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军在众人的拥护下回到前山的大厅时,封禅台上的两人,如火星撞地球一般碰在了一起。
“余沧海,你这狗贼,为了辟邪剑谱,杀害我全家,血海深仇,是时候和你算一算了。”
没了曹军的约束后,此时的林平之辟邪剑谱小成,就算先前在擂台上对上左冷禅都是跃跃欲试,岂会将余沧海放在眼里。
林平之故意留在最后,等着其他人渐渐离开,双眼中几乎喷着火花,肆无忌惮的盯着青城派的这群人。
尤其是人群中的余沧海。
“哼!林家的小崽子,先前有岳不群庇护你,现在岳不群已死,你那掌门师兄还会庇护你吗?”
“怎么?你想在这里和我过过招?”
余沧海丝毫没将林平之放在眼里。
在他印象中,林平之就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二代,就算后来上了华山,武艺稍有进步,也十分有限。
先前林平之与莫大先生的一番比斗,明显是后者有意相让。
他们这些老手岂会看不出来?
他好歹也是青城派掌门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成名高手,对上林平之,那还不是老鹰吃小鸡一般简单?
唯一让他忌惮的是,华山派的曹军刚刚挫败了左冷禅,赢得了五岳剑派掌门人的位置,会不会在林平之的挑拨下,故意与他为难。
余沧海左右望了望,心思压根不在林平之身上。
后者就这么站在余沧海身前不远处,怒极而笑,再也忍不住了。
刷!
手中利剑出鞘,剑指余沧海。
“你在害怕什么?你放心,这里就我一个人,单对单,敢不敢和我来一次生死斗?”
余沧海担心的并不是林平之,而是华山派的一群人。
此刻见林平之要与他单对单,好比瞌睡时有人送来枕头,正求之不得。
他伸手拦住身后的青城派弟子,眼神中的贪婪和狰狞之色丝毫不再隐藏,脸上的五官因为兴奋几乎皱在了一起,“小崽子,既然你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下去陪你父母团聚去吧!”
两人话不多说,直接交上了手。
只是一个回合,余沧海就噔噔噔的后退了几步。
若不是他退得快,恐怕已经见了血。
“小崽子,你刚才使的是你们林家的辟邪剑谱?”
余沧海脸上先是慌张,随后又涌出一抹惊喜。
其实他在将林家满门灭口之前,早就套出了辟邪剑谱的剑招,只是不论他让门下弟子如何演练,都只觉得这‘辟邪剑谱’有些稀松平常,远没有林家先祖那般威力巨大。
林家一定留了一段与之配套的口诀。
只有口诀加上剑法,才是真正的辟邪剑谱。
不然如何解释辟邪剑谱在他们手中时,如同杀鸡剑法一般低劣,而落到林平之手上时,反而一剑就伤到了他。
当然,这一剑,也有出其不意和大意的成分在里面。
余沧海目光炙热的盯着林平之,仿佛在盯着一个宝藏。
他将头向身后转了转,等到再次面对林平之时,脸上已套上了一层面具。
正是余沧海的成名技——川剧中的变脸。
一旦他使出变脸时,就代表着他发怒了。
“小崽子,别得意,刚才只是我大意了,等我砍断你的双手双脚,在慢慢从你身上将辟邪剑谱的口诀逼问出来,你们林家注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余沧海手一挥,身后的20多个弟子马上兵器出鞘,成扇形的向林平之包围过去。
狮子搏兔尚尽全力。
林平之既然掌握了真正的辟邪剑谱口诀,还能一剑伤到他,就由不得他大意了。
欺软怕硬,以多欺少,原本就是青城派的作风。
“上!”
余沧海一声令下,身边的弟子随之冲了上去,忠心耿耿的为他打起头阵来。
能传承下来的门派,都有一套合击之术,最适合此时的以多打少场合。
转眼间,青城派的四名弟子向前一滚,四把利剑就来到林平之身前,从四个角度刺了过去。
余沧海要斩断林平之的双手双脚,他们便从对方的双脚开始。
“呵呵!”
此时的林平之已进入战斗状态。
略显妖艳的脸上吐出一声冷笑,身子向上一跃,直接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跃上了四人的头顶。
呲啦!
随后一剑刺了下去。
就在他即将要落地时,腰身一扭,又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摆了过来。
转身又是一剑。
咯噔一下。
林平之不退反进,人在空中,尚未落地,就如闪电般连续刺出去两剑,每一剑都刺在了青城派弟子的手腕上。
“啊!”
