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之主

    
    想到“大傻”，苏飞却突然想起另外一个人来。
    苏飞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好友，不禁有些意外，因为上次向上头提起高杰斯的事情，被明确拒绝，高杰斯也就无缘加入巡天监，得不到修行功法。
    他还一直心有愧疚，所以有些时日没来找高杰斯了，但见好友面色不错，便试探问道：“高兄看起来最近过得不错？”
    高杰斯哈哈一笑：“本来这件事应该保密，但你我兄弟不用这么见外，那就是我已经成为了内家高手！”
    苏飞有些惊疑道：“果真？你从何处得来的修行功法？”
    高杰斯犹豫了一下：“这个……暂时不方便透露，但我不是刻意隐瞒，待到时机合适，我一定告诉你。”
    苏飞寻思，这星落城与高杰斯有交际的人不多，能愿意赠送修行功法的可不多，帮主和长老是不可能传法给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李大刚自私自利，更是不可能了。
    不是本帮之人，又愿意传授修行功法，那必定是有所图谋，那也就不难猜了。
    想到这，苏飞笑道：“我原本答应高兄帮忙引荐，但是对方并不同意，小弟一直还心有愧疚，但如今高兄已经得偿所愿，那小弟也放心了。”
    高杰斯摆摆手：“你我兄弟何须如此，你有这份心我便很高兴了。”
    “可是大傻给你的？”苏飞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高杰斯一惊，目光微微一凝：“你怎么知道的？”
    苏飞笑了笑：“高兄无需惊慌，我加入的这个组织，本事很大，自然消息也灵通，我早已知道大傻回星落城了，并且还知道他住在哪里。但他居然会赠送功法给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高杰斯这才缓和了一些，说道：“我还以为此事如此隐秘，没想到苏老弟已经知道了。确实如此，是大傻……不，左兄赠予我的，他现在可一点不傻了，只是让我打探一些情报。”
    “原来如此！你是否询问过他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苏飞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倒是提过一点，但是他自己也不清楚那晚的详情，我观其神态，不似作伪。”高杰斯回答道。
    “那可就耐人寻味了！当晚绝世高手大战，他闯入大家都不知道的密室，然后突然发疯，打伤数人后逃离，然后又莫名其妙治好了多年的呆傻……”苏飞分析道。
    “谁说不是呢！难不成是鬼上身？”高杰斯猜测道。
    苏飞曾听闻过修出神魂的高手可以夺舍他人躯壳，也有过这种猜测，但是巡天监的一位大人物曾暗中试探过，大傻并没有被鬼尊者夺舍，这也是为什么不对大傻出手的原因。
    高杰斯见苏飞没有回答，一个人在那里出神，便洒脱一笑：
    “就当他鬼上身吧，但与我们有何关系，走，今日高兴，我们去小酌几杯。”
    ……
    眼看大玄学宫开启的时日渐近，朱正言也没有了多少耐心。
    他没有刻意去制造什么巧遇，或者英雄救美的桥段，因为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也是一个掌控欲强的人。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李芸儿自幼体弱多病，加上这些日子病情有些复发，极少出门，就算偶尔出门，以李青书对她的宠爱，也有黑虎帮不少人手的严密保护。
    所以，朱正言直接到了黑虎帮内，这也是他第一次亲自上门。
    李青书得知少城主亲自上门也是一惊，因为平日里对派来的人他还可以委婉推脱，但如今正主上门，可不是那么好糊弄了。
    他连忙从屋内迎了出来，笑道：“少城主大驾光临，我小小黑虎帮真是蓬荜生辉呀！快里面请！”
    然后又吩咐丫鬟道：“快去把我珍藏的好茶拿出来，让少城主尝尝。”
    朱正言谦逊一礼：“帮主无需如此多礼！今日正言前来，并不是以什么少城主的身份，只是一个单纯的晚辈。”
    李青书一拍大腿，笑道：“哈哈！少城主太过谦虚了，星落城在城主的治理下，那真是歌舞升平、民风淳朴，百姓更是安居乐业。”
    他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学，刻意用了几个成语。
    朱正言却是心头冷笑，这李青书果然如传言一般，胸无点墨还喜欢以读书人自居，恭维的话都不会说。
    “哪里哪里，星落城有此景象，也有帮主的功劳。”
    两人互相恭维了一会儿，朱正言发现李青书已经有些词穷，便挑明话题道：“在下也不兜圈子了，帮主应该清楚我来的目的，关于芸儿小姐……”
    李青书顿时叹了口气，打断道：“哎！是我那可怜的女儿没福呀！少城主无论哪个方面都是出类拔萃，但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啊！”
    朱正言不解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帮主您同意，芸儿小姐怎么能反对？”
    李青书解释道：“少城主想必也知道，芸儿生下来便没有娘，我是心疼得不得了呀，从小对她便是百依百顺，也怪我，养成了她如今这个执拗的性子，她不愿，我也不敢逼迫呀。
    --况且她的身子不好，最近又是旧病复发，大夫都说日子不长，也恐怕耽误了少城主。”
