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门,天虚殿。
东张西望的萧雁麟纳闷道:“秦飞,怎么不见贯亭?”
孟秦飞忧虑道:“他一大早就不在房里,听住在隔壁的弟子说起,他一宿没有回屋休息,不至于不告而别,怕是被什么事缠住了。”
炎钰真人与丁司杰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士径自走到殿前中央上首位置坐下,老道士头戴五岳冠、一袭淡黄色道袍无风自摆。
满头紫发的道人敛容道:“师兄,如今我乾坤正道各派先后遭受净火魔教重创,就连普什宗也在所难免,你精力大不如前,此次务必选出众望所归之人担任我派新任门主,领袖正道乾坤,除魔净火。”
郗天肃赔笑道:“紫阳师叔莫急,师傅今日请您来逍遥门便是为了此事。”
白发苍苍的老道士神情迟疑地睨了一眼炎钰真人,顿了顿,肃然道:“我道阳身为逍遥门第七代门主,掌门八十余载,适逢净火魔教重现乾坤之乱世,大感心力交瘁,已无力领袖群英荡灭魔教,特于今日从我膝下五名弟子中择一人,接任逍遥门门主之位,承续万世大道。道阳膝下共五名弟子分别是炎钰、炎丘、炎易、炎知、炎树、炎灵,近日听闻早年离叛本门的炎易勾结净火教杀害三空道医,故而此弟子永除在逍遥门之道籍,另炎丘、炎树屡犯错误、德行有亏,难当大任,炎知冲动暴躁,道行低微,仅剩两名徒儿,稳重大气的炎钰与天资英伟、常怀济物之心的炎灵可作角逐。”
萧雁麟与炎钰真人双双出列,拱手作揖,齐声共喝道:“弟子在。”
道阳真人捂口虚咳一声,神色骤敛,正色道:“大徒炎钰为人稳重、修为精深、在各派之中颇有威望,且遇事临危不乱,可堪重用,特委任大弟子炎钰为逍遥门第八代门主,以期扭转乾坤,成就大道。”
众人对道阳真人的决定纷纷露出了惊讶之色,喃喃自语的议论之声在人群中像砸开锅似得,沸沸不绝。
紫阳真人作为德道望重的逍遥门元老,第一个发出异议道:“师兄,你曾经不是这么与师弟说得,你不是一直都属意炎灵吗?虽然炎钰也很好,但是炎灵....”
郗天肃截断他的话语道:“紫阳师叔,曾经与今日所思所想自是可以改变,况且师傅除了重视炎灵师弟以外,他也器重大师兄,这近五十年的岁月里,师傅每每闭关,逍遥门大小事务一直都是大师兄处置,他的德才威望一直让我辈师兄弟心服口服,炎钰师兄为门主,我炎树第一个服。”
道阳真人对紫阳真人所言充耳不闻,而是冷眼睨向萧雁麟,问道:“炎灵,你对为师决定可有异议?”
面色沉闷的萧雁麟微一皱眉,应道:“一切都遵从师命,炎灵无异议。”
“我有异议。”
原以为萧雁麟的话语落下可以让道阳真人眉头一松,奈何径自走进一人,他身着一袭灰白衣衫,昂扬阔步走来,一字一顿道。
丁司杰怒喝道:“葛胤,连炎灵师叔都没有异议,你有什么资格反对?”
葛胤坦然道:“因为眼前这个人不是真的道阳真人.....是龙族敖沣假扮的。”
众人闻言乍然万分,将所有匪夷所思的目光聚焦在道阳真人身上,道阳真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叱责道:“葛胤,你放肆.....”
