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枕边人

    
    我扭头看看躺着的李明，他这时已经清醒了过来，看到被秦雪抓烂的胳膊还以为是自己之前弄伤的，只是一直没有发现而已。我也没说什么，扶着他往外走。
    我们没有拿灯，他也很能坚持，所以走得不算很慢。很快就看到了前面秦雪手里的灯光。灯光没动，一直停留在那里，没有任何声音，灯光下只有秦雪的娇细身姿。我也看不清那里的情况，当我们又靠近了一些，发现秦雪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血人，满身的血。我们加快了脚步，走到了秦雪跟前。
    那个血人正是刚才出去的那个壮汉。现在浑身就像被扒了皮一样，红红的肌肉，凸出在外的眼睛。
    他死了，人是站着的，一动不动。秦雪也是一动不动。我轻轻推了一下秦雪。她慢慢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我捂住她的嘴，看了看四周没有别的东西。
    “你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这没什么害怕的。”我说道。
    “他没死！他会动？”秦雪惊恐地说。
    “他没动啊，你看错了吧？”李明说道。
    “刚才还动了。他本来不是在这的，是走过来的。”秦雪指了指远处。
    “你还活着吗？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对那个血人说。
    血人点了点头，然后张开嘴含糊地说道：“快跑！快跑！”说完就倒了下去。
    我们三个都吓了一跳，他真的成了这样子都没死？还能说话？不过现在看来已经确实死了。他让快跑，肯定遇到了危险，我们要往回跑吗？
    “怎么办？”李明问道
    “你们往回走，我去看看出了什么情况了。”我说。
    “你以为你是神啊？你不要命了！”秦雪嚷道。
    “不出去我们三个都要死，必须有一个人去看看出了什么情况。”我说。
    “那我和你一起去，帮不上忙也能给你壮胆。”秦雪说。
    “不行，真有危险我没法照顾你，你们先回去。”我说。
    “回去也是没路走，我不回去！让他回去吧！”秦雪语气很坚定。
    “我也不回去了，死就死吧，走，一起去。”李明说道。
    我们三个人又往前走了十几米，秦雪紧跟在后面。拐过一个弯时，可怕的一幕出现了，我们三个都倒退了一步，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在我们面前我看到了那个人头怪，离我们只有两米多，这么近的距离我看得很清楚。
    这个怪物说是人头，其实更像是黑猩猩的头，只不过头是光秃秃的，苍白无血色就像骷髅。两个眼睛已经凸出在外，没有耳朵，只有两个洞。嘴巴微微张着，露出了一排尖牙，口里还不停流着口水。头下面是水桶粗的身子，身子很长，就像蛇的身子一样，在地上拖着，只是前面一部分立了起来。身子两边还有胳膊，胳膊上是人的手。只是每个手指都很细长，指甲很尖，拖在地上的身子有两米来长。在尾部我看到了腿，是两条已经变成像触角一样的腿，软软地拖在地上，已经看不到脚。它全身都长满了鳞片，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我们。
    我之前认为是它救的我，现在我开始怀疑我的判断了。我们呆立在那里，也一动不动，前进是不可能了，后退的话恐怕我们一动它就会攻击。八只眼睛对峙了十几秒，它突然低吼了一声，张开了嘴。
    我看到它张大嘴巴呲出一嘴尖牙的时候，已经被李明推得向前踉跄了两步。同时身后传来李明的奔跑声，声音渐渐远去。我暗骂了一声，眼前的情形不容我多想，怪物已经把头伸了过来。
    我正想往后躲，眼前一闪，秦雪冲了上了来。她挡在我面前，面对着怪物，然后张开了双臂，对身后的我说喊道：“快跑！”
    我怎么也没想到，危难时刻她会有这样的壮举。一把把她拉到一边，我紧盯着怪物对秦雪说道：“我是男人！不用你保护！你快走！”
    怪物这时已经缩回了身子，转着头看看我又看看秦雪，随后又低吼了一声。秦雪没有走，而是与我并肩站着。她腿上还在流着血，头上已经痛得冒出了冷汗。我看着这个怪物，突然想到了那个幻境里的刘甫。面前这个怪物显然是有思维的，而且也有人的特征。难道是刘甫变了形？这都有一千年了吧？莫非他变成蛇精了？
    “刘甫。”我试探着对怪物叫了一声，它没反应，我又提高嗓门叫了一声：“刘甫！”
    怪物突然伸出了一只手，然后眼睛眨了眨，嘴微微张了几下。我看到有泪水从它眼睛里流了出来。我知道我猜对了，它就是变成怪物的刘甫。
    我慢慢伸出手去，一点点靠近它的手，然后握在了一起。
    秦雪也慢慢放松了紧张的神经，小声对我说：“他是那个刘甫？那肯定是千年妖精了。小心点。”然后对刘甫说道：“你可别伤害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老公，更是你们刘家的子孙。他叫刘寒！”
    刘甫松开了握着的手，看了看秦雪，又指了一下她腿上的伤。接着向她移动过去。秦雪向后倒退了一步，紧张地盯着刘甫，刘甫停住了，扭头看了看我。
