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是带血的彩虹

    
    元旦的生活是多姿多彩的，特别对这群年轻的学生来说是这样。每年的元旦，学校和团学会都会组织各种活动，以发泄汹涌的青春和激情。由于基本上没有就业的压力和生活的摧残，这群抱着各种纯真理想的学生每个人都活得有滋有味。
    这个寒冷的早晨本来是躺在热被窝里幸福地做梦的时刻，可惜唐大树被一阵叮叮咚咚吉它的声音吵醒。“隔壁102宿舍的许峰又发|春了！”这是大伙的共识。当然，这是调侃。
    许峰在班上号称“音乐才子”，弹的一手好吉它。当然会乐器的人唱歌功底都不会差，所以他也有一幅好嗓子，经常在班上表演。
    这时节，只要有一把吉它，在操场的某个地方小唱，总会吸引一些多情的少女。在校园里，只要是有这种艺术情怀的男生，总没有女朋友之虞，以至于赶上七零后尾巴的唐大树在多年以后还在后悔当时没有赶上时髦，并一直认为自己成为这么多年的爱情白丁与此有极大的关系。君不见，貌不惊人个不出众的许峰就凭一把表面漆层已经斑驳的二手吉它迅速俘获了一位刚入学的96级学妹，现在正有滋有味地享受二人世界呢。
    往常他也不会这么早就浅酌低唱的，因为虽然很多女生对之有吸引力，但对男生而言就是不合时宜了，特别是在节假日的早晨。男生们可以容忍你泡妞、泡很多妞，但不能容忍打扰睡觉，特别是早晨的懒觉。只是今晚有元旦歌唱比赛，听说他也报名参加了。大赛前夕提前吊吊嗓子是情理中事，因为很多人在终考前都还通宵背书呢。
    缩在被窝里听唱歌其实也是一种享受，如果许峰能保持平时的歌喉的话。不知怎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在唱那首熟悉到如同左右手的《同桌的你》时虽然多了几分沧桑，却不免少了些青春的气息。因为听他连续弹了两次都是同一首，所以大致可以猜测这是他的参赛曲幕吧。
    90年代港台乐坛杰出的人物层出不穷，四大天王、王杰、Beyond都在同期发迹。而在内陆，则是校园民谣辉煌的时刻。它如同一波浩瀚的浪涛，席卷着这个年代的大中专校园。那吉它轻拨、月下独吟的情景，至今让多少已经步入不惑之年的七零后热泪盈眶。
    想想在暖暖的冬日阳光下，一人抱一把吉它坐在草地上，陶醉地吟唱老狼的《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骑上单车背着吉它，到郊外唱朴树的《那些花儿》；在酷暑散尽的夜晚，在宿舍顶层天台高歌沈庆的《青春》…
    《同桌的你》不知打动了多少多愁善感的学子，清华才子老狼用他那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低沉沧桑的诗情演绎，迥异于当下流行音乐充满商业味道的歌词和配曲，迅速攫取了当时年轻一代的心。
    不过，过犹不及。就是因为大家都太熟悉了，所以唱得好不好一下子就能被发现，其实是不利于用来参赛的，表演或泡妞时可以用用。唐大树在音乐上的造诣虽然谈不上，但是一些基本的常识是知道的，不见后世各种类型的歌唱选秀，绝大多数都是相对生僻的，也许专业人士关注得多一些吧？
    “许大才子，刚才有一块地方弹断了！”别的宿舍不乏有热心人士在老道地指出他的错误。这就是唐大树判断其选歌不利的地方：几乎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这首歌专业的点评家，所以容不得任何闪失。选这首歌就是自寻死路，除非真有很强的实力。
    “许大才子，声音怎么哑了？”有关心他的人这样问。
    “感冒。”许峰无奈地说。冬天睡觉稍不留神感冒是常事，但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掉链子是他很不愿意的。继续参赛当然可以，不过以这种状态拿下名次肯定是悬之又悬。
    “许大才子，我提个建议：比赛选歌就选首带劲的，这样可以带动现场气氛，容易得高分。”这是躺在床上的唐大树忍不住建言。作为同学、球友，适时地拉一把也是友情的体现。
    “大树说的对，弹就弹个带劲的！我建议唱《冬天里的一把火》。”这在张大雷冻得有些发抖的声音。这家伙为向女朋友献殷勤，非得把自己的那床大被子和其换小被子，虽然换回了女朋友的芳心，却也每晚哆嗦得像寒号鸟。他想唱这首歌，只怕更多的期望是在被窝里放一把火好取暖吧？
