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幸存者

    
    人一旦失去视觉，不安的感觉就会疯狂滋生，在黑暗之中，如同被抛弃的婴儿，如同被整个世界抛弃在无尽的深渊中。曾几何时，在那童年时期，也曾体会过这无尽的黑暗。那时候父母总是常常吵架，然后终于有一天，妈妈在抱着自己大哭一通后，就再也没有回家。从那时起，父亲就常常酗酒，喝得醉醺醺得回来，看到自己不顺眼就会操起手边的东西打过来，不管那是扫帚，还是棍子。而父亲不在的时候，常常会有债主上门，在门口大声喝骂，又或者一声不吭，使劲砸门，并不坚固的大门在砰砰声中摇摇欲坠。于是，在父亲晚归的夜晚，虎子就瑟缩在卧室的衣柜中，关着房间的灯，关着柜子的门，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听着外面不知何时会突然响起的砸门声，听着父亲进来发脾气，打砸东西的声音，只求没有任何人，发现躲在衣柜中小小的自己。
    那时候虎子，常常在这种恐惧中，在衣柜中沉沉睡去。睡着了，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而现在，似乎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虎子猛得惊醒过来，背后的冷汗一下子就湿了衣服，这会儿，外面真的没有声音了。他刚想去推徐天朋，却发现摸了个空。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虎子猛烈得挣扎起来，手要去摸旁边的剖鱼刀，一个声音在他耳朵边：“嘘……”
    徐天朋的声音。
    徐天朋拉着两个人，在黑暗中悄悄得向前摸索，在一排矮柜子前面停了下来。虎子伸手摸了摸，是存放冷冻海鲜的冰柜。
    “进去！”徐天朋压低声音说道，然后翻身进了冰柜。虎子和东东摸索着也翻了进去，然后轻轻合上头上的玻璃盖子。
    冰柜里的海鲜已经在昨天被他们清理出来扔到电梯口了，但里面还是有一层化开的水。三个人进去，瞬间把裤子浸湿，已经可以想象自己浸泡在黑红色腥臭的水里的样子了。臭气将三个人紧紧包裹，东东差点又吐了出来。
    “怎么回事？”东东强忍着恶心问道。他是刚刚被徐天朋拍醒的，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就蒙头蒙脑得进了这个臭气熏天的冰柜里。
    “嘘……”
    黑暗中开始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另一个脚步声，第三个，第四个……这些脚步声在四处游荡，有一个脚步声朝着这里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然后在冰柜旁边停了下来。
    他抽动着鼻子，似乎在辨别空气中活人的气息。他的头慢慢贴近冰柜盖子上透气的缝隙。靠缝隙最近的东东已经可以听到它异常快速的心跳声，它牙齿磨动的声音，喉管里发出的丝丝气流声，甚至可以闻到它嘴巴里发出的尸体的恶臭味。
    三个人如同在冰柜中被冻住一般，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冰冷的刀锋在黑暗中，准备随时插入即将伸进来的丧尸的脑袋。但它似乎疑惑了起来，绕着冰柜走了两圈，最终舍弃了这里，加入了正在啃食货柜上剩余腐肉的其他丧尸们。黑暗中响起了它们撕扯肉食和咀嚼的声音，然后动静越来越小，直至远处天开始出现蒙蒙亮，二楼已经进入了一片死寂中。
    天色越来越亮，三个人熬了半晚上，此时都已经疲惫不堪。
    但战斗才刚刚开始。
    徐天朋拉开玻璃盖子，率先跳出冰柜，直扑冰柜边最近那个丧尸。它原本正趴在地上处于休眠状态，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徐天朋从天而降的匕首插入了脖子后方颈椎中，抽动了两下，便不动了。
    虎子和东东紧跟着从冰柜中跃出，然后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两个人在里面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以至于两条腿都麻木了，一时半会竟走不了路。二楼的丧尸都已经被这里的动静惊醒，纷纷爬起来向这边冲来。
    “快走！”徐天朋背着步枪，一把扯过两人，也不管他们走路还在跌跌撞撞，拉着他们向边上的仓库跑去。
    “吼！……”一个身形高大的丧尸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下子把徐天朋撞翻在地，紧接着它扑了上去，尖锐的牙齿已经凑到了他的脖子边上。虎子和东东一把抓住它的腿，使劲把它向后拉扯。它的牙齿错过了徐天朋的脖子，被向后扯了一截，将将够到了徐天朋的胸口。他穿着的防弹衣救了他一次。丧尸的双手在徐天朋身上乱抓乱挠，尖锐的指甲把他的衣服挠了好几条裂口。
    虎子向前扑去，手中的剖鱼刀刺进了丧尸的后背。丧尸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继续向徐天朋的脖子扑咬过去。但就这一下停顿，让徐天朋腾出手来，捡起了掉在旁边的匕首，一刀刺入了它的太阳穴。它的尸体重重得压在徐天朋身上，虎子和东东把它向后拖拽了一下，徐天朋才得以脱身。
    而就在这时，徐天朋身后又有一个女性丧尸扑了过来。徐天朋躲了一下，然后用腿将它绊倒在地上。东东手中没有武器，操起旁边货架上一个砂锅，重重得砸在丧尸的脑袋上，一下把它的脑袋砸得凹陷了下去，再也没能爬起来。
    然后更多的丧尸嘶吼着扑上来，虎子推了一把货架，柜子倒了下来，把丧尸冲过来最近的路挡住了。三个人借机跑进了仓库，把仓库门紧紧得锁了起来。
    丧尸们“砰砰砰”得撞击着仓库的大门，不过门背后被他们用桌椅和几个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麻袋拦着，一时半会还无法被撞开。好在这些丧尸虽然跑得比正常人快一些，力量跟普通人还差不多，不然这些单薄的大门和阻碍，还真挡不住它们的袭击。
    但他们不得不悲观得发现，突围了一天，最终被困在了一个更狭小的地方。这里与其说是仓库，还不如说是杂物间。里面只有两排短短的架子，上面堆放着一些蔬菜水果，不过眼下都已经坏得七七八八了。再往里走，堆放着一些多半是卖不出去的塑料制品，锅碗瓢盆之类的杂物，很多已经灰尘密布，不知道在这里堆了多久了。最里面有几个简单的平板床，似乎是员工们午睡和休息的地方，还意外得在旁边的柜子里发现了几条被子。看来前一天没有进来好好搜索，不然也不至于在半夜躺在纸板箱上瑟瑟发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