“好,既然你不承认是吗?那我唯有逼你现出真身,大家都知道龙族怕米,其实怕的是米中蛀虫。”葛胤从
怀里拿出一包用厚厚粗纸包裹着的粉末状物体,他凌空一跃,朝着道阳真人抛去。
由敖沣假扮的道阳真人一听到葛胤用大米试探自己,眼看着抛来之物散开,飞出些许白色之物,心惊胆战的敖沣现出白龙之身,仓皇躲避扑来的白色之物。
谁知葛胤抛来之物是香道燃尽的白色香灰,原来葛胤进来之时,刻意从就近的寮房中抓取了香灰,因为他笃定那假扮之人是敖沣无疑,所以故意逼着他现身,毕竟在修行辟谷之术的逍遥门里想找到白米是难于上青天。
敖沣哪怕躲得再快,身上也沾惹了一些白色粉末,当他发现自己被葛胤欺骗时,大怒道:“竟然用香灰逼我现身,好你个狡猾的凡人,本神这就取你性命。”
葛胤浑然不惧,双指一凝,金色光晕罩在双指指尖,如抽刀断水之力向着白龙龙身七寸之处戳去。
打蛇打七寸,葛胤按着常理思路直打龙身七寸,谁知巨龙毫无吃痛反应,依然猖獗摇摆。
葛胤冒险骑在巨龙上身,一左一右分别发力,金色光晕罩在其中还幻出环形金色无极圈,死死地箍缩着龙身脖颈处位置。
“太阴阳明双指.....难道是师尊传授于他....”
萧雁麟认出葛胤的特殊指功,怔然道,话语刚落,只见丁司杰抽出袖里长剑直击葛胤后脑勺,萧雁麟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准备向前相助时,被森然一笑的炎钰真人所拦。
炎钰真人一改往常慈祥和蔼之态,眼色阴鸷,噙笑道:“好师弟,这么年了,这场好戏看来是瞒不住了。”
萧雁麟感受到炎钰真人身上的肃杀之气,震惊道:“你不是炎钰师兄.....你是谁......”
炎钰真人噙笑道:“哈哈哈,事到如今,本教便告知你真相吧,这具皮囊是炎钰的,但他的魂灵早在三十年前就被本教抽离焚灭。当年大战,你们所谓的乾坤正道各派联盟血洗我净火教总坛,我大哥欧阳御阗魂灵分为一半,一半锁在死灵屠龙斧内,一半在九幽伏灵鼎中。而我的肉身被君阳老道与五若老尼联手以真火焚毁,只留一缕灵识残存在度朔山下的一颗海螺里,等了近四十年,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这个得感谢萧雁裘,是他特意找到海螺,想讨柳若音的开心,却把我带到了逍遥门,炎钰那老小子阴差阳错间将我灵识放出,也让我与九幽重逢,九幽与我一同设计将炎钰灵识抽出焚灭,再将我的灵识嫁接过去。”
他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满意道:“虽然炎钰长得没有萧雁裘那么俊俏,倒也是一副好皮囊。这些年来我在逍遥门卧薪尝胆、任劳任怨,就是要为炎钰留下好名声、好威望,取得逍遥门门主之位。这个事情还是要和道阳细细说说,他三十年前最爱的徒弟是唐义林,我用萧尚奇、炎丘毁了他以后,让他为我所用,奈何半路杀出个萧雁麟,屡次坏我好事,没有办法,只能逼着我走到这一步。”
如遭受晴天霹雳的孟秦飞身躯大震,他一想到这三十年来与自己相处之人是净火教的第二号大魔头欧阳御天,他不禁毛骨悚然,从回忆中找寻蛛丝马迹,难怪他当年在自己祖父萧遗阳的引荐下拜炎钰真人为师,初见炎钰真人时觉得他性格宽和敦厚,可一年以后炎钰真人的性格像换了个人似得,变得古怪阴沉。
他猜不透炎钰的性格,总觉得他时好时坏便开始疏远于他,而后炎钰真人陆续收了唐门唐柯、丁司杰、余登为徒,除了余登是萧雁麟推荐的以外,唐柯是因为唐义林的缘故,丁司杰则是他自己专门挑选的,难怪两人坏事做尽,炎钰真人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紫阳真人怔然一惊道:“什么?原来你是欧阳御
