,定然会有人不满她的到来,毕竟苏若水是实打实的死在了她的剑下的。所以她这次出宫出的十分高调,前前后后带了近四十个带到侍卫。
言禅衣掠过了管家还佝偻着的身子,直接朝着中庭安置的灵堂走去。只是她从未想过,桃李满天下的苏夫子,灵堂里竟然空落落的,别说哭丧的人了,竟是连个像样的花圈都没有。
“来人!”言禅衣莫名的怒火中烧,她知人走茶凉,可这样的境况,真的摆在了眼前,她却是心中难受的紧。这棺材里躺的可是那个如梦似仙的苏若水,他做过多少好事,造福过多少百姓,最后竟会连个像样的灵堂都没有!
管家一脸莫名的跑了进来,恭敬道,“郡主有何吩咐?”
言禅衣原想发一通脾气,质问他可是大周律例规定过,罪臣不许摆灵?可她看见老管家似乎就是最近才多出的许多白发,她的脾气只能卡在喉咙眼里,被她全力压了回去。
“春巧,带人去将丧葬用品都捡最贵最好的买回来!”言禅衣有些气自己,如若她不昏迷三日,苏若水的灵堂也不至于寒酸至此。
“是!”春巧红着眼眶,大声答应了。
“等等!”言禅衣叫住了了转身要走的春巧,补充道,“大张旗鼓的去买!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是我言禅衣让你去替我恩师苏若水置办的!”
“是!”春巧抹了一把泪,挑了几个侍卫便走了。
“管家,带我去之前我住的院子,我要净面。”言禅衣朝着管家又吩咐道。
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既然将他当成了恩师,那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个孝,她亲自守了,棺也她来扶。
很快,言禅衣将身上浅青色的衣裙换了下来,在衣柜里挑了一套素面的月牙白长裙换上。她的发髻也拆了下来,用麻布竖起,身上的配饰也都一一取下。
等她处理好这一切,再次回到中庭之时,春巧已经将香烛烧纸都准备好了。言禅衣没有多言,直接燃起三支香,便朝着苏若水的棺木叩拜了下去。她并不懂古代的殉葬礼仪,便只退到了棺材的前方,跪在蒲团上,一张一张的燃着那些纸钱。
“礼部侍郎李大人到!”突然有小厮的声音传来。
言禅衣没有抬头去看是哪个李大人,可李大人却是也披上了粗麻的孝服,叩拜完后跪到了言禅衣的身侧。言禅衣侧目一看,竟然是李佳琪,李家的那个庶子。
“郡主大人深明大义!”李佳琪见她侧目,也没有行礼,只微微颔首。
言禅衣没有说话,她能理解朝堂上的人见风使舵明哲保身,她也信第一个赶来的人,对苏若水有着真情。
“户部张大人到!”
“吏部陈大人到!”
“兵部秦大人到!”
很快,来的人越来越多,灵堂都热闹了起来。言禅衣抬眸望过去,有不少从前国子监的同窗,也有许多她从未见过,认都不认识的大人。
众人都算是知礼的,见她跪在这里,便没有再过来给她行礼,只冲她微微颔首。
言禅衣就静静的跪着,跪了几个时辰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后来宾客散尽,只剩下她和李佳琪,她才终于唤来春巧将自己扶了起来。
“郡主请留步。”言禅衣原本想回后院去歇息一下,刚走出灵堂,便被李佳琪给叫住了。
言禅衣微蹙了眉,还是回头问道,“李大人还有何事?”
李佳琪却是从袖间掏出一个锦盒,递到了言禅衣的跟前,见她面露犹豫,他这才继续开口道,“这是恩师苏夫子让在下代为转交的。”
言禅衣面露狐疑,示意春巧上前去打开来看看。
春巧接过锦盒,便打开展示在了言禅衣的面前。里面是她的那颗紫龙晶扳指,还有她送他的那支和田红玉发簪,底下还压着一张纸。
言禅衣以为又是一封信,便直接将纸给取了出来,可打开一看,却是一张地契。
“这是什么?”言禅衣看着那张地契,是一个城外的庄子。
“苏夫子知道郡主爱喝不知春,所以置办了个庄子,设了暖棚,专门种植不知春。”李佳琪递过锦盒后便一直保持着作揖的姿势,此时回话也没有抬起头来。
言禅衣愣了愣,眼眶瞬间便红了一圈,开口道,“这锦盒他……他知道我会来给他守灵?”
“苏夫子不知,他只是怕这锦盒被人抄家会入了国库,到不了郡主的手上,所以才托付给了在下。”李佳琪依旧不抬头,话也说的滴水不漏。
言禅衣从春巧托着的锦盒里拿出了那支和田红玉的发簪,转身便朝着灵堂里又走去。
她来这儿为苏若水守灵,却一直没有勇气去那还未合上的棺木前看一看。她并不是抗拒,她只是害怕。仗都打过好几场,她不是没有杀过人,可她从没有,杀过一个爱她到只求死在她手上的人。
现在她攥着那支玉簪,离那棺木越近,她的心就越疼。可她到底没有再退缩,缓步上前,已经走到了棺木的侧边。
棺木里的苏若水很干净,他竟然没有穿着他最爱的月牙白,而是穿着他们一起买的那一身天青色长袍。他看起来依旧宛如谪仙,只是已经没了鲜活的面色。
言禅衣看了看他的发髻,上面只插着一支朴素的竹簪,大概是值钱的物件,都被抄家了吧。可那竹簪插在他的发髻,却也看上去价值连城起来。
言禅衣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和田红玉发簪,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他娇羞如少年,满怀期待的垂着头,将发髻拱到了自己的脸前,对自己说着,“你帮我戴上试试。”
言禅衣流着泪,将那支竹簪给取了下来,又将那支和田红玉发簪给他插了上去。春巧在一旁一边落泪,一边适时的递上了一把木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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