    朱正言不以为然道：“帮主何须找此借口，家父曾经便明言，只要芸儿嫁到城主府，府内那一颗宝丹便给她服用，这颗宝丹乃是玄都一位大人物所赐，具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
    --到那时，我便能与芸儿小姐厮守一生，我是晚辈，就斗胆唤帮主一声李叔，我是真心中意芸儿小姐，望李叔成全！”
    他说着站了起来，对着李青书行了一礼。
    李青书连忙扶起朱正言，哭笑道：“这样吧！既然少城主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要你能让芸儿回心转意，那便不成问题。”
    “李叔叫我正言便好。不知我可否去见见芸儿小姐，有些话想当面对她说，我相信，她一定会被我的诚意感动的！”朱正言道。
    李青书不疑有他，朱正言表现得谦逊知礼，又真心实意，实在找不到理由再拒绝。
    李青书心想，无论芸儿接受还是拒绝，都随她的意，若是她同意，那便最好不过了，若是不同意，那也是她的命。
    当年那个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少年，要是还在……要是他没有变傻，那我将芸儿交给他也能安心。
    以他的天资，现在只怕不比少城主差吧？
    也不知道，我当年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李青书感慨了一阵儿，遂说道：“也好，见一见也无妨！”
    于是，他命人叫来李芸儿的贴身丫鬟杏儿，让她领朱正言过去。
    杏儿听闻少城主来了，早已激动得不行，但当面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是微微颤抖的身子出卖了她的想法。
    朱正言嘴角微微翘起，温柔地问道：“杏儿姑娘，你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少城主请跟我来，马上就到了！”杏儿激动地道。
    朱正言笑道：“不急不急！李富前些日子向我汇报，说杏儿姑娘不为钱财所动，忠心护主，让人佩服得紧，今日得见，果然是一佳人。”
    杏儿脸红道：“少城主过奖了，我自幼跟着小姐，小姐待我情同姐妹，我自然要知恩图报，不过小姐能觅得一如意郎君，我也……”
    她说到这感觉有些露骨，便岔开话题道：“小姐表面柔弱，骨子里却是倔得很，不过少城主一片真心，我相信小姐能感受得到的。”
    朱正言点了点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精致的手帕，递给杏儿道：“我知姑娘不喜欢那些庸俗之物，这是我前不久得来的，做工倒还不错，就送给姑娘了，切莫嫌弃！”
    杏儿心里欢喜不已，脸上强装镇定地将手帕接过：“多谢少城主！”
    杏儿将手帕小心收好，便带着朱正言穿过一个走廊，来到李芸儿的住处。
    杏儿道：“少城主稍等！我去通报小姐一声。”
    言毕，她小步往屋内跑去，一颗心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再次见到少城主，只觉近看更加英俊，更加心动了几分，打定主意，一定要劝说小姐回心转意。
    “小姐，少城主求见！”
    李芸儿眉头一皱：“不是说了不见吗？”
    杏儿道：“来都来了，帮主也不好拒绝，要不就见一见，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也好。万一见了以后……”
    李芸儿白了一眼：“我说过让你收起你的小心思，看来你已经被这个少城主迷住了，要不你待会直接跟他去了，我绝不阻拦。”
    杏儿羞得直跺脚道：“小姐！你说的什么呢！我只是觉得少城主为人风雅，谦逊有礼，不失为一个良配。”
    李芸儿叹了口气：“也罢！那便见上一面，我倒要看看他想说什么。”
    “好的，我这就去请他到……”杏儿说着便要跑出去。
    李芸儿打断道：“不用了，我出去见他吧，不能失了礼数，就在外面的亭子中，你去准备些瓜果和茶水。”
    杏儿答应了一声，便先去准备。
    李芸儿虽不是江湖中人，但星落城位处边陲，民风较为开放，所以男女私下见面并不是什么大事。
    她莲步轻移，缓缓走出房门，便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男子手拿一把折扇，面若刀削，身材挺拔，只是静静站着便给人一种气度不凡的感觉。
    但是她不知为何，对于面前的人有一种说不出厌恶感，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达，仿佛内心深处最直观的感受。
    朱正言却是眼前一亮，作为少城主，他自然见过不少美丽的女子，李芸儿的姿色虽不俗，但也并没到祸国殃民的程度。
    可搭配上娇柔的身子和略带病态的脸庞，显得格外楚楚可怜，瞬间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他连忙拱手道：“芸儿小姐好，在下朱正言，冒昧来访，还望小姐包涵。”
    李芸儿回了一礼道：“少城主有礼了，此处不宜说话，请移步前方小亭，我已命杏儿备好了茶。”
    朱正言收起折扇，风度翩翩道：“小姐请！”
    他自以为这番姿态能搏得些许好感，却发现李芸儿看他的目光依旧如此，不仅平淡，甚至有一丝厌恶。
    两人坐定以后，杏儿倒好茶水，然后退至一旁，垂手而立。
    朱正言率先开口道：“好茶！”
    他说着向四周看了看，又道了一句：“好景！”
    最后目光落在李芸儿的脸上，正要称赞她的容貌，不料却被打断道：
