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宁肚子里的孩子月份渐渐大了时,小腹开始隆起,她和张氏两人越发地有话聊了。
张氏生过了六六,有经验,围绕着孩子产前产后她能絮叨许久,盛长宁也不觉得枯燥,反而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听得还很起劲。
张氏是个闲不住的,自己宅子里只有婆子和丫头,没什么知心称意的伙伴,因而每日都想来府上找盛长宁。
可张氏肚子里的是双生子,将近临盆的这两个月了,肚子大的吓人,盛长宁怕她一来一回出些什么事儿,索性给她收出了一间厢房出来,还把六六也接了过来。
怀着身子的人总容易多愁善感,盛长宁不敢在张氏面前提她的那位久不露面的夫君,她自己是感同身受的,自打怀孕后,沈约有一丝没顾虑到她的地方,她都总能多想许多事。
别看张氏这样大大咧咧的,若她身边没有六六在,只怕人也早就奔溃了的。
体会到同为女子的艰难,盛长宁自然也对这个认来的姐姐颇为上心。
六六在面对盛长宁时,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腼腆不爱说话,此时同娘亲搬到沈府中来,一见到盛长宁,双腿就撒欢了似的跑了过来。
立夏在他快要投进盛长宁的怀中时,忙扶住了他一把,笑道:“六六要乖哦。”
张氏在后面扶着腰,挺着大肚子,声音是不改的大嗓门:“兔崽子!说了多少遍了,不能扑你宁姐姐!不能扑!怎么就是不听……”
盛长宁见到母子俩就很高兴,忙拉起六六的手来,温声道:“六六你看,宁姐姐肚子里和娘亲一样,有了个小宝宝,所以不能撞姐姐的,下次过来轻轻地抱,好不好?”
或许是有了孩子,盛长宁体会到了做娘亲的感受,母爱愈显,对六六也很有耐心。
六六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轻声说:“轻轻抱……”
见孩子应下,盛长宁又抬起头来看健步如飞的张氏,她忍不住叹:“青碧姐,你慢着些,肚子里有孩子呢。”
张氏不在意地摆摆手,“我身子健壮着呢,当年怀六六的时候,我婆母还在,整日要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一样不落,还不是没事的。”
“那还是得小心些。”盛长宁知晓她的性子,也不欲再多唠叨她,拉着六六带着张氏,往她准备好的厢房里过去,又换了个话头:“青碧姐,六六好歹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了,该懂的都懂得不差了,你在他面前脾气得多压一压,否则他日后学了这些的暴脾气可怎么好?讨媳妇都讨不到喽……”
张氏性子直爽,也不在意盛长宁说她暴脾气,闻言还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儿,她又絮叨开了:“我家当家的从前也是个会读过两年书,会摸笔墨的,若不是婆母……哎家里越发破落下来了,他也不至于去跑商。当年刚生下六六时,他就说要好好教孩子读书温字的,哪料到世事这样无常。”
“说来……”张氏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说来六六养成这副不爱理人的性子,也全怪我们,那时候家里忙得很,只把孩子丢给婆子带,那些个奴才,又个个是见钱眼开的,拿了钱连人都不愿给我好好看着,险些叫人拐子拐了去……”
盛长宁原本听她提及那位李大哥,不知该怎么安慰张氏才好,可张氏又把话头转得快。
听到后面的话,她直接怔了怔,盛长宁没料到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她忍不住心下一哂,原来张氏总是想要吓住六六,不让他往外乱走,是因为这孩子差点被拐走过。
她如今同样为人母,自然对张氏的这种情绪很能体会。
“都过去了……”
盛长宁握住张氏的手,干巴巴地安慰着她:“如今六六也不算小了,又生得这样聪慧,人贩子遇见了他,恐怕只有被戏耍的份了。”
张氏听得噗嗤一笑,总算是散去了些眉宇间的阴郁。
安排张氏住下没多久,张氏就出了个小意外,下门前的石阶时不慎滑了一跤,当晚,张氏便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早产了。
听着里头嘶哑的叫喊声,盛长宁下意识地就扶了下肚子,心里惶惶不安。
只是她没不安多久,很快身后就碰上来了一片温暖,沈约给她披了件披风,又给她手里塞了只小暖炉。
盛长宁手心里全是汗,此时见到沈约,心里没来由地安定了好多,沈约把她搂进怀中,他低沉的声音在夜风中有些缥缈:“夜里风大,怎么不多穿点?你是诚心要让我担心是不是?”
他没劝盛长宁回去,他知道,张氏是她在这片陌生的地方,好不容易结交的知己姐妹,他的宁宁心软,此时自然是担忧得不得了。
盛长宁把整个人的力道都靠在了他怀中,揪着沈约的衣襟,她忍不住地红了眼眶,“青碧姐会不会有事?”
听着里面渐渐没什么力气的声音,沈约皱皱眉,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只能轻轻安抚:“不会有事的。”
他此时此刻,能清楚地明白,盛长宁不仅有对张氏的担心,还有对自己未来生产时的惶恐……
没事的。
都会没事的。
天蒙蒙亮时,张氏终于诞下了一对龙凤胎,好在,虽然过程艰辛,但母子三人俱安。
因着是在沈家出的事,才让张氏早产了,盛长宁每次喝药膳时都要拉上张氏一起用,这么养了两三个月,张氏因羸弱下来的身子骨总算好了许多。
盛长宁发动的那一天,比楚其君预估的日子晚了整整五日,楚其君最后都递了话来,若是还没有动静,他就要开张催产的药方了。
好在,在楚其君说完的当晚,盛长宁腹中的孩子似是听明白了,刚用过了吃了几个月的药膳,盛长宁只觉得腹下一股湿润,很快又伴随着丝丝的隐痛传来。
张氏早就给她说过了生产前会有的反应,盛长宁半点不慌,淡定地落下了手中的碗,偏头朝身边要给她夹菜的男人道:“我要生了……”
都说女子生第一胎时总是艰难无比的,但盛长宁却丝毫没这样觉得,阵阵的痛感并不算难捱,还不等她慢慢回想起张氏那夜的嘶哑声音时,助产的产婆就惊喜地在她耳边道:“生了生了!恭喜少夫人!”
盛长宁当晚生下了个男孩,推门闯进来的沈约却抱着她眼眶通红,犹如陡然绝处逢生的人。
孩子的名字,一早在盛长宁腹中时便想好了。
小名唤作喜宝,大名沈长安。
唯愿他一生都能喜乐安宁,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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