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清喝,将所有人的目光引了过来。
“燕翰,你这个叛徒,你还有脸回来!”
燕翰回头一看,喊话的人正是张芳芳。多年不见,张芳芳倒是平添几分成熟韵味,个头也高了一些。
燕翰停下来,发现此时很多紫霄山的弟子都聚拢过来,目光不善地盯着他,还有一些目光带着复杂。
让燕翰没想到的是,他在人群里,竟然见到了燕井秀!
燕翰愣在那里,眼角一阵酸楚。
此时燕井秀望着燕翰的憔悴苍白脸膛,嘴唇抖动得厉害,激动得无以复加。
“燕…翰…你总算回来了!”
燕井秀老泪纵横,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燕翰走上前去,双膝跪倒。
“不孝子拜见叔叔!”
“快起来,快起来!”燕井宿赶忙把他扶起,“不管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叔叔都知道你有苦衷!”燕井秀说着说着,已经泪眼模糊。
他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议论,但燕翰在他的眼里,永远都是好侄子。
就这样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一阵情感宣泄,周围的人也不好找燕翰麻烦。
此时后山的朋友也把燕翰围了起来,他们是杜光,荣哲,徐良才,刘小海,一个个都激动万分。特别杜光,见到燕翰一阵哭爹喊娘,弄得燕翰直犯呕。
然而,前山的弟子却始终表情冷漠,不多时百岁太与郭子柳走了过来。
郭子柳冷冷地说了一句:“你给紫霄山丢尽了脸,你还回来干什么?”
燕翰没吭声。
郭子柳突然很激动,一把将燕翰揪起来:“你知道嘛?芊木被你气走了!你曾答应我要好好照顾她,你就这样照顾她的吗?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叛徒!”
郭子柳冲着燕翰大叫着,就差点轮拳要打燕翰了。
这时,一声冷喝,制止了郭子柳的举动,
“子柳,你退下!”
楚额阳终于走了过来。
他淡淡地盯着燕翰一会,漠然说道:“正邪两派已经决定联合,今天你来,我会当你是客,却不知岱舆宗燕大人,来紫霄山所谓何事?”
听了楚额阳的话,燕翰的心突然一阵刺痛,楚额阳冰冷声音如一把锥子深深地刺在他的心上。
“我想留在紫霄山,为紫霄山尽最后一点力!”
“可以啊!很好吗!那你就留下吧!”楚额阳挤出一丝冷笑,甩袖而去。
这时燕井宿走过来劝道:“燕翰,你留在这里干什么?这里已经不安全,我们都要去青霄山了啊!”
“对不起,叔叔,我不能再陪你老人家了。我意已决!或许尘归尘土归土,这里是我最终的归宿。”燕翰毅然决然地说道。
之后为避免尴尬和不必要的争端,燕翰朝着周围曾经的师兄弟,一抱拳,便向后山大步走去。
“燕翰,你不要留在这里啊!”燕井宿在身后大声喊道。
但燕翰的身影却没有停留,越走越远。
后山的人看着燕翰的背影,心理都不是滋味。
“这个叛徒,有什么好同情的!我们继续收拾行李,今天下午务必离开!”
燕翰来到后山,见到了依然在整理箱子的田涛园长与叶石老人,拜会了一下。
田园长与叶石,见到燕翰也是一阵错愕,但他们来不及感慨寒暄,前山的人已经有人来催促。
“燕翰小兄弟,你真要留在这里?”田涛问。
燕翰点点头。
“每一个人走的路,都会有自己的理由,没必要在意世人的目光。你又何必为此自责,而自暴自弃呢?小小年纪,心态又何必如此沧桑?”
