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清胤

第五百四十章 归根

    
    葛胤欣然道:“那太好了,他们现在就在外面,师祖随我们一起离开....”
    悉地神僧截口否然道:“不了,老僧阳寿已近,只是靠着一息执念尚存至今。葛施主,老僧有一事相求,你可否.....”
    葛胤心知悉地神僧自有打算,又见他心有所求,当即应允道:“师祖有何吩咐,葛胤在所不辞。”
    “你若见到老僧那两个徒儿,告诉他们:独龙、一德你二人过往罪孽,为师从不计较,只愿你二人知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道理,为师生前最后的遗愿,望你师兄弟两人共同完成,那便是将为师遗骨与舍利子带回母国落叶归根。”
    悉地神僧说完此话之后,周身肉身突然消散成白色灰烬,只留下上半身的黝黑皮囊、一身遗骨、以及金色舍利子一枚,这些全部被葛胤衣衫包裹着。
    但悉地神僧的声音却未消散,而是变得越发悠远虚无:“第四卷真经老僧一直纹在上身皮囊,随老僧意念灵力所内化,故而欧阳御天无法察觉,当年存于梵音宫第四卷是假的,只是为了分散注意力,以保第四卷安全罢了,今日老僧便将第四卷赠予你,望你得成大道。”
    凰涅璎珞里的画面随着悉地神僧的往生而消失黯淡。
    独龙尊者与葛贤德早已泪流满面,朝着转经筒沉沉一跪,泣道:“师傅,徒儿知错,从此以后再不为恶,定当协力送您回归母国落叶归根。”
    清晨时分。
    唐苋摇首道:“我翻了整座禅院并没有找到桑杰的踪影,那个桑杰上师早已溜之大吉。”
    葛胤搓了搓下巴,道:“可是我总觉得桑杰上师与逍遥门丁司杰是同一个人,不行此事一了,我一定要去逍遥门探一探丁司杰的底细。”
    无极真君大步流星地走来,哂道:“小兄弟,萧戊光在昨夜逃跑途中,不知道被谁杀了,两个小和尚今早在打扫后院时发现他的尸身,本君命人搬来,你要不解气可以捅他几刀。”
    葛贤德目睹亲子萧戊光的尸体,悲恸道:“孩子.....你怎么.....都是爹害得....你也不会沦落至此.....”
    当唐苋闻言脸色大变,她眼神飘忽闪烁,似有难言隐衷,还不自禁地用秀掌护住腰腹位置,好像有宝物藏在里头,生怕有所闪失。
    这些奇怪的动作与表情全然被葛胤看在眼里,葛胤并没有当面揭穿,而是俯下身去检查尸首。
    “哎,我与戊光兄弟也算有过几面之缘,见他惨死,也难过。”英俊的玉冠束发青年道。
    葛胤认出英俊青年的身份,道:“你是....龙族叛子敖沣.....你来这做啥....”
    敖沣不怒反笑道:“葛兄弟好眼力,我来此是想告诉
    你,是谁杀死了戊光兄弟....”
    葛贤德急道:“是谁?”
    敖沣犹豫了一下,将指头指向唐苋,道:“是她,昨夜我亲眼所见,她砍断戊光兄弟手臂后,还穷追不舍,她为了抢夺戊光兄弟体内的乾坤石,所以大开杀戒。”
    唐苋杏目圆睁道:“你胡说八道,我确实是为了抢他体内的乾坤石朝他背部开了一刀,但那不致命.....”说罢缓缓将怀里那颗从萧戊光那得到的橙色乾坤石。
    葛胤坚定的眸光注视着唐苋,截口道:“我相信你,苋儿。”
    唐苋灿然一笑,只听葛胤解释道:“爹....一德师傅令郎身上还有一处致命的伤口是从背部直没入体的,应该是枪头所致,凶手故意在苋儿开过的背部伤处下手,目的就是为了加重令郎的伤势,掩人耳目,嫁祸于苋儿,我想这个枪口应该是不一银枪....”