    不等许峰回答，卢长荣首先唱起来：“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照亮我心窝…”
    他这一声鬼哭狼嚎不要紧，占见勋、胡林首先响应，然后唐大树自然不甘人后，而始作俑者张大雷也很配合，于是从103宿舍传出巨大的声浪。接着，许峰的舍友们不甘示弱地又砸墙壁又敲桌子地相呼应。而同班的104宿舍又怎么会甘居人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大大地发泄一番。
    激情会感染的，正如声音会蔓延一样。像滚雪球一样，96高职班的几个宿舍都一齐嚎起来，然后传达到二楼、三楼乃至四楼，于是整个男生楼宿舍地动山摇。被半军事化管理着的中专生活里，这种场面是所有人都期盼的，压抑久了，难得起哄嘛。因为法不责众，纪检部也管不了这么多，不喊白不喊。
    这么大动静，对面的女生不可能没有影响，反正几层楼女生的宿舍窗帘都被拉开，也探出无数个好奇的脑袋。同在北工专的红旗下，女生不可能没有同理心，只是大白天的她们相对含蓄点。估计要是在晚上，女生宿舍也会感染到吧？
    闹剧持续了十分钟，后来据说把学生科在家的领导都惊动了，以为大早晨的出了什么事。
    声音渐渐平息之后，始作俑者卢长荣还由衷地佩服说：“大树果然见多识广，这样的气氛参赛，第一名妥妥的！”不知道他是假夸还是真损。
    起哄不允许，唱歌则不在此限，反正103宿舍从《冬天里的一把火》唱到《花房姑娘》，然后是《爱要怎么说出口》，接着是《一无所有》…整个宿舍成为欢乐的海洋，整一个摇滚串串烧。最后把真正的实力派业余歌唱家许峰都吸引过来了。
    “真的不如选摇滚”，许峰显然大受触动，因为人民群众的呼声就是歌手们前进的方向。不过他很遗憾地说：“我嗓子哑了，太高音的部分发不出来，今晚的比赛悬了。”
    “感冒好啊，唱摇滚的声音显得浑厚----你平时的声音太尖了不适合唱，感冒倒正好。”唐大树倒认为他是因祸得福，只是这鼻涕一直流不是个事。
    “不行”，许峰摇了摇头：“脑子有点昏，声音喊大了缺氧。实在不行，今晚就退出吧。”难得的一次发光的机会，就这样从指尖溜走，还是有点遗憾的。为了这次的比赛，他已经准备了好长时间。
    “我倒有个建议”，张大雷忽对许峰说：“你不能唱也没关系，找个人替你就行啊！你弹吉它伴奏就行了。唱歌的话，长荣就不错，他刚才那一把火唱得就很好。这次比赛估计能现场伴奏的没几个人，你们两人组合发挥得好，拿奖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一番分析倒很合理，全校会乐器的人本来就不多，愿意上场的估计更没几个。只要不失常，许峰凭一把吉它总能得到个名次。不过就在大家纷纷颔首而许峰有点意动的时候，卢长荣反而打退堂鼓了：“我不行！我在下面呐喊还可以，上场没那个胆子。而且要说歌唱得好，我推荐大树。”
    这个提名获得曹家驹的赞同。虽然此前唐大树一直以内向不为班上人关注，但不影响他的嗓音好，在班上的活动中也唱过几次，表现还不错。而且凭他现在的胆大皮泼，登台演唱也不是什么难事，确实要比卢长荣擅长底下起哄但上不得台面强。
    许峰第一个表示赞同。到底有点音乐底子，好赖他还是分得清的。唐大树虽然没听说受到过什么音乐方面的教育（其实他自己也是野路子出身），但是嗓子好不好真是天生的，比他确实强很多----他自己的惊艳在于能够自弹自唱，这个泡泡女生可以，真上台面就底气不足了。回想唐大树曾经的表现，他表示接受：“大树，怎么样？你要觉得可行我们就选首歌定下来，我到节目组更改。”
    学校比赛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都是学生，临时修改个曲调换个人很正常。
    “不会吧？”唐大树怎么也想不到从来没有关注的元旦比赛竟然把自己绕进去了。上台不怕，他现在脸皮已经厚得很，只是这莫名其妙地被上场算什么？
    见他没有特别拒绝，几个人都觉得有门，卢长荣更是添柴加火说：“听说田甜也会参赛哦！你们说不定在后台还能见面呢。”
    咦？有这事？唐大树回味着昨晚田甜的种种，瞬间就作出了决定：“行！我们来合计合计选什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