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的伤好了么?”
“早就痊愈了,伤的也并不算重。”
“是……”看着她的目光,独孤景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请进来坐坐?”琴归羽声音传来,好似这里不是司马府,他才是主人一般。独孤景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司马宠看了看院中的琴归羽,而后摇了摇头,似乎不敢靠近。
“那不知司马姑娘可有什么事?”独孤景问。
“不知道是谁走漏的风声,现在整个江湖各路人物都赶来了杭州城,你……你要当心,当初就因为玄武双匕被人觊觎,你都不敢返回离州城……”
“此刻玄武双匕并不在我手中,多谢姑娘关心。”独孤景缓缓说道,两人对视片刻,又没了下文。
“青龙剑在段和玉手中,玄武双匕因为张狂和丰休都想据为己有,所以一直放在府内,火云鞭出现在杭州之事已经传出,这数月以来无数人明里暗地的,几乎将整个杭州城寻了个遍。”
人未到声先至,随着说话声走廊尽头出现一个剑眉星眸仪表堂堂之人,正是乐正商,身后还跟着一个矮了一个头的小厮,低着头提着食盒。
独孤景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琴归羽抬头看了一眼也没有说话,只有司马宠盈盈一拜道:“乐前辈。”乐正商对她点了点头,司马宠便转身离去。
独孤景身手去接食盒,乐正商道:“不必,今天我想与琴谷主小酌一杯。”说着便进得院来,身后小厮也跟上,将饭菜从食盒中一一取出摆好,又取出一壶酒,几个酒杯以及三副碗筷,然后便站到房门外等候着。
乐正商对着琴归羽抱拳道:“不知琴谷主能否赏个脸?”
“乐掌柜最近这是怎么了,竟对我如此恭敬?”琴归羽说着便当先进入房中,显然是同意了。不过乐正商却笑了笑没有搭话。
三人坐下,乐正商亲自给琴归羽倒酒,然后才给自己满上,举杯对着琴归羽示意一下然后抬头一口喝干。
琴归羽没有动,独孤景却是不管这么多,抓起筷子便夹菜吃,虽说司马府富贵,平日里必不会亏待,但是今日格外的丰盛。
却听琴归羽问道:“乐掌柜与段和玉、丰休、张狂三人同谋,想必不知打算如何应对如今杭州之事?”琴归羽问的自然是乐正商之前所说,整个江湖各路人马以及门派赶到之事。
现在因为一个火云鞭而暴露了琴归羽的行踪,已经过去数月,很可能已经有人发现琴归羽被囚于司马府,甚至乐正商四人所图为何,都有可能暴露。
乐正商叹了口气说了四个字:“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都是江湖早有盛名之辈,都不是好相与之辈,张宽狂妄,段和玉喜怒无常,丰休自以为是,都不是能够听人号令之人。
“乐掌柜是个商人,江湖中的粗浅之人自然不好相处,狡兔三窟,想必乐掌柜已经铺好后路了?”
“呵呵,再多的后路都是无用,这司马府大门外可是整个江湖,后路只需要最有用的,一条足矣。”
乐正商也不催他喝酒,自顾自的喝酒吃菜,毫不在意琴归羽到现在一口没动。
“哦?那乐掌柜想必成竹在胸了?”话语中好像对乐正商的后路很感兴趣,但是语气中却极为平淡,没有丝毫的行去,神色中更是百无聊赖。
“不,恰恰相反。”
“说来听听。”
“在下的后路,自然还得看琴谷主的。”
“看我?乐掌柜说笑了,我与独孤公子辈囚禁于此数月,自身难保。”
琴归羽就像是一个陪客,陪着独孤景与乐正商用膳,乐正商也就像是没吃过饭一般,一边喝酒一边夹菜。这让独孤景想起了刘老六与那个车夫,在遇到鬼门十三子数日之后终于到了驿站时,那两人如同饿死鬼投胎,或者说,想当一个饱死鬼。
在每样菜都动了一口之后,乐正商放下了筷子道:“琴谷主所言不错,在下还是需要多家考虑。”
“乐掌柜这么快就饱了?”
乐正商摇摇头问道:“琴谷主可知,在下这几月以来为何要将江湖变化,世事变迁告知啊?”
“不知。”
“只望琴谷主能够看清一些。”
“看清什么?”
