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大约巳时。
马车来到同平镇,一片祥和平静,没有人在意昨日离州城发生了什么。
独孤景与杜汐儿下了马车直奔若归医馆,途中路过同平客栈杜汐儿多看了两眼,看到掌柜的跟店小二一起正在给不多的几个客人送菜。
刚走入若归医馆的门内,就见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坐在柜台后,正打着算盘算账。
陈若归抬起头看过来,见到杜汐儿愣了一下问道:“姑娘好生面熟。”
杜汐儿恭恭敬敬抱拳为礼道:“家师绝回谷主,三年前多谢陈大夫、陈夫人的照顾之恩。”
陈若归眼睛一亮,忙从柜台后奔出来口中道:“原来是当年的那位姑娘,恩公收你为徒了?夫人见到你必定非常开心,来,进里面说。”
说罢来到医馆外将开张的木牌取下,并将大门关上。
随后领着两人绕过药柜从后方小门进入院中,小院地方不大,但是角落却也种了些细小的竹子,中间是一个水缸,路过时独孤景伸头看了一眼,里面养着几条金鱼。
堂屋门前,陈若归道:“夫人就在房中,姑娘请。”
陈若归刚一只脚踏入堂屋,独孤景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陈郎……呀!”一声惊讶,显然是看到了杜汐儿的身影而羞涩。
进入堂屋,独孤景眼前一亮,心中惊叹陈夫人竟然是如此美貌,娥眉卧蚕目黑如墨,虽然不施胭脂但是面容白皙看起来也只有不过三十的年纪。
杜汐儿对陈夫人也同样恭敬道:“陈夫人,不知夫人是否还记得我,多谢陈夫人三年前的照顾之恩。”
“当然记得,恩公想必是收你为徒了。”陈夫人猜测道,声如银铃般动听。
独孤景暗道陈夫人真是聪明,这也猜得到。
杜汐儿道了声是,然后介绍独孤景:“这位是……”
独孤景抢过话头道:“在下独孤景,是……”
“你是武林盟主的孙子?”陈夫人问道。
独孤景一愣道:“夫人猜的没错,正是。”
陈若归邀请二人坐下,陈夫人对着独孤景得意的一笑,随后牵过杜汐儿的手拉她到一边坐下。
坐下后陈夫人边给两人倒茶边问道:“独孤公子是乾和山庄三少爷?”
独孤景点头道:“是,看来夫人对江湖之事了解甚多。”
他刚见到陈若归时就发现这个陈大夫是个不曾习武的普通人,还以为陈夫人会不会是江湖中人,现在一见发现原来陈夫人也只是个普通人。
陈若归声音沉痛道:“独孤盟主之事,我与良人听后也甚是难过,还望公子节哀。”
独孤景轻轻点头不语。
陈若归看向自己的夫人微微示意,陈夫人点头说道:“今日清晨有听到消息,关于昨日乾和山庄之事。”
顿了顿,继续说道:“传闻说,前日独孤盟主大寿那天遭遇宋朝廷的刺杀,恩公曾出手相救但是没有救下。”
杜汐儿摇摇头,陈夫人问道:“姑娘今日到达必然昨日便出发,这中间是否出了什么变故,莫非传言与事实不符?”
独孤景心中感叹陈夫人真是心细如发。
杜汐儿点头道:“是的,陈夫人,我师父当时并不在乾和山庄,此次出谷也并非是为了给盟主贺寿,当时在乾和山庄要救盟主的并非是我师父。”
陈夫人道:“但是这人为何要冒充恩公,这样做岂不是在帮助恩公?”
杜汐儿道:“只是表面上如此罢了,其实他们只是在利用我师父的名号。”
不等陈夫人问,杜汐儿便将之前独孤景所言告知:“此人冒充我师父,为了使人相信他甚至用玄武双匕作为贺礼,为的是接近盟主,然后与拘仙阁刺客里应外合刺杀盟主。”
“而且他的目的是让盟主同意让他参与下一届,也就是两年后的武林大会。我们猜测,他是为了获得武林盟主之位,所以那人一定是与拘仙阁有关之人,甚至就是拘仙阁中人。”
陈夫人摇摇头。
杜汐儿忙问:“陈夫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陈夫人说了一句杜汐儿曾经说过的话:“即使恩公亲自到场也难以获得盟主之位,以恩公的名声,恐怕……恐怕……”
琴归羽对她夫妇二人有恩,所以有些话陈夫人说不出口,虽然以他们夫妇对琴归羽了解不多,但是心中认为琴归羽并非传闻中那般。
杜汐儿道:“确实如此,但是他们不仅杀害了独孤盟主,还……还暗算了我师父。”
“什么?”陈若归跟陈夫人都惊讶出声。
独孤景道:“是的,我与琴姑娘在出事之后的夜里偷偷进入缥缈楼发现的线索。”
然后将进入缥缈楼之后发生之事都详细说了一遍,包括自己的猜测以及后面发现的线索。
在他诉说之时,杜汐儿将那一小块有琴归羽留下痕迹的木板拿出来放到了桌上。
陈夫人拿起木板看了片刻交给陈若归,陈若归看了看然后放回原处。
陈夫人道:“缥缈楼每到花开时节花香四溢,今年春日竟然没有花香吗?”
