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影已经远去,树后转出来一人,站在那里看着那座通灵碑,眼底深沉。
李用走到他的身边,给他行了一个礼:“越国公。”
战越不看他,只是喃喃地问:“她走了!”
“是的,走了。”李用看向秋意浓离开的方向,眸光很是矛盾地说:“越国公可会后悔?”
是战越最先遇见他,偶然之间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本来战越大可瞒着秋意浓的,但是,他却说服了李用,让李用来告诉秋意浓,他是知道结果的,只要秋意浓知道了这个秘密,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便再也留不住她了!
男人站立在雪花纷飞之中,眼睛的焦点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这样看着,总觉得伤感无限,李用不知道该说什么,听见战越轻声说道:“握不住的沙,就扬了吧。”
“留不住的人,就放了。”
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明白了一件事情,纵然秋意浓恨极了战御,不可能再和他有什么结果,但是,她还是忘不了一个枯骨欢,时光流逝,带走了往事带走了过去,但是,唯独带不走她心中的那人。
要是他不再回来,她便是一个人!
李用看了一眼战越,心中自是叹息:“你本是风流倜傥的越王,何故为一个女人这么牵肠挂肚?”
世人都知道越国公对秋意浓痴心,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么多年了,他在她的跟前荣宠无比,但是,却只是君臣之礼,无夫妻之情!
男人轻轻地转过身去,李用分明看见他的肩膀在颤抖,听见风把他怅惘的声音带来:“我怎么忍心让她难过?”
最后,所有的声音都退散而去,只剩下男人的身影,任白雪覆盖!
大雪苍莽,辽阔的平原一望无际,雪花纷纷落下,把那平原覆盖上一层软软的白浪,风吹过来,那雪花轻轻扬起,女子站在那草庐前,被风雪扬起的头巾,露出秋意浓半张精致的面容来。
她策马赶了十几天的路,每个晚上睡不过两个时辰,十几天的时间,她整个人瘦了整整一圈,风雪袭来,她冷得浑身都颤抖,却禁不住心中的喜悦!
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曾说过的,以后要是想要找他,便来这片与世隔绝的大草原,这块被世人遗忘的土地人迹罕至,只有那座草庐青烟袅袅。
她站在草庐前许久,雪花在她的身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生怕走过去,敲开那扇门,出现在门口的人,对她太陌生。
傍晚天光昏沉,有人推开草庐的门来,那抹白色的身影从门内走去,修长的身段月白色的衣袍,随意束起的银白色的发,面容上残留的大火烧伤过的伤疤,眉目却依旧清华。
从他身后蹿出来一只白色的小狐狸,蓬松的毛发光溜溜的,它站在那里冲着她的这边看,又仰起头来蹭着男子的袍角,嘴里吱吱呀呀不知道在叫什么。
男人低声摸了摸它的毛发,它很快便安静了下来,他直起身来瞧过去她的那边,唇含浅笑:“姑娘可是迷路了?”
这个地方人迹罕至,他已经十年不见人影了。
秋意浓的心猛然像是被什么碾过了一般,疼得她每寸骨头都开始疼痛,因为她看见,他的眼睛,竟然一片的混沌雪白,已经看不见光明。
但是,他却知道她是女子,想来是看不见的时间长了,嗅觉已经能够感觉出来了她身上残留的胭脂味了。
她努力地笑,偏着头问他:“十年了,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站立在草庐前的男人脸上和煦的笑容忽然僵住,只是很快的,眉目便释怀地漾开来,他一如以前一般温柔地笑:“十年生死两茫茫,不自量,自难忘。”
他朝着她招手,眼眶有些湿意:“我怎么敢忘?”
十年的思念和痛苦,他只能一个人暗自消磨,怎么忍心成为她的累赘?
她朝着他一步步地走过去,他脚边的小狐狸欢腾地跳跃着,似乎能感知主人的快乐。
男人宠溺地朝她笑,看不见她的眉目,却能在心中描绘出她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神色,声音里是竭力忍住的哽咽:“你怎么来了?”
十年了,她终于是找来了。
她走过来,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男人的手掌冰凉,她把他的手捂在胸口处,呵气给他暖手,她想要笑的,但是笑着笑着却哭了。
泪如雨下,最终只说出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我来陪你过年。”
一切尽在无言中,情深不必言语。
十年。
这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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