两剑下去,第一波围攻林平之的四名青城派弟子无不发出一声惨叫,手上的利剑早已扔在地上,齐齐捂着手腕后退。
两剑之威,恐怖如斯!
“这就是林家的辟邪剑谱啊!我若是能拿到,岂不是能称霸武林?”
余沧海再次被惊艳到了。
立在原地发出一声感叹。
“想要辟邪剑谱,你就亲自过来拿啊!”
林平之收剑落地,又发出一声讽刺。
很快将余沧海从美梦中惊醒过来。
“你们,继续围上去……”
余沧海向周围挥了挥手,督促门下弟子继续上去围攻。
可惜这一次,门下弟子的步伐明显出现了片刻的迟疑。
刚才那一剑,又快又狠,他们岂会没有眼力见?
若是仓促上前,岂不是送上去让人家宰杀?
一不小心就变成了残疾人士。
“师傅,弟子们武功低微,还是由你打头阵,我们在身边牵制!”
“废物!”
余沧海怒不可止。
同时又有些无可奈何。
只得亲自提剑上阵。
“小崽子,你们林家的祖上曾用辟邪剑谱打败过我青城派的师祖,且看看你学成了几分本事。”
余沧海将头偏了偏,脸上的面具又换了一张。
这一张比刚才的更鲜艳夺目。
两人的第二次交锋开始了。
第一次是他准备不足,大意之下被林平之差点伤到。
这次……
砰砰砰!
电光石火之间,二人的身子稍稍交叉后,很快分开了。
让所有青城派弟子目瞪口呆的是,余沧海一脸惊悚的脸庞边,正架着一把剑。
“怎么可能?”
不仅余沧海没想到,就连所有的青城派弟子也想不到。
凶名赫赫的余沧海,竟然不是林平之的一合之敌。
“哈哈哈!”
林平之一手持剑,利剑正架在余沧海的肩膀上,在对方不可思议的表情中,得意的仰头大笑。
这让他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儿。
比亲手宰了余沧海还有趣!
那就是在宰掉对方之前……让他充分的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余沧海,服不服?我林家的辟邪剑谱是不是比你青城派的狗屁武学厉害百倍?”
林平之大笑几声后,手中的利剑稍稍用力,贴着余沧海肩膀上的衣服,直接切入余沧海肩膀中。
一丝鲜血,很快从他的肩膀处溅了出来。
“你若是敢说半个不字,今日就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不仅围在二人周边的所有青城派弟子都胆寒了,就连余沧海自己,也将挂在脸上的面具收了回去。
脸上表情死灰一片。
他的眼珠子突然动了动,在死亡面前,求饶和妥协似乎都不算个事。
“林平之,就算你赢了我又怎样?你现在可不能杀我,这里是嵩山的封禅台,可不是在你们华山上,我是前来道贺的客人。”
“你若杀了我,不仅我不服气,便是你们的新任掌门人,也无法向武林同道交代。”
余沧海的求饶和服软虽然让林平之痛快不已,不过对方辩驳的语气,又勾起了他心中的逆反心理,“狗屁的武林同道,你屠杀我满门时,这些武林同道又在哪儿?”
“我今日便让你血债血偿!”
“你放心,我不会一下子就杀掉你,定让你痛个三天三夜,以告慰我死去的父母。”
林平之的恐吓和威胁一声比一声急迫。
更主要的是,架在他肩膀上的利剑,正在悄悄的发力。
已经割破了他的服饰,慢慢的割入到身体内。
余沧海的身子抖了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就在这时,从周围稀松的人群中,突然冲过来一个人,“林师弟,奉掌门人口令,不可在嵩山上杀掉余沧海。”
“为何不可?”
林平之突然转过身来,发现是先前在华山上他拜过的大哥张力。
能被曹军赏识,还多亏了这位大哥的引荐。
只是此时的林平之,心中已被仇恨塞满,哪会将他这个便宜大哥放在眼里。
张力的脸色变了变,他向四周望了望,发现除了青城派的弟子外,还有不少吃瓜群众留在附近,正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呼!”
张力平息了一下怒气,悄悄上前在林平之耳边说了一句,“掌门师兄说,你若想报仇,他不拦着,但余沧海不能死在嵩山上,你不如这样……”
林平之听了一会,脸上表情一会迟疑,一会纠结,最后转换成一声不甘的怒骂声,“余沧海你这个狗贼,且让你多活一日,一旦你下山,就是你丧命之时。”
张力搞定完林平之后,又冷着眼望向一干青城派弟子,突然大声喝道:“传曹掌门口令,限青城派一干人等,天黑前下山,不可在嵩山派逗留。”
“好,曹掌门的人情,我记住了!”
