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匿影

    
    “老三，不是说好今天请客的吗？怎么还睡得跟猪一样，赶紧起来，今天这顿你可必须请，跑不了的。”夏宁摇着板凳制造声响，旁边的楚旭也笑看着。
    秦鸿这家伙昨天跟女朋友一起出去吃了个饭，回来躺床上就睡着了，现在都十点多快十一点了还没醒。也不知道昨天出去到底是只吃饭，还是吃完饭去做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这边哐哐当当的声音总算是把秦鸿弄醒了，他迷蒙着眼看向夏宁，好一会才回魂，夏宁笑骂道：“你这小子，昨天是累着了啊，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
    啊？秦鸿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心里一惊，居然已经十点多了，昨天他送完女朋友回寝室也不过九点钟吧，回来就睡了，怎么睡这么长时间，不过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啊，他伸了个懒腰，没好气的看了夏宁一眼，说道：“你思想能不能纯洁一点，我不就睡了个懒觉嘛，你等我洗漱，请你们出去搓一顿好吧。老大人呢，又出去了？”
    楚旭二人耸了耸肩，答案不言而喻，老大那人就那样，跟他女朋友在校外租了个房子，这寝室他回都没回过几次，三人也都没再聊这个话题，等会出去找到地了再叫老大过去就是，到时候有老大一对，秦鸿和他女朋友就不会太拉秦鸿他们两单身狗的仇恨了。
    这边秦鸿洗漱完，换身衣服，打理好自己，就招呼楚旭他们出了校，路上给女朋友打电话约她出来一起吃个饭，给她介绍一下自己的几个兄弟。女朋友答应了，说准备一下，定好地方了就叫她过来。
    虽然嘴上说要狠狠宰秦鸿一次，但他们还是选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饭馆，价格都比较便宜，定下了地方，就开始打电话让人过来了。
    老大江志和他女朋友是先到了，几人之前就聚过几次，彼此都很熟络，大家一边聊天一边等秦鸿的女友赶过来，医大离得挺远，众人耐心等了半个小时他女友才姗姗来迟。
    “这是我女朋友，孟小小，小小，这是我同寝室哥们。”秦鸿拉着孟小小介绍道。孟小小很有礼貌地微笑打招呼，在介绍到楚旭的时候，她的脸色突然微变了变。
    众人倒是没察觉到这点表情的变化，孟小小也迅速平静下来，只是记下了秦鸿的话，宿舍老幺楚旭。
    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始招呼店员上菜，不过还没菜上来开吃呢，秦鸿就说自己肚子不舒服，去趟卫生间，楚旭几人都笑话他，但也都没有动筷子，聊着天，楚旭发现孟小小总是看向自己，他有些纳闷，孟小小却接了个电话突然说自己得先走了，让他们跟秦鸿说一声抱歉。
    几人也只能笑着说没事没事，孟小小就起身离开了，楚旭他们自然是有些怨言的，但也不好说出口，等了十几分钟，却不见秦鸿回来，楚旭就说正好自己也要上个厕所，去看看老二那家伙在干嘛。夏宁上来搭着肩膀说他也要去。
    两个人来到了饭馆的卫生间，比较小，只有两个隔间，其中一个从里面锁住了，夏宁就在外面敲门，喊道：“老二，怎么还没好，你这一个厕所上的，你女朋友都跑了。”
    里面却没有回应，夏宁纳闷的又敲了敲门，这边楚旭放完水洗过手拍了他一下，让他先去上厕所，夏宁还在那喊：“老二，你是掉茅坑里了吗？”
    让楚旭哭笑不得，但锁住的隔间始终没有传来回应，这下楚旭也觉得很奇怪了，贴到门上去听，依稀听到里面有人粗重的喘息声，似乎还夹杂着“嗬嗬”的声音。
    敲了敲门，楚旭喊道：“老二？你在里面吗？”没人回答他，楚旭后退几步，突然看见隔间门下的空隙中飘出袅袅雾气，他愣了愣。
    拿出耳机戴上，光幕伸展，与事务所服务器连接，耳机里响起刺耳的预警。
    “监测到虫的生命迹象，七等，威胁度低，请做好战斗准备，地点讯息已同步发送到特战组。”
    真的是...虫！
    稍许刺眼的红光中，隔间的门吱呀打开，下颌无数血管凸起的秦鸿眼神迷茫的看了一眼楚旭，旁边冲水声响起，夏宁系着裤腰带走出来，看到秦鸿的脸吓了一跳，说道：“嚯，老二，你这是咋了，真吓人。”
    秦鸿被他的声音惊回了神，看着楚旭两人，头部微斜，嘴角扯起，“我饿了，可以...吃掉你们吗?”