燕翰没有吭声。
田涛叹了口气接着说:“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再劝你。不过留在紫霄山并非只有你一人,还有张伯和方伯。他们一把老骨头,也不想再折腾,只想埋骨于此。你有时间可以陪他们聊聊天,或许不会苦闷。”
之后田涛与叶石在后山又整理了一番,将很多生活用品留给燕翰,便离去了。
谭崖与燕井宿走的时候,又过来苦苦劝说燕翰,想让燕翰和他们一起去青霄山防卫,结果被燕翰果断拒绝。燕井宿一怒之下,要死在燕翰面前,被田涛制住,点了穴道,带走了。
一天过后,紫霄山已经空空荡荡,燕翰从后山自己的小屋子翻出一罐酒,豪放地喝着,之后又跑到前山,冲天大喊:
“现在整个紫霄山都属于我燕翰的…哈哈!”
“芊木师姐,我回来了…我没有骗你,没有违背诺言…”
之后他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臭小子,你在这里鬼哭狼嚎什么?”张伯,方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几年不见,两人的胡子越发白了。
张伯和方伯走到燕翰面前,打量着他。
燕翰此时醉醺醺地跪在地上,手里依然抱着酒葫芦。
“这不是燕翰吗?我听他们说有个紫霄的叛徒会留在山上赎罪,没想到是你!”
燕翰抬头望了一眼二老,说:“我不是赎罪,只是想和二老一样埋骨于此!”
方伯和张伯一听,眉毛一挑:“我们两个加起来有三百岁了,修行无果,因而才决定留在这里,你小小年纪,也学着老气红秋,真是辜负老天让你来到世上的恩典!”
“老天?天若有情天亦老…”燕翰不理,坐在台阶上,继续大口喝酒。
张伯与方伯朝他一瞪眼,将酒葫芦夺了过来,嗅了嗅,竟然也跟着喝了几口。
“遥想当年,我们还年轻时,也喝过这种东西,结果被老观主一顿暴打,后来就再也不敢沾喽。现在酒的味道都快忘记了。”
“喂,燕翰,这酒就这么少?”二老正喝得尽兴,发现葫芦已经空空如也。
“没了!后山我只存了一罐。”
“哎,如果死之前,也能尽兴喝个痛快,岂不爽哉!”
燕翰一听眼睛发亮,发掘到新的酒友,总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无妨!按说酿酒少说也要半年数月,但是我有酒引,再配合我的药炉,可以让酒水半天生产出来,现在我们只需要采集一些酿酒的材料。”
“好呀,好呀!”二老拍着双手赞成。
就这样,二老一少,突然来了无比的精神头,下山去采集酿酒的材料去了。
燕翰弄个竹筐背在身后,领着二老在密林中穿梭。
燕翰教二老如何辨认食材,专挑一些植物的嫩芽,干得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燕翰似乎感应到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燕翰四处一望没有发现什么。
他内心犯嘀咕,难道妖兽大军这么快杀到紫霄山了?
燕翰示意二老靠近紫霄山附近采集,不要走远,他有点担忧很快会有事情发生。
燕翰又采集了一会,发现还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似乎对方念力非常强大。于是他千千神相直接施展出来,以迅雷之势,朝着那个方位奔去。
燕翰速度太快,那东西来不及躲闪,终于现出形来。
不远处,竟然是一个老妪,她白发苍苍,身材娇小得可怜。
“什么人?”燕翰一边喝问道,一边盯着老妪的面容。
老妪低着头,不说话,仿佛害怕燕翰的目光。
“这里是紫霄山,你是不是迷路了?”燕翰对于老妪有所警惕,但依然出于礼貌,问了一句。
老妪点点头,沙哑着声音说:“或许我真迷路了。”
燕翰更加狐疑,紫霄山方圆数百里,根本没有人家,怎么会凭空多了一个老妪。
“那你住在哪里?我可以送你。”
燕翰试探着问。
老妪沉默了一会说:“我以前住在方丈山。”
“方丈山?你是巫族的人!”
老妪点点头。
“那巫族其他的人呢?”
老妪没有回答,而是闪身就要离开。
燕翰赶忙跟了过去,说:“老人家,我没有恶意,巫族有我的朋友,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巫族的近况。”
老妪身子突然一颤,停下来问:“你在巫族有什么朋友?”
