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是带血的彩虹

    
    在英语老师一句“Sit down，please（请坐）”的同时，唐大树悄悄地把沈静的凳子向后面一勾。在嘈杂的声音里，凳子的移位绝对没有任何声响，他对这招已经用得炉火纯青了，只是从来没在女生身上用过而已。
    “哗啦”一声人仰马翻夹杂着一声“啊”的尖叫，是唐大树追求的喜剧效果。当然，他在最后关头还是演了一出英雄救美，没等到沈静屁股落地，他就很及时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扯住，避免了她在班里出洋相----适当地教训一下她就行了，不能真摔着，哥会心疼的。
    学生们哄堂大笑，沈静则面红耳赤，就连老师也笑出了眼泪。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小学阶段里的低龄少年可能做出来，发生在如此大龄的学生身上确实罕见，至少这位戴老师从教十几年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还是男生恶作剧女生。因为罕见，所以好笑。
    但是老师之所以是老师，就在于她即使在笑得发抖之余还必须做为人师表的事，那就是整肃课堂纪律，至少要给脸涨得通红的沈静一个交待。女孩子面皮薄，她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这种当众出糗的情况。
    就是开始不明白的同学用手指都能想出来，不用说肯定是唐大树干的，因为沈静的旁边是武琪，她一向那么善良，怎么会做这种事？而另一边的唐大树蹩足了劲不笑，反而有些欲盖迷彰。大家都期待着情节的发展，对学生们来说，这是每天枯燥生活的调剂，远比上课来得有趣得多。
    “唐大树同学，请你解释一下怎么回事？”戴老师终于拿出她的权威来。虽然不知道武琪怎样，也没注意到如何发生，但“受害者”两边一位是男生，一位是女生，根据经验，男生做这件事的概率最大。
    几门主课上，就现在的戴老师对唐大树印象最好。当班上的学生还没有熟悉完时，这个男孩就脱颖而出：他读课本时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字正腔圆，语调的掌握非常到位，这让她很不可思议。起初只以为他是做足了功课，但是当问到一些偏随机性的问题时，他通常反应很快，用英语回答也很得体。这个能力，不是把课本读熟了就做得到的，基本功必须扎实，水平必须过硬。
    尤其是外宾参观的那一次救场，让戴老师牢牢地记住了他。老师大都偏爱学习好的学生，这是一种本能。所以，进入戴老师视线的唐大树，被她多方关注就很自然了。作为女性的戴老师一向以温和著名，恐怕这也是唐大树敢于随机做这件事的底气。
    “是这样的，老师”，唐大树很规矩地站起来。有才能而时刻谦恭有礼，这样的人才会讨人喜欢----不，讨老师喜欢。
    “是沈静同学起来得快了，凳子弹偏了位置----也怪我反应慢了点，没能及时扶住她。下次不会了，老师。”唐大树厚着脸皮这样解释，听他的话音像自责，但邀功的味道更明显。
    有几个同学笑起来，他们都坐在周围，因此更清楚发生了什么。
    戴老师肯定是不想大动干戈的：撇去唐大树成绩好不讲，哪个年轻的男孩子没做过一些恶作剧？都是过来人，这种无恶意的玩笑也将是他们人生中最难抹去的美好记忆。既然唐大树给了比较“合理”的解释----她当然一万个不相信这种解释，她还是决定采纳，只要另一位当事人不反对。
    “沈静同学，你来说是不是这样啊？”她问。沈静是学习|委员，又表现得一直是乖乖女，戴老师能记得她的名字。
    沈静低着头不说话。
    唐大树的心提了起来，这是无言的反对啊！如果她坚持追究或者一直不说话，即使戴老师想放水也不成啊。
    还好，难堪的一会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后，沈静终于抬起头，她努力抿住嘴唇，轻轻地说：“老师，刚才是我不小心，对不起。”
    好的，心底那颗大石终于落地了。沈静够意思，自己扛了全部的事！这反而让唐大树开始胡思乱想：“她是不是真的对我有意思，宁愿自己承担错误也要保住我的光辉形象？”
    男人就是这么贱，一点点事情都能往歪路上想，而且越想越歪，对处于发情期的毛头小伙子更是如此。