独孤景突然道:“我想起来了,在半个多月之前,有很多胭脂商在缥缈楼收集花粉,甚至缥缈楼四周的所有花朵都有人在用毛笔收集花粉,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直到我爷爷大寿前几日才结束,也就是琴谷主到达之前。”
陈夫人道:“所以乐正商知道恩公的弱点,这也是恩公刚到缥缈楼却闻不到花香的原因。”
陈夫人此话并没有给独孤景和杜汐儿两人带来新的线索,但是却更加能够确定琴归羽出现了意外。
“乐正商早有预谋。”杜汐儿恨恨道。
陈夫人问独孤景道:“三郎,你可知为何独孤盟主要将你逐出家门?”
独孤景道:“自然是……让我将玄武双匕……”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表面没了声音。原本他想说独孤明让他将玄武双匕带走,但是为何要带走,这个并不说通。
“……不知道……”独孤景道。
陈夫人道:“三郎你都想的明白的事,你认为独孤盟主会比你糊涂吗?”
独孤景这才恍然大悟:“夫人是说,我爷爷当时就看出了那个琴谷主是假的,所以才让我带着玄武双匕离开家中,逐出家门是假?”
陈夫人摇头。
独孤景道:“晚辈不明白,还请夫人明示。”
陈夫人道:“三郎自己想。”
独孤景沉思良久,如同自言自语一般问道:“爷爷发现了琴谷主是假,那为何不说出口?院中如此多的江湖前辈,单单让我带着玄武双匕离开依旧毫无道理。”
陈夫人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独孤景问道:“夫人为何觉得我爷爷知道琴谷主是假?”
陈夫人看向杜汐儿道:“姑娘不是说恩公曾告知,如果有危险独孤盟主是可信之人。可保你平安。”
杜汐儿点头:“师父确实这么说过。”
陈夫人看向独孤景:“说明既然在恩公眼中,独孤盟主即便知道姑娘是绝回谷传人也不会与姑娘为敌,三郎可明白?”
独孤景道:“原来如此,我竟然没有发现。当时在大院之中我爷爷看向那个假的琴谷主之时,眼神中分明有着杀意。”
陈夫人眼神中待着鼓励道道:“再想想,孤独盟主还说了些什么。”
“我爷爷除了说了些让我外出历练的话之外,还说让我……”说着看向杜汐儿道,“让我若是遇到琴谷主或者琴谷主传人,一定要好好相处。”
陈夫人道:“是啊,为何盟主自己对恩公带着杀意却让你好好相处?独孤盟主岂不是早就提醒你了。”
独孤景懊恼不已,骂自己糊涂不明白爷爷的意思。
陈夫人又问:“三郎还得再想想。”
独孤景道:“是的,我爷爷是怎么发现琴谷主是假的?”
陈夫人道:“此事只能问独孤盟主或者恩公了,别人若是知晓,就不会有人会在独孤盟主面前冒充恩公了。”
独孤景点头:“原来如此,那晚辈应该想什么?”不等陈夫人提醒又道:“为何我爷爷发现了琴谷主是假,但是当着众多武林前辈的面却不说出来?”
陈夫人点头:“是的,这些年来奴家跟随良人住在同平镇也见过许多武林人士,到毕竟不是武林中人,对于江湖之事不甚了解,此事还需要三郎自己好好想想。”
独孤景沉默着,心中升起一些不好的念头,他担心陈夫人并非是对于江湖之事不了解,而是不想说出口。
杜汐儿见独孤景没有头绪便也跟着思索,下意识将一个想法说了出口:“公子之前说乐正商与拘仙楼有勾结,是因为拘仙楼为了获得武林盟主之位而拉拢……”
“对!”独孤景道:“如果仅仅是冒充琴谷主,以琴谷主的名声并不能真的助他们获得盟主之位,只有拉拢足够多的江湖门派才能提高这个可能,所以后面两年必定会想方设法拉拢江湖门派……”
说到这里,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的想法越来越清晰,最后他还是在震惊中开了口:“如果……如果拘仙楼已经拉拢了足够多的武林门派……才来参加的我爷爷的寿辰……”
杜汐儿深吸了一口凉气,而陈夫人面色却毫无变化,静静地看着独孤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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