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热血

    
    舒适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片刻。
    “追龙，我找到医疗急救包了！”罂粟花田中传来卡妮雅的欢呼声。
    她从罂粟花田奔跑到山坡下，在货车中翻箱倒柜才找到医疗急救包，随后一路不停歇跑回来，此时站在追龙面前已是气喘吁吁，累的不行。
    她将抱在怀中的金属铁盒放在追龙身旁地面，又说道：“我看货车中有牛肉罐头，顺便给你带了几个。”
    “谢谢你！现在取子弹包扎伤口要紧，等会儿再吃吧。”追龙说。
    他望着眼前这个烤漆的金属铁盒，伸手打开铁盖里面正是医疗急救用品，亮光闪闪的崭新镊子，小剪刀与各种外科消炎药品，还有一大卷医用绷带。
    他一生中遇到过很多磨难与不幸，但这一次却让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子弹伤口已让他大量失血，迫在眉睫的是止血包扎伤口，而后期的细菌感染问题也不容忽视。
    现在他打算自己动手取出手臂深处的金属弹头，同时又不得不考虑到神经剧痛时昏厥过去的可能性。
    “你有其他顾虑？现在我能帮助你什么？”卡妮雅身子凑上前问道。
    “你去折断一些罂粟花茎干过来吧。”追龙说。
    卡妮雅睁大眼睛看着他，对于追龙的吩咐心中当下疑惑不解，但她还是遵话照做将鲜嫩的罂粟花枝干采摘回来。
    温暖的阳光照在他古铜色上身，结实发达的肌肉隆起倒像起伏的山丘轮廓。
    他伸手取出铁盒中镊子，夹起一块沾满碘伏的棉条，浅棕色的消毒棉反复在中弹部位擦拭，暗红血迹顺着手臂流淌下来。直到鲜红的弹孔创口清新呈现出来，他才停止擦拭动作。
    “你把罂粟茎干折断些给我。”追龙吩咐说。
    嫩绿的茎干被卡妮雅悉数扭断成一节，略带粘性的白色汁液沾在她两手间，她更清楚这种白色汁液就是制作鸦片的原料。
    “你咬住这些茎干能减轻些痛苦？”卡妮雅说。
    “这医疗急救包里面并没有麻醉剂，希望这些茎干能分担些痛苦。”追龙说。
    “没有别的办法？能减轻痛苦的办法。”卡妮雅蹲在他身前关切说。
    “没有。”追龙回答。“如果我取完子弹短暂晕厥过去，请帮我包扎好伤口。”他补充说。
    “嗯。”
    鲜嫩的罂粟茎干被他紧紧咬在嘴中，异常苦涩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他轻轻平躺下身子，背脊皮肤接触到大地瞬间，一阵冰凉之感蔓延到全身。
    “你怎么了？”追龙伸手取下口中植物茎干问道。
    但见卡妮雅娇嫩的脸上饱含深情之意，明亮的眸子中尽是泪花翻滚，最后竟忍不住哭了。
    “怎么了……卡妮雅。”追龙重复说。“你是不是怪我没有杀了鬼影？”
    “不……我不怪你，你没有开枪杀他自有你的理由。”卡妮雅摇头解释说。
    “你能理解就好。”追龙说。
    满是牙印的植物茎干又被他塞入嘴中，崭新光亮的镊子被他握在手中。他扭头望着左臂中弹部位，粘稠的血水正缓慢渗出来。
    若鬼影使用的是狙击步枪，威力巨大的子弹将彻底摧毁掉整条胳膊，想到此点追龙倒庆幸起来。
    他回想当时场景推断，再依照手臂创口看来，鬼影极有可能使用的是阿卡步枪。这种子弹威力虽比不上狙击步枪，但它的空腔效应对于肉体组织破坏却是巨大的。
    他坚毅的目光落在创口处，右手紧握着白亮的镊子，尖头部分正缓慢探入伤口中……
    霎时，追龙脸上肌肉急剧扭曲，额头豆大汗珠涔涔而下，肌肉碾压撕裂般疼痛传遍周身，嘴中的植物茎干发出哔哔啵啵轻微响声。
    如果世间还有种无法想象的痛苦，那便是刀具伸入肉体寻找子弹的感觉。
    “你还能坚持住？”卡妮雅亲切说，脸上早已泛起一层忧虑之色。
    “哎呀……我真傻，明知道你不能开口说话，我还这样问。”卡妮雅自责道。
    追龙好像并未听见她的自言自语，当下目光仍然落在胳膊创口处，那柄崭新的镊子已沾满鲜血，尖头部位仍然在伤口皮肤深处寻找那枚金属弹头。
    他此刻清楚缓慢而细微的动作，才能顺利夹住那枚光滑的弹头。
    此刻，剧烈疼痛的神经仿佛即将麻木，脑海中一阵眩晕感传来，眼中视线竟也渐渐模糊，这的确不是个好现象。
    忽然，他感觉下身衣物被人褪去，肉体敏感部位传来一阵清凉之感，这种舒适的感觉迅速传递到脑海中，那渐渐昏迷的意识已悄然退去。
    紧接着一双温柔的手掌，正轻抚着他的胸膛。
    “卡妮雅？”追龙脑海中霎时反应过来。
    他转过汗流满面的脸庞，但见卡妮雅神情而专注的眼眸正盯着自己，而她周身衣物早已不知去向。
    “你快取子弹吧，真担心你会昏迷过去。”卡妮雅说，同时那娇嫩的脸上泛起一丝通红羞怯之色。
    她还是个姑娘，但已把自己当作一个女人看待，为了眼前这个即将昏迷过去的男人，她已顾不得其他的东西。追龙缓缓摇头，示意她不要这样子。
    “这是我自愿的……你快取子弹吧！”卡妮雅清新的眸子中露出坚定而执着的目光。
    霎时，下身传来一阵舒适温热之感，空荡的躯体仿佛被紧紧包裹，束缚在那片神秘地带。
    清醒与昏迷两种意识交缠在一起，追龙手中的镊子已夹住弹头，片刻，一颗沾满鲜血的弹头从伤口处取出来。
    他疲倦的手臂搭落在地，他闭上眼睛感觉阳光很暖很舒服，空气中的喘息声也渐渐消停了。
    不多时，一双温柔灵巧的手正在帮他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