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人?
留啥人?
苏言与众将领乍听到皇上的口喻时,齐刷刷望城外望去。
只见赵千户带领着几百骑兵,护送张伶然与盐帮帮主,扬起一路的滚滚灰尘,已经快到达大周军营。
可以肯定的是,留人是来不及了。
假设来得急,苏言与众将领肯定也不想留人,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皇上一句‘留人’说得倒是轻巧。
让他们面对四十万的大周军围城。
如何留人?
拿什么留人?
凭什么留人?
要兵没兵,要粮没粮,更没有援军。
如今,以张伶然这个重要的人质,换得大周军撤军到江边郡,已经是颇为意外的,最好的结果之一。
换个说法来讲,这样的结果,甚至可以说是大周军突发仁慈,怜悯吴苏城的苍生也不为过。
苏言众将领对于这个结果,当然是十分满意的。
本来打算浴血奋战死拼到底的,如今暂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不用再流血牺牲。
犹如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的赶脚。
谢天谢地,谢阎王爷不收!
但是,皇上的口谕来得如此突然。
也许不能说是突然,可能一两天前就到了,只是大周军封锁严密,这六百里加急的口谕进不来吴苏城。
庆幸,口谕这会才到。
眼瞅着赵千户与几百骑兵已经往回跑,说明张伶然已经回到了大周军营。
一众楚军将领心里头无不暗喜。
“苏公子,这可如何是好?”李将军装作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询问道。
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那是要冒着脑袋搬家的风险的。
两军对垒时,事出紧急,你可以不听皇上的命令,问题在于,皇上要砍你头的时候,很可能也不听你的解释。
即便你有无比正确的理由,就像这次一般,放人了才收到皇上的口谕,怪不得谁,可皇上要砍头,不管理由的正确与否,全凭皇上喜好,是无需任何理由的。
显然,李将军担忧的就是这一点。
“还能怎么办?”苏言耸了耸肩,无奈地苦笑道:“让赵千户再去闯一次大周军营,把那大周少帅再捉回来一次?”
李将军愕然,被苏言问得哑口无言,苦笑着摇摇头,心里头那个无奈溢于言表。
对于既成事实无法改变的事情,苏言通常不会过多地去纠结,转而询问那个六百里加急传递消息的将士。
“你什么时候到的城外?”
“禀伯爵,昨日天明时分,就到了吴苏城外,大周军封锁严密,实在是摸不进来,请伯爵恕罪。”
言辞,那个单膝跪地禀报消息的将士,竟双膝跪地,给苏言磕起来头来。
‘咚……咚咚……’
那额头撞击城墙青石板的声响,咚咚作响。
听这声响就知道,实打实的磕头,用尽全身力气不打折扣那种。
“打住!打住!”苏言生怕这个传信兵磕晕了过去,自己还有些事需要询问他,于是连忙制止说道:“这事不怪你,起来回话。”
跪地磕头的传信兵闻言如获大赦,顾不得头晕脑胀,满心欢喜地连连谢恩道:“多谢伯爵大人,多谢大人。”
六百里加急的传信兵,延误了军情被军法处置的大有人在,听闻苏言不怪罪,怎叫这个传信兵不感激涕零,再次叩谢后这才起身等着苏言问话。
“荆都战况如何?”苏言直奔主题询问传信兵。
“禀伯爵,听前一个传信的兄弟说,镇西王倒戈,包抄了镇北王的后路,正与皇上夹击镇北王。”传信兵擦了擦,额头上流到眼角的血。
听他这么一说,苏言就知道,这个传信兵不是从荆都一路赶来的,而是在在驿站更换了马匹,也换了传信兵。
当然,苏言关注的重点自然不是传信兵,而是传信兵带来的这个消息,绝对的震撼人心。
看看众将领们,一个两个如石化一般呆立当场,就知道这消息有多么的石破天惊,以至于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在苏言看来,这样的消息可以说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原本苏言就很疑惑,大周军为何送大礼一般,撤退到了江边郡。
听到这个消息后,苏言焕然大悟明白过来,这几日以来,逍遥先生令人捉摸不透的所作所为。
想来,以盐帮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络,逍遥先生已经提前预判到荆都之战的惊变,并作出了相应的部署,装腔作势给苏言施压,其实就是只为了,在消息传到吴苏城之前救出张伶然,没别的其它要求。
不过,这也算不得上当吃亏,毕竟,这样的结果,正是苏言他们希望得到的,可谓是皆大欢喜。
一念至此,苏言心里叹息一声,这些老狐狸,都成精了。
如此震惊的消息,要说早在苏言的意料之中也不为过。
曾经他就有过诸多的猜测,摄政王在明知镇北王要造反的情况下,会给镇北王挖一个什么样的大坑,没想到,竟然是镇西王……
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坑啊!