“天下大势,非人力所能左右。”
“我从未想过要座有天下大势,隐居绝回谷过一个已死之人的生活罢了。”言语间似是在点出,正是乐正商将自己拖入的江湖。
“是,此事是在下之过错,但是也是琴谷主之过错。”
“乐掌柜的口才真是浪费了,不该从商,而是应该进入庙堂,说不定也能身负六国相印。”
独孤景第一次听到琴归羽开玩笑,有些惊讶,也觉得有些有趣。
乐正商并不在意,继续道:“琴谷主可知拘仙阁的宗旨是什么?”
“不知。”
“为天地谋心,为百姓谋福,为天下谋太平……”
乐正商的话尚未说完,独孤景接过话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乐正商与琴归羽同时转头看向他,独孤景冷笑一声道:“出自一个追杀阿瑶前辈的拘仙阁侍卫,此话也能信得?”
琴归羽也道:“既然追杀阿瑶,我若碰到了,任他舌灿莲花也不能活着离开。”
乐正商也不辩解:“琴谷主还是到开封拘仙阁走一趟的好。”
“不去,已死之人,何必在江湖走动。”
“那位大人也想与琴谷主见一面,那位大人说:‘上次相见还是十数年前,若有机会,也愿能够促膝长谈。’琴谷主的故人已经所剩无几,何必执着于……”
琴归羽转目看了他一眼,一缕纯粹的杀意一闪而过,乐正商立马闭上了嘴。
琴归羽收回目光道:“当年之事,过去便让他过去吧,你若还能见到他,便将这句话带给他。”
“琴谷主还是亲口对他说吧。”
“什么意思?”
“听说有个小姑娘叫小绝?”
沉默了一下,琴归羽才道:“是又如何?”
“琴谷主可以去开封拘仙阁见到她。”
“我会去的。”虽然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是琴归羽突然改了口。
“那就好,在下告辞。”
说罢起身离去,到了门口突又停下脚步对门外等候的小厮道:“琴谷主食欲不振,后面几日可少送些饭菜过来。”说完才又离去,门外小厮也点点头道了声“是”,跟在身后。
乐正商走后独孤景对着一桌子的菜,苦着脸道:“怎么办,琴谷主?这么多的菜我一个人吃不完。”
“没事,今天我陪你一起吃。”说着拿起了筷子。
“这可不行……”独孤景想拦着,但是琴归羽却摆了摆手道:“今日这顿饭无妨。”
独孤景只能由着他,不过心中却是更加疑惑,想了想决定从乐正商问起:“琴谷主,乐正商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没听明白?”
“没有。”独孤景摇头。
“乐正商的后路已经铺了半年了,半年之前他想必就发现,段和玉、张狂、丰休三人都不是可谋之人。”
“不,不止这些,后面那些话晚辈也是不懂。”
“今天是第几天了?”
“第四天,还剩三天。”
“有了今天这顿饭,后面三天就容易许多。”
“琴谷主的意思是……”
琴归羽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言:“吃饭。”
三日后,午后,夕照轩。
杜汐儿收拾完毕,出了门便是波光粼粼的西湖边,远看去湖面开阔毫无阻隔,但是杜汐儿没有心情欣赏。
没走几步就被钱锦撞见:“姑娘这是要走?”
“这半年来多久打扰,救命之恩永不敢忘。”
钱锦难过道:“我还想你多住几日呢,你的伤还没好。”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一月之前在下伤势便已痊愈,多谢公子这数月的照顾之恩,时间匆忙无法与莺莺道别,等此事一过在下必定登门拜谢。”
杜汐儿在前面走,钱锦就跟在身后,一直出了夕照轩。
“公子的救命之恩在下现在难以报答,等此事一了,在下一定登门拜谢。”杜汐儿回头对钱锦道。
“我不用你报答。”
“拿公子可还有其他事?”
“没了,姑娘一路保重,小心……小心身体。”钱锦嗫嚅着。
杜汐儿郑重道:“多谢。”
盯着杜汐儿身影远去,钱锦失望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当你会以身相许呢……”
司马府周边几乎夜夜都有人影一闪而过,府中除了一些下人还不明白事态之外,所有人都知道司马府周围几乎都是武林人士。
整个杭州城,从没有另一次能如现在这样,有如此多得武林人士聚集。
戴上斗笠,杜汐儿来到司马府不远处,现在如她这般打扮之人不再少数,都是一些江湖门派不愿露面之辈,有些因为不能暴露门派,有些则因为仇家遍地。
茶馆中,杜汐儿静静的坐着,等候一个信号。
远处一辆马车行来,并无特殊之处,但是却在司马府外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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