    我拉住秦雪对她说：“没事，是要给你治伤。”然后又对刘甫点了点头。
    刘甫又再次移动了过来。秦雪还是紧张地盯着他，一动不敢动，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我听到了秦雪的心跳很快，我一边安慰她，一边看着刘甫要怎样给她治伤。
    刘甫俯下身子，握住了秦雪的腿，秦雪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就看到刘甫伸出了一条像蛇一样的长舌头，在伤口上来回舔了几下。我能感觉到秦雪的疼痛，但是很快我发现秦雪不抖了。刘甫舔了一共十几下，就又收回了身子，退后了几步。
    “怎么样？”我问秦雪。
    “不疼了。真不疼了。”秦雪回答道。
    我对刘甫说：“谢谢前辈！我能帮你什么吗？”
    刘甫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一只手，把手指狠狠按在墙壁上划了起来，手指被磨破，鲜血在墙壁上留下了轨迹，等他收回手时，我看到了那是两个字：回家。
    刘甫走了，我们也没去找李明，他感觉安全后会自己出来的。我和秦雪来到了沟渠内，看到了已经化成脓水的刘甫。他死了，守着秘密等到我这个刘家后人到来，他却只留下了两个字就自杀了。他让我回家就是不让我再去了解这隐藏着的秘密。为什么呢？他守着秘密这么久就是这个结果？我不明白，但我知道他肯定有充分的理由。
    从这里到营地要两天的时间，我们现在没有食物，没有衣服，这是个很要命的情况，秦雪的腿已经结了痂，行动起来已经没有困难了。我们肚子都已经饿得咕咕叫，食物很难找，不是找不到，而是找到了也没法吃，至少秦雪是绝对不愿意吃的。我已经又吃了五条肥大的幼虫，还有一些甜甜的植物茎，秦雪已经开始头晕了，我下到河里准备抓几条鱼来，但是空手抓鱼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最后我到草丛里抓了几串蚂蚱，点着了火，烤熟了给她吃。蚂蚱烤得很焦黄，味道很香。但是她还是不吃，最后还是我先吃了一个，她才闭上眼睛吃的。我们喝着河水，吃着青草，走了一天。
    晚上是最难熬的。我用树枝搭起一个小棚子，棚子顶上覆盖了厚厚的各种杂草和各种宽大的枝叶，入口很小，只能一个人蹲着进去，里面铺了厚厚的柔软干草，夜风是寒冷的，林中的夜晚也是可怕的，危险随时可能发生。我头朝里，望着外面的夜色。秦雪已经困得睡着了，她侧着身，背对着我，蜷缩着身体。渐渐地我也困意难熬，外面没有异常，我稍稍安了心。用准备好的树枝把入口掩盖上后就也睡着了。
    第二天我们继续艰难地走着，中午的烈日蒸发着我们身上所剩不多的水份，我们跑到河边大口得喝着清凉的河水。这个下午我们没能继续前进，因为我们肚子疼得厉害，又是呕吐又是拉肚子，体温也开始升高，整个头都是晕晕的。我们发烧了。
    我们的速度很慢，估算了一下，要是走到营地至少还需要一天的时间。我们不能停在这里，只能坚持着继续走，秦雪和我一前一后，相距两三米远。我们都已经精疲力尽，加上发烧，低血糖，空空如也的肠胃，我们只坚持走了两个小时，然后我就听到秦雪倒地的声音。我回身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扶起她，他已经面色惨白，嘴唇干裂，头烫得很。我把裤腿撕下来一片，在河边浸湿了水，敷在她额头上。过了一会她微微睁开了眼，对我笑了笑。
    “你不要管我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谁也活不了。你先走吧，我在这等着你来救我。”她的声音很微弱。
    “一起出来的就一起回去！我不会留下你的。”
    “呵呵……我欠你的很多了，我就是一直在欺骗你，你干么还要管我！走吧。我不怪你。”
    “因为你值得！”
    我说完，拉起她的胳膊搭在了我肩上，把她背了起来。她没有再说话，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昏迷了，我也没再说话，此时的她好像重如千斤。路途很坎坷，道路很崎岖，杂草里的爬虫顺着我的腿往上爬，我赤裸的上身闪着亮晶晶的汗水，蚊子，飞虫都飞过来狠命地啃咬着。我拖着蹒跚的脚步一步一步走着，走着……
    我终于也倒了下去，趴在了地上。我看到秦雪从我背上滚落到一旁，她对我笑了笑，然后把眼睛闭上了。我已经无力再支撑下去，也闭上了眼睛。
    风刮了起来，卷动着天上的乌云，一阵小雨下了起来。我没想到我还能再次睁开眼，四周还是原来的样子，秦雪依旧躺在我旁边一动不动。我爬起来在她颈动脉按了一会，她没死。我又重新把她背在背上，继续走……
    小洁和李萌发现我们被困在密室中后，无法打开那个机关，于是小洁就想到了那口井，但是下去的人说井下面已经无法通行，管道已经被堵住了。然后小洁又到了通风口的上方，往下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人从里面出来。李萌带着人在周围开始寻找。她们发现我的时候，我倒在一棵树下，秦雪趴在我身边，我们都已经极度虚弱昏迷不醒。