与这些成精的老狐狸斗智斗勇,稍有不慎就很可能被坑死。
“苏公子,接下来作何打算?”李将军回过神来后,打断了苏言的思绪,询问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李将军与其他两位将军一样,初闻镇北王被镇西王背后捅一刀的惊变,心里震惊的同时,不免有些庆幸,好在被苏言这小子设计招降了,不然,跟着镇北王一路走到黑,结果只有一个,满门抄斩。
“多派些探子,密切注意大周军的动静。”苏言想了想,吩咐道:“同时,调转枪头,拦截镇北王。”
心里头思索一番后,苏言已经想明白,皇上‘留人’的口谕,要留的人并不是张伶然,而是那镇北王。
显而易见的,荆都之战已成定局,既然被镇西王抄了退路,战败后的镇北王,唯一的逃亡方向,就是跑来自由贸易区,他曾经的封地里,寻求与大周军汇合,以求最后一搏……
想明白了这些,苏言心里那无数的草泥马又奔腾了起来。
传个口谕,多说两句会死?
只有‘留人’两个字……
好的不学,学冷炎精辟的语言风格,苏言也是佛了!
……
张伶然与逍遥先生回到大周的军营里,一众的大周将领,隆重地单膝跪地迎接张伶然的回归。
没能保护好少帅。
他们内心深处既恐又慌,生怕少帅秋后算账。
竟然让少帅被楚军给俘虏了,这不仅是少帅的耻辱,更是他们这些将领的奇耻大辱。
显而易见,张伶然为了给这些将领们一个深刻的教训,板着脸没有理会跪地迎接的将领们,而是请逍遥先生进到了帅帐里。
“肖叔叔,我们真的要撤到江边郡?”张伶然疑惑问道。
别说苏言被逍遥先生蒙在鼓里,就是张伶然他同样也是毫不知情,逍遥先生卖的是什么关子。
张伶然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何对楚国作出如此大的让步?
他心里很肯定,就算强攻吴苏城,那苏言也不敢真把他如何。
“没错,想来那镇北王,此刻应该是兵败如山倒,我们已经失去了攻打楚国的最好机会,此时不撤军,已无太大的意义。”逍遥先生解释说道。
“镇北王败了?”张伶然震惊地一屁股摔在帅椅上,心里头直骂娘。
这镇北王真是银样蜡枪头,如此迅速就败下阵来。
原本还指望着镇北王能坚持久一些,好让自己挥师直捣黄龙,插入楚国的腹地……
镇北王这一败,真如肖老头所说的,错过了攻打楚国最好的时机。
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没有了一雪前耻的机会?
都是那该死的小子——苏言,如不是他横空出世般,死死地把自己拖在了这里,不然,老早就打到了楚国的腹地里。
一切美好的设想都成了泡影不说,此战还留下了难以挽回的耻辱,可以想象,经此一战,自己战无不胜的战神名声,必然扫地……
该死的苏言,老子与你势不两立,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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