天,难怪我们率所有弟子翻遍了度朔山,一无所获。”
炎钰真人冷瞳一缩,眼神充斥着恨意,道:“紫阳,七十多年过去了,害得我欧阳御天真身焚烧尽毁的君阳老道已经作古,你与你师兄道阳、甚至义阳又能奈我何?今日我本想抢下这门主之位,让你们自相残杀,可没有想到被那儒生撞破了,那你们所有人都给我葬身逍遥门,以报我七十载灭教之仇。”说罢掌声响起,一直跟随炎钰真人的逍遥门弟子齐齐从天虚殿后殿涌出,其中自是不乏乔装打扮的净火教弟子。
萧雁麟临危不惧道:“呵呵,你以为你装得真的天衣无缝吗?其实师尊早就对你起疑,这次多亏了杜若仙杜师姐前来报讯,让我们提前有了防范,她告诉我们,九幽冥王要求唐义林做最后一件事,那就是杀道阳,扶炎钰为门主,事成之后你们答允让唐义林一家三口隐居起来是吗?我猜你不会这么好心,到最后他肯定是落个飞鸟尽、良弓藏的下惨。”
等萧雁麟话声落下,天虚殿殿门大开,外面站着一群来自乾坤各派的弟子,分别有北冥宫北冥冶、周大成所带领的北冥宫弟子、普什宗三境道人、皇甫毅所带领的弟子、与萧筱同行的梵音宫女弟子。
“多谢各位不远万里前来参加我逍遥门除魔大会。”运筹帷幄的萧雁麟朝各派弟子躬身拱手,致谢道。
三境道人捋须笑道:“客气客气,净火教与我普什宗不共戴天,此次若能一举铲除欧阳御天,也是一件人生快事、功德无量。”
炎钰真人微微一怔,眼神狠戾,森然道:“原来你们早有防范,可是别得意太早,道阳还在我们的手里,九幽与唐义林会好好伺候他的。”
此时葛胤已经用「太阴阳明神功」与「太阴阳明双指」重创了方才偷袭自己的丁司杰,丁司杰胸脯肋骨尽断,奄奄一息地仰倒于地,刚要挣扎起身,便草草咽气了。
敖沣见形势不妙,便以银龙之身破顶而出,逃之夭夭,许是他只是受唐柯相邀前来助阵罢了。
葛胤听欧阳御天所言,暗叫不好,他扭头对孟秦飞开口道:“道阳真人还在玄霄宫,当时因为苋儿守着,我没有办法救出,不行,我现在回去看看,不能让唐义林再受欧阳御天的蒙骗酿下大祸。”
孟秦飞凛然道:“你一人如何能应对,我陪你一起去。”
两兄弟相视一笑,颇有默契地窜离天虚殿。
当两人来到玄霄宫时,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当置身玄霄宫的一间寮房时,不禁让葛胤想起昨夜自己受困于唐义林所设下的结界光流,自己隔空驱物之时无意间发现那幅挂画的墙体有一个非常非常小的猫眼洞口,洞的另一侧则是一间昏暗的禁室。
从禁室中传来悠远的声音:“葛胤......没有想到再见你时,老道与你竟然都沦为阶下之囚。”
葛胤闻言变得十分警惕,下意识观察浅睡的唐苋是否察觉到了这个声音,可唐苋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这让葛胤甚是疑惑。
“她是听不见的,老道我用的是上善功法传声于你,而你修行的也是我派功法,所以你才能听到。你也可以试着用上善功法使所思所想沉于丹田,通过腹腔发声,我便能听到,唐苋却听不见。”那悠远的声音一阵阵地传入自己耳畔。
葛胤按照道阳真人所言去做,他气沉丹田,通过腹腔发声道:“道阳真人,你怎么会在此处,炎钰真人说你不是早早安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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