    “少城主谬赞了！此处如何能比得城主府，小女子蒲柳之姿如何如得少城主的眼？”
    杏儿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忽然觉得李芸儿如此陌生，在她的印象中，小姐总是柔柔弱弱，还是第一次如此语气说话。
    李芸儿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莫名觉得朱正言越看越心烦，只想快些结束这次会面，希望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
    朱正言心里有些窝火，他自问从头至尾没有一点无礼之处，但李芸儿却如此对他。
    他压抑住火气，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芸儿小姐哪里的话，我对小姐一见倾心，在我的眼中，你就如天上的仙女，美艳不可方物，怎会是蒲柳之姿！”
    “少城主言重了，芸儿的意思想必爹爹已经言明了，小女子身患隐疾，恐怕时日不长，少城主有很多选择。”
    李芸儿语气柔和，但是言语中的拒绝之意已然十分明确。
    朱正言深吸了一口气，不解地问道：“在下到底哪里得罪小姐了？为什么小姐如此对我？我若有什么冒犯或者做得不对的地方，请小姐指出，我一定改正。至于小姐的病……”
    李芸儿依旧语气冷淡：“少城主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小女子知道自己的情况，那宝丹或许有用，但要我用一生幸福去交换的话，我做不到！”
    朱正言轻笑一声，他已经发现李芸儿对自己有很大的成见，无论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处，反而适得其反。
    于是他改变了心态，决定转变策略，转身对杏儿说道：“杏儿姑娘，我有些私密的话想和芸儿小姐讲，你能否回避一下。”
    杏儿看了一眼李芸儿，见她点头，便自行退了出去。
    见杏儿走远，李芸儿心里闪过一丝惊慌，不过想到现在黑虎帮内，爹爹也在家，他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她强装镇定道：“少城主有话请讲，小女子洗耳恭听！”
    朱正言也不再伪装，大咧咧地拿起一颗葡萄，随手扔进嘴里，笑道：“在下确实不知何时惹恼了小姐，不过，既然话不投机，那我便与小姐做笔交易如何？”
    李芸儿疑惑道：“交易？小女子有什么东西是少城主想要的？”
    朱正言呵呵一笑：“我想要的就是小姐呀！这交换的条件嘛……”
    他见李芸儿有些恼怒，连忙打断道：“小姐别急！我的筹码依旧是那颗宝丹，小姐不愿意用自己的幸福换取，但如果是李青书的性命呢？”
    “你说什么？难道你想……不，我爹爹已经是先天高手，除非城主亲自出手，否则……”
    李芸儿脸色猛地一变，她有些难以接受朱正言前后态度的转变，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不死心，甚至采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用家人威胁她。
    朱正言很满意李芸儿的表现，一开始那种冷淡的表情让他很是不爽，笑呵呵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父亲自然不会对李青书出手的，那样有失身份。
    --不过，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爹现在身中奇毒，若不及时解毒，轻则修为尽失，重则丧命！但很巧的是，我城主府那颗宝丹正好可解此毒。
    --所以我才说我交换的筹码是那颗宝丹，只要小姐嫁给我，宝丹自然双手奉上，小姐可以置自己的性命而不顾，但你爹的性命呢？”
    李芸儿不信道：“你胡说，我此前刚见过爹爹，他哪有中毒，一直都是好好的，你少来骗我，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朱正言不可置否地笑道：“你们帮里可不太平，要是你爹中毒的消息走漏，有的人可就坐不住了，也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就让人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吧！”
    李芸儿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
    朱正言摆了摆手：“不用谢我！我可是你未来的夫君，无需客气。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但是你放心，若是你爹有生命危险，我城主府会救他一命，毕竟我们成亲的时候还需要他的见证。
    --等我们真成为了亲家，有我城主府扶持，这黑虎帮还是你们的黑虎帮！你好好考虑吧！”
    他说完又是一笑，便转身而去，步履从容。
    只是这一笑，让李芸儿心寒不已。
    她望着四周熟悉的景致，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她没有立即去向李青书求证，她是个聪明人，知道那样反而会暴露得更快。
    既然朱正言敢这般明确地说了，那多半是真的，只能冷静地思考对策。
    但她越想冷静越是冷静不了，一直以来，李青书便如一棵大树，时时刻刻都在为她遮风挡雨，但如今，树要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