    还未等葛胤说完,敖沣见真相败露便急不可耐地想抢走唐苋手中的乾坤石,幸而葛胤及时察觉,伸臂一探将唐苋一把拉到怀里,才使敖沣未能得逞。
    独龙尊者准备抓住敖沣肩头,控制住敖沣时,敖沣骤然幻出真龙之身,破顶而出,逃之夭夭。
    葛贤德恍然大悟道:“看来敖沣故意接近戊光,就是为了抢夺乾坤石,他见唐苋姑娘先行一步,便故意设计杀害戊光,陷害唐苋,他是把你我的脾气摸得透透的,谁料如今的胤儿对唐苋姑娘深信不疑。”
    葛胤与唐苋听到此言,不禁深深互望对方一眼,眼眸含笑,一丝甜蜜与信任交织其间。
    七日之后,也是离散之日。
    两条路的分叉口。
    处理完萧戊光身后事之后的葛贤德与独龙尊者准备带悉地神僧的遗骨回乡。
    葛胤朝无极真君致谢道:“多谢真君屡次相助。”
    无极真君欣然道:“不必不必,本君我虽为净火教圣使,却总是看不惯我家教主的所作所为,本君认为那是违背了净火教创教原义,下次你我若是相见,不要真打便好。”
    独龙尊者揶揄道:“无极呀无极,你若真不想卷入本教与正道各派之争的话,不如随我前往西域,那也是一番自由天地。”
    无极真君白了他一眼,奶声奶气道:“呿呿,本君又不是西域人,中土才是本君的根,要落叶归根也只能在中土。”
    见两人斗嘴的葛胤心中莫名一乐,仿佛所有烦恼都忘记了。
    葛贤德紧紧抱着装着萧戊光骨灰瓶,幽幽道:“孩子,以后你我父子再也不分离,爹带你回家,回到爹曾经生长的地方。”
    这温柔的声音令葛胤不禁黯然,不管怎么说二人曾经是父子,恋恋不舍的他朝葛贤德重重一跪一叩首,道:“爹,胤儿想在离别之际,告诉您
    ,胤儿早就原谅您了,只是胤儿不知道该如何与你相处,所以这些年来刻意躲避你。你对胤儿的养育之恩,胤儿从未忘记,您此次离开,或许我们此生无相见之日,请接受胤儿对您养育之恩的答谢。”说罢又叩拜了两下。
    葛贤德沉沉地拍打葛胤肩头,望着葛胤的目光引以为傲,他泪目道:“我知道,你恨过我,怨过我,也敬过我,过往种种你爹萧雁裘有错,而我错上加错,还好我没有让你误入歧途,这也算对得起你娘舒师妹。”说着颇有深意地望着远远呆坐的萧雁裘,道:“更对得起你爹,我的仇人萧雁裘,现在我也不恨他了。若有那么一天,你爹不再痴傻,恢复正常,你也不要怪他,他始终是你父亲,我相信当他知道你是他儿子时,他肯定是悔恨大于天,胤儿保重。”说着对独龙尊者开口道:“师兄,我们启程吧。”
    萧雁裘朝葛贤德离开的方向,会心一笑,两行清泪不自禁滑落眼角。
    葛胤望着葛贤德的背影,与葛贤德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不舍之情如洪水决堤泛滥心田,他早已泪水夺眶而出,向着葛贤德,郑重地喊了一声,道:“爹,请容胤儿最后最后一次叫您一声爹。”
    “乾以易知,坤以简能。天地之道,不为而善始,不劳而善成,故曰易简。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有易简之德,则能成可久可大之功。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天地易简,万物久载其形,圣人不为,群方各遂其业。德业既成,则入于形器,故以贤人目其德业也。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我葛胤会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不会辜负你的期望。”葛胤用最特殊的道别方式,向着那个影响他终生的男子道别,他大声吟诵,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儿时的自己。
    当年倔强的少年也对着他的父亲这么吟诵,人生仿若只如初见。
    那消瘦的背影只是微微一滞,并没有转身,而是一直向着落叶归根的西方走去。
    ※※※
    千峰竟秀的普什山下,山花烂漫的草甸上长着各色各样的灵草野参,一对俊男美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步履,穿行其间。
    “还记得十一年前吗?我们与..贯...唐苋他们一起来此,为长稼叔治病,一晃那么多年,我扈力钦竟然这么久才回到我曾经习武修炼的师门,说来真惭愧。这些年四处奔波于复派报仇、重振六空,不敢有半分懈怠....”
    那沉稳内敛的俊朗青年,一袭炭灰衣衫束身,如曜石幽深般的剑眸流溢着对世事沉浮的感慨与无奈,一抹沧桑厌世之感凝于他的眉宇间,是谁在他俊美的脸庞平添了些许愁意,他轻吐一口浊气,幽幽道。
    与他齐肩并行的白衣女子,玉容清雅绝俗,其形态、那气质真如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这拥有绝世容颜的女子清冷玉容上却晕染着时隐时现的惆意。
    她启唇欲言,却抿于心间,忽而颦眉抬睑轻瞥,剪水清眸似幽潭清冽,涟涟柔波又被清冷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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