余沧海眼角的余光早注意到架在他肩膀上的利剑不见了,先前那股近在咫尺的死亡气息正在渐渐远去,马上大声宣布承了曹军一个人情。
那林平之口出狂言,一旦他下山后就会取他狗头,而曹军的命令又是让他马上下山,这两条信息合在一起,透着一股满满的恶意。
不过总算逃过了一劫。
余沧海利索的收拾好兵器后,也不敢留在原地包扎伤口,连忙带着惶惶不可终日的一干弟子,逃一般的离开了封禅台。
在他们走后,张力又向林平之解释道:“掌门师兄说,死并不可怕,比死还可怕的是死之前的恐惧,如影随形,如一块巨石压在头顶,随时都能倒下来,掌门师兄已为你备好了快马,命我随你一起下山追杀余沧海,他稍后也会跟来。”
张力如此解释后,林平之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就让余沧海多活一日,这般慢慢折磨对手的阴损主意正合他心意。
两人话不多说,盯着青城派众人离开的身影,马上追了上去。
……
嘚嘚嘚!
河南府的一处山道上,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打破了道路的宁静。
此刻还是凌晨。
天色将亮未亮。
薄雾中突然涌出来十几个身影,如逃亡的猎物般,仓促的伏在马身上疯狂逃命。
就在他们身后二十多米处,两人四骑如影子一般跟在后面。
余沧海从嵩山派下山后,当时天色已渐黄昏,在死亡的威胁下片刻都不敢停留,匆忙的领着受伤的弟子逃下了嵩山。
一路向西北而去。
一晚上的马不停蹄后,已经来到了河南府的边界处,穿过去就是陕西府了。
只需在坚持两日,进入到四川府境内,就到了青城派的老巢,说不得可以逃得一命。
之前与林平之的两番交战,直接将余沧海心底的傲气打得粉碎。
他已经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修炼了辟邪剑谱的林平之不是他和这帮弟子能对付的了。
一晚上的赶路,不敢停留,没有进食,便是喝水和撒尿,也是提心吊胆的留在马上边跑边进行。
一众人的精神已经被压迫到了极致。
这般下去,恐怕不等赶回四川府,他们这帮人就崩溃了。
更可恨的是。
那林平之和华山派弟子,一人双马,明明能追上他们,偏偏吊在身后,每过一个时辰就屠杀一名落在最后面的弟子。
如猫抓老鼠一般,就是不肯给他们一个痛快。
短短一晚上的时间,20多名青城派弟子,已经有10多个倒在林平之剑下。
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过。
余沧海似乎明白了对方的伎俩。
他伏在马上,有意放慢了速度,渐渐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余沧海,你继续跑啊,怎滴不跑了?我的利剑可是有一个时辰未饮血了。”
让一众青城派弟子闻风丧胆的声音如催命鬼般又出现在他们身后。
几个青城派的弟子也顾不得余沧海了。
驾驾……
他们拼命地拍打着马儿的臀部,从余沧海身后冲了过去,将后者留在了最后。
余沧海不声不响的吊在最后,他有意以身犯险,来测试下自己先前的判断。
若是判断是真的,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林平之在催促完余沧海后,顿时加快了速度,风一般的从余沧海身边超过,逮住倒数第二个青城派的弟子,毫不犹豫的一剑刺了过去。
“啊!”
那弟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摔下了马背,倒在山道上,顿时惹得前面的一干弟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连续逃了一夜,他们也摸清楚了林平之的套路。
追而不杀……也不对,是一个时辰杀一人,像魔鬼一样,慢慢的折磨他们。
比死更可怕的,便是求死不得,只能眼睁睁的慢慢等死。
不管如何,能多活一个时辰,总是好的。
林平之杀掉一个青城派弟子后,马速果然慢了下来,当他和余沧海的坐骑交叉而过时,余沧海伏在马背上偷偷望了一眼林平之。
从对方的脸上,他看到了一股痛快杀戮后的癫狂。
两伙人又向前行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原本错落有致的队伍,又变得凌乱了。
摸清楚林平之杀人规则的不在少数,一个时辰杀一人,转眼间,一个时辰又快到了。
这次死的会是谁?