    “说什么胡话呢？饿了赶紧出去吃饭啊。“夏宁毫不客气地要上前拍他一下，却被楚旭拦住了，他疑惑地看着楚旭，楚旭的眼中似有泪光。
    白雾蒸腾而起，夏宁傻傻的看着秦鸿逐渐变成食人的怪物，披上黑色的甲壳，长出丑陋的凸出眼瞳，腰部两侧更是生出了尖刺般的手臂。
    七等，最弱的瞑，以楚旭现在拥有的六等实力，是完全可以应付的，手里抓着解除隐形的长枪，他却怎么也没法对它动手。这一切的变化让夏宁觉得自己好像还没睡醒，在做梦一样。
    但是秦鸿张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
    地上一滩黑色的黏液，那是瞑的残质，一边躺着一个男生，陷入了昏迷，楚旭抱着长枪，瘫坐在地上，身上的休闲服染上了黑色的血液，分部的人赶过来的时候，这只虫已经确认无生命迹象了，因为有不少人目击到，所以来的人是专门为了处理后尾的。
    知道这只虫是楚旭这名新人的同学所变后，来的一个女子过来安慰他，说这就是瞑的可恨之处，也是加入事务所的战斗人员的宿命。
    谁会信宿命这一套啊，楚旭擦去眼角的泪水，问她：“这种事要怎么处理？”
    “我们会改写一下他们的记忆，把这个做成意外死亡事件，你的记忆要不要也...”女子斟酌着说道。
    “意外？”楚旭扭头看她，虽然心里知道这是规定，是必须做的，也是应该做的，可是，那是他的兄弟.
    是他的兄弟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兄弟。
    瞑！虫子！楚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仇恨感，他终于真正的体会到，这不是什么英雄传记，是战争，两个族群的战争，是会死的，如果他刚刚再多楞一秒，也许夏宁和自己就会变成腹中之物。
    痛苦和悲伤是毫无意义的，楚旭开始明白，他将要担起的责任，将会直面的死亡。
    ......
    又来了，这次是什么？躺在冰冷的金属床上，身体被重重束缚，有人再次往他的身体里注射了什么。火热的炙烤感迅速蔓延，他的心却和身下的金属一样寒冷。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从来没有吃过人，唯一一次失去控制也只是伤了一个人而已，事务所就要这么对待他，难道就因为被伤到的是他们的人吗？
    心智尚未成熟的陈西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折磨，如果是因为他变成了瞑，变成了食人的怪物，那杀了他就好啊，为什么要一次次的折磨他？
    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疑惑，更不会有人为他解答，只是陈西马上要被送往京都总部，分部的科研员们不能违抗命令，只好趁着这个短暂的时间尽量提取样本，进行一些实验，拿到更多更有用的数据，这也是分部领导默许的行为。
    是啊，就是为了实验而已，陈西作为一个初生即有二等实力的特例，身体必然是有其特殊之处的，为了探究这个特例形成的原因，他们是要做很多实验的，谁会把一个虫子看成自己的同类呢？
    只是一只虫而已，活体实验也没什么，反正只要没弄死，缺胳膊少腿的也没事，大不了给他喂点食让他再长回去就是。
    更何况他们是挂着一个“正义”的名头行事的，为了杀死更多吃人的虫子，守护人类，一切行为都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谁会来在乎他的感受？陈西感觉牙齿都快咬碎了，脑海中突然浮现苏晓筱的脸。
    她灿烂的笑着，对他温柔地说道：“小西，没事的。”
    痛楚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紫色的血管再次爬上了脸颊，浓郁的白雾从他体内散出，实验室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旁边的研究员还在不敢置信的惊呼，说明明已经给他注射了抑制剂。
    对外界一下子嘈杂乱起来的环境，陈西没有任何感觉，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张明眸皓齿的脸，动作很轻，但那只是虚幻，他又怎能触碰的到。
    泪水从眼角滑落，紫色的竖瞳看向身边奔走的研究员，被他盯上的人只感觉浑身僵住了，这位从没参加过战斗的人终于体会到了，生死之间的恐怖，那种恐惧让他几乎丧失理智，但身体一直不听使唤的停在那里。
    “为什么啊？”变声期的男声这么问他，他突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只瞑，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富有磁性的成年男性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同一个问题，声音前后却差异巨大，让他惊恐地瞪大眼睛。
    之后他只觉得腹部一痛，一只长满鳞甲的紫色利爪从背后穿透了小腹，他低头去看，利爪上缓缓滴下鲜红的血液。
    红色？那是自己的血吧。他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新鲜的血肉，诱人的香味，这一切却都不能让他兴奋起来，他麻木的收割着生命，直到看见那张脸。
    沾满血迹和碎肉的利爪被娇小的手掌抓住，即便现在他是一个两米多高的怪物，也像一个孩子一样被她抱住，然后听见她温柔地说着。
    “小西，没事的，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