    我清醒时已经躺在了帐篷里，小洁和李萌在旁边看着我。
    “你醒了？感觉好点没？我们已经给你吃了药了。”小洁摸了一下我的额头。
    “好多了，见到你什么病都会好的。”我笑着，声音还是很无力。
    “我哥呢？到底发生了什么？”李萌焦急地问。
    我看了看李萌，突然感觉有点对不起她，有点失信与她。“你哥和我们走散了。我们遇到了毒虫，你哥他们都被虫子咬了，不过伤口我已经给他处理过了。其他人已经回不来了。”
    “那我带人再去找找，你好好休息。”李萌说完转身匆匆出去了。
    “你的衣服呢？”小洁问道。
    “不是在我身上吗？”我说。
    “你们怎么……怎么都没穿衣服？”
    “衣服烧了，烧虫子了，要不然他们没一个能活着出来。”
    “这样啊，我还以为……”
    “你别瞎想。她呢？”
    “谁？梁曼？她在别的帐篷。”
    “哦。秦雪呢？”
    “她和梁曼在一个帐篷，还在昏迷。”
    “梁曼好了？”
    “没有，不过比以前好了很多。有时好有时坏。”
    “我的东西呢，我要换身衣服。”
    “已经给你换过了，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浑身都是泥水，还有伤，我都给你擦干净又给你换了条裤子。你胸前有伤，好像是被石头划破的，所以暂时还是躺着吧。”
    我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看，胸前缠着纱布，动了一下不是很疼。“你给我换的衣服？”
    “是啊，你当时那样，而且有伤，我怕别人不细心。”
    “哦，有吃的吗？我很饿。”
    “等一下，”小洁从旁边拿出了一包饼干和一瓶水，“你慢慢吃，我出去一下。”说完就走了。
    吃了东西感觉也有精神了。我看到我的背包就放在旁边，掀开被子拿过背包，掏出一件衬衣来穿上。出了帐篷看到外面没有人，雨还在下着，这绵绵小雨，下起来就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停。我到旁边的帐篷看了一下，看到了梁曼和躺着的秦雪。
    梁曼坐在秦雪旁边，听到声音便转过头看向我，然后对我说道：“她还没醒。她死了，死了。”
    梁曼还是有些疯癫。我走了过去，秦雪紧闭双眼，不过已经退烧了，我又轻轻叫了她两声，摇了摇她的头，又给她灌了几口水。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她无力地问。
    “我们回来了，没事了，你很快就会好的”我说。
    “谢谢你。”
    我拿过旁边准备好的食物给她，她慢慢吃起来。
    “你还没好怎么乱跑？这是女生帐篷，你快回去休息吧！小心伤口！”小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先走了，好好养伤。”我对秦雪说完转身出来已经不见了小洁。
    我回到了我的帐篷，小洁正坐在我的被子上，身边还有一口小锅冒着热气。打开锅盖就闻到了香味。
    “好香啊！你做的？”我问。
    小洁没说话，看样子是在生气，我明白她为什么生气。我也没解释，只是把汤盛在我的饭盒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真好吃，这就是人间美味啊！”
    “快吃吧。吃完了再去看人家，别让人家等急了。”小洁堵着气说道。
    我假装糊涂摇了摇头，“那是女生帐篷，我不去了，我刚才是不知道。”
    “这也是女生帐篷，你吃完了也别在这了！”
    “一共几个女人啊？要两个帐篷？”
    “现在帐篷多，有一些人自己走了，所以这个是我的帐篷，你睡的是我的床。你不走我怎么办？。”
    “你的帐篷？待遇不错嘛。你是我女朋友啊，你的就是我的，你这床睡得挺舒服，今晚咱们一起睡。”
    “想得美！你还知道我是你女朋友啊？那你还乱跑？”
    “我就是去外面看看，一下就看到她们了，我不能再转身走吧？所以就去看了看，大家都是朋友，看看也是应该的。”
    “吃饱没？”小洁语气温柔下来了。
    “饱了，现在这里还有多少人？”
    “带我们一共是十五个。怎么了？”
    “十五个人，七顶帐篷，去掉两顶，还有五顶，去掉四个人还有十一个，一个帐篷睡两个人还多一个人……”
    “你算这个干什么？”
    “我算算我要和几个人挤在一起睡啊。”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你哪也不用去，这就是你的帐篷。”
    “那你呢？”我笑着问。
    “我？你说呢？”
    “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我说完钻进了被窝，然后对小洁说：“天色不早了，你也进来吧。”
    “你想什么呢？我要看着梁曼，她没人看着不行，李萌他们还没回来。你睡吧，我去看看秦雪。”说完转身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