“额…我有个徒弟,她叫狐妹。”
老妪突然之间,视线模糊,拔起脚步,飞快地向远处奔去。
燕翰望着她逃离的背影,半天未回过神来。
这时方伯和张伯走过来问:“她是哪里人?怎么像是很怕见人的样子。”
“是巫族的人。或许他们过惯了隐居生活,不习惯见到陌生人。”燕翰淡淡地答道。
之后燕翰让方伯与张伯先回去,他要下山再探探情况。
燕翰沿着老妪离开的路线,继续往山下走去。
约莫走了几十里,燕翰发现炊烟袅袅。走进一看,约莫有几千个帐篷搭建在紫霄山脚下,影影绰绰,有几万人。
竟然有这么庞大的人群在紫霄山脚下安营扎寨!
燕翰十分不解,再看这些人穿着打扮,燕翰很快有了定论,他们是巫族!
燕翰走到一个人跟前询问他们的族长在哪里。
那人目光警惕地打量了燕翰一眼,之后突然面露惊喜:“你是狐妹的老师!”
燕翰没想到自己在巫族还有了名气。
“族长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你可以去见见副族长。”那人对燕翰说,又朝着远处的一个帐篷一指。
燕翰记起蔚堂春曾经说过,大巫罗长久沉睡下去,那么也不可能有能量再变出一个分身来招摇撞骗。于是燕翰沿着那名巫族人的指引,快步走过去,一掀帐篷,发现巫族副族长北堂燕与一些长老果然在里面议事。
北堂燕看到燕翰进来足足愣了半天,之后不敢相信地喊道:
“燕…燕翰!…怎么是你?”
燕翰与北堂燕之前有些过解,但此时早已不会想着计较。燕翰急忙问:“副族长,巫族怎么会在这里?巫族现在的情况怎样了?”
北堂燕叹了口气,面露悲色与绝望:“巫族彻底完了!现在我们走头无路,被妖兽大军赶着到处跑,十几万巫族人现在不过两万人了!”北堂燕说完竟然老泪纵横起来。
“什么!”燕翰大惊,“难道蓬莱阁没有收留你们吗?”
燕翰这一问,激起北堂燕与屋里的一众长老的滔天怒火。
“蓬莱阁忘恩负义,在关键时刻没有履行他们对大巫罗的承诺!当我们十几万巫族人集体搬迁到蓬莱阁时,蓬莱阁的确把我们全部安顿在蓬莱山。等到妖兽大军来犯之后,我们与蓬莱阁并肩作战了七天七夜,把妖兽大军的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势击退。
然而,没多久,蓬莱阁的高层突然宣布,他们蓬莱山上的能量已经非常不稳,无法支撑蓬莱的防御大阵,要求巫族的所有人另外寻找安全的地方。
就这样,我们被蓬莱阁赶下山。在整个下山过程中,并不顺利,有些人不愿意下山,被蓬莱阁弟子活活打死,我们死在蓬莱阁就有上千人。
我们走下蓬莱山之后,情况已经非常糟糕,四处都有妖境异兽的大军。我们打听到岱舆宗早已沦陷,没办法我们只能求助神宵派。我们用了足足半个月才走到白云城,途中死了足足有四分之一的人。可到了那里,白云城的人并不接纳我们,他们紧闭城门,说巫族的人,祸乱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不多久,妖兽大军袭来,彻底把我们包围,我们在白云城附近,死去了有一大半人!之后是雪鹰长老带领我们一小部分人拼了命冲出了妖兽大军的包围。再后来,雪鹰长老下落不明,想来已经凶多吉少…”
北堂燕说到这里,满屋子皆是各长老的抽泣之声。
燕翰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扶住北堂燕的肩膀立刻问:“狐妹呢?”
北堂燕没有回答。
“说啊!”
北堂燕的老泪此时又流下来,“燕…燕翰,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狐妹为你动用了牺牲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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