    整节课上，唐大树都在胡思乱想，一会儿猜测沈静为什么突然对他不理不睬，一会又在想是不是她玩一出欲擒故纵，一会又在想她大包大揽意味着什么，反正心思如天马行空，仿佛能透到她的心里去。
    中专学校上课都是两节课接续。在课间休息时，唐大树很想接近沈静说对不起，有时候稍许的退让和软弱是再度进攻的前奏。但是沈静根本不给他机会，老师一宣布下课，她就离开教室，直到上课铃再次响起才出现。
    期间，无数男同学对他的表现表示祝贺和赞扬之意，虽然知道这些小子的心里想的是怎么一回事，唐大树还是有些洋洋得意，不管哥做得好不好、对不对，至少她现在心中肯定是有我的。
    他就是不去想她的心中是气还是其它。
    每周五的三、四节是体育课，通常，除了集体只要小跑一圈外，其它的时间就是自由行动。这时候男同学会打篮球和踢足球，女同学则会聚在操场上看他们挥霍汗水和勇气。这也是能够激发在场男同学潜能的时刻，每次都会奔跑到吃午饭才尽兴。以他们现在的体力，打满两个全场比赛都不在话下的。
    这通常也是唐大树最喜欢的时刻，因为没有别的班级的学生加入，偌大的足球场需要更多的球员加入，千年候补的他才有机会首发上场，打满全程。唉，技不如人而又想玩，对当年的唐大树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本想在操场上和她说说软话顺便打开她心结的，可是她一直和几个女生待一起，纵使重生后脸厚如唐大树也不好硬凑到她身边说悄悄话。明明没有那种亲密的关系，非要做亲密的举动，会很尴尬的。既然时间不对，那就等到合适的时间好了。足球场上的拼搏与博女孩子展颜一笑，目前还是前者更有诱惑力些。
    队长花向前分派两边人力，在班级足球队的主力和候补及业余人士混杂的一支大队伍中分成两边，有时候很考验人。既要让两边势均力敌----这样才不至于一边倒影响弱方的情绪，也要满足一些球员之间拉帮结派的潜需求，非队长出面不可。这时候，对一边主力球员只有五到七个人的球队里，就是唐大树以前的水平也完全可以打主力。
    现在不一样了。锻炼两个月来，唐大树的身体素质已经达到史上最佳，加上他毕竟多了十几年的足球知识，在一些意识和跑位方面都只有更好。在传球的准确性方面，他有绝对的信心，因为曾经在前世毕业前的最后一年，他在球室狠练了两个月的射门。虽然时过境迁，但这些记忆都留在大脑里，经过之前短暂的磨合，已经融在一起。这些在随后的混战中如实地表现出来，之所以说是“混战”，是因为大家都穿着相同的球服，间杂着几个常服----以唐大树等为代表，不熟悉的人根本分不出哪边是哪边。
    这个时候的中国队还没有像后来衰得那么厉害，国内球迷对他们还有期望----他们也确实迎合了这种期望并在6年后的2002年跌跌撞撞进了世界杯的大舞台，虽然没表现出任何亮点。在此期间，国家队战术里长传冲吊大行其道，以至于受此影响，校园各足球队都以能否接高球、能否远程传球吊射作为球员是否合格的标志。至于脚上盘带功夫，要求没那么大，十人有九是“球过人不过”，除了几个脚法确实细腻的。
    所以从前人唐大树混不上主力就不冤。首先，他的力气不足，大脚开不出去，这样做后卫就不合格；他的技术是野路子，属于自学成才，脚法稀松，在中场控不住球，而且速度也不够；做前锋吧，已经有足够的人选了。
    不用奇怪在95高职班足球队里前锋是如此的不受重视，因为当大家水平差不多时，谁都有可能一脚进门，是不是前锋问题倒不大。除了偶尔有特别牛的，所有的前锋都是属于“干部安置”----一些资历老但水平不咋地却必须在球队占有一席之地的人的专利。因为前锋丢球还好一点，大不了后面努力抢回来！
    学生足球队不像专业球队，前者是以展开中场拼抢为乐趣的，对阵型的把握只达到“心中有阵脚下无阵”的境界。这里的中场，指的是大约在对方球门线到己方球门线之间的偌大地方，所以没有体力、没有爆发力，连球都碰不到。
    这就应了后世的一句话，“只要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这也是重生的唐大树每晚长跑及冲刺跑的原因。只要体力好，稍有些足球功底就能四平八稳地做到主力；而当体力不好时，什么花哨的技术都白搭。
    他在全场飞奔，步伐矫健，气息悠长，只为沈静能看到并赞扬一声“身体真好”！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人其实也那幅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