一群人如鬼一般开始了新一轮的赛跑。
“都停下来,停下,我们只有聚在一起,才有亡命一搏的机会……他们只有2人。”
青城派的众弟子一脸怨恨的望向余沧海,心中不约而同的咒骂了一声,“我信你个鬼,若是能搏一搏,还用等到现在?”
不过余沧海毕竟是他们师傅,又一向阴狠手辣,说不定真被他想出来了一条毒计。
余沧海突然在前面停了马来。
他望了望渐渐聚在他身边的队伍,又看了看前方不远处出现的一处茶水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对食物和活下去的渴望。
继续跑下去,不要说马,便是骑在上面的人,也快断气了。
左右不过是一死,何不最后搏一搏?
余沧海偷偷回头望了望,见林平之也放满了马速,继续吊在他们身后20米处。
他眼珠子转了转,伸手在衣袍中摸了摸,将一包纸包偷偷捏在手中。
“大家随我到前面休息一下,在跑下去,马儿也要脱力了。”
众人虽然对林平之害怕至极,但腹中早已空空,又困又累又饿又渴,前面好不容易出现了一座茶棚,若是错过,死之前都吃不到一口饱饭了。
余沧海的这一声提议马上获得所有人的支持。
他们向后望了望,默不作声的将马儿停下,就这么系在茶棚边,跟在余沧海身后一起进了茶棚。
“掌柜的,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速速给我们端出来。”
余沧海拿出一锭小银元宝,狠狠的拍在桌面上。
很快,茶棚内就走出了一对老年夫妇。
青城派的弟子很快围坐在方桌边,纷纷抓起搁在桌面上的茶壶猛灌起来,宛如饿死鬼投胎一般。
这茶棚中,除了他们外,还有一个客人。
余沧海匆忙的向里面扫了一眼,等到看清楚这个客人的面貌后,脸上随之涌出了一股意外的惊喜。
还未等他开口打招呼,茶棚外又响起一股马蹄声。
林平之和张力二人也追了上来。
他们同样将马儿系在外面,找了一处门口的位置坐下。
林平之一手持剑,嘲讽中带着一丝痛快之色,向里面的余沧海喊道:“余沧海,你们青城派的弟子可不多了,等到他们杀完后,就轮到你了。”
“青城派……余沧海?”
坐在茶棚中的那位客人突然转头望了望,和门口的林平之来了个四目相对。
后者马上惊喜的站了起来,“没想到这姓木的驼子也在这里,好极了,今天是刮了什么风,竟将你们都送到我的身前,真是天大的喜事!”
林平之一身宽松的红袍,略尖的嗓音,疯癫的语气,让里面的那位客人愣了愣,很快,他就认出了青城派的余沧海和门口的林平之。
木高峰先是一喜,随后紧跟着露出一丝疑惑。
这不是林家的那个小畜生吗?
见了我怎不害怕?
反而一脸的雀跃?
最高兴的莫过于余沧海,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绝望之前,没想到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这木高峰号称‘塞北明驼’,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若是在往日和此人遇上,少不得警惕万分,此时却是老天为他送来了一个好帮手。
当年图谋林家辟邪剑谱的除了他和岳不群外,还有这个塞北明驼。
余沧海短暂的思索了一下,惊喜的向木高峰的座位走去。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阵,不时的指向门口的林平之和张力。
木高峰原本庆幸的脸色很快阴沉下来,他突然一拍桌面道:“你放屁,这林平之之前像个孙儿一般在我脚下求饶,只是去华山呆了半年,就变成了绝世高手?少特马的吓唬我。”
木高峰一面叫嚷,一面作势要找林平之的麻烦,走了两步,突然瞥了一眼茶棚中的青城派弟子。
发现他们个个带伤。
便是那余沧海,肩膀上也是血红一片,明显也是受伤之身。
莫非这余沧海说的是真的?
木高峰脑中猛的一凉,向前冲过去的脚步也变慢了。
心中情不自禁的想到:“这林平之真的学会了辟邪剑法?”
“若是这样的话……”
木高峰眼珠子转了转,猛的拐了个弯,直接来到茶棚的栏杆边,也顾不得找林平之的麻烦了。
身子一动,翻身跃了出去。
“驼子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叙旧了。”
原来这厮也察觉出了异常,见势不妙,竟打算一走了之。
塞北明驼木高峰也是成名许久的人物,但他一向独来独往,和门下弟子众多的余沧海相比,更为狡猾和惜命。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若那林平之果真学会了辟邪剑法,我此刻冲上去,岂不是主动送人头?
不管是真的假的,老子可不想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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