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痕

第三十一章 半张委托书

    
    他的名字叫杜兰,他的名字叫扎瓦,他们两人作为碧岩城冒险协会的青羽冒险者,作为协会的上端力量,再加上都还不到三十五岁,发展潜力很大,从而一直受到行业内,其他与他们同级或者低级冒险者的崇拜和嫉妒,至少在这座城市就是如此。
    两人的情况很相似,幼时的贫苦不得不让他们早些出来讨生活,意外激发的超凡力量,以及在生死边缘摸滚打爬磨练出的战斗技巧,彼此都是朋友,更是对手。
    在与互相的竞争与学习中不断成长自己,或许早已达到不可分开的地步,但事件的转变在于他们同时爱上了一个无羽的姑娘,出身平凡,却因为善良,温柔待人而备受众人青睐。
    协会内每日任务板上的过期任务需要处理,领取任务的手续需要登记,冒险者与客户之间的问题需要解决,特别是冒险者之间发生的矛盾,更需要调解。
    杜兰和扎瓦两人,可没少因为争夺同一个任务,被这位姑娘进行教育。
    于是多次下来,两人都爱上了这位姑娘。但是……姑娘的家里不同意,他们不希望她的伴侣是一个随时可能失去生命的冒险者,姑娘也很为难,但两人都希望能够用自己的真诚与行动打动他们。
    然而,为了不再受两人的骚扰以及姑娘的确到了应该出嫁的地步,他们把姑娘嫁出去了,嫁给了一个和姑娘同样平凡的人,冒险协会的档案管理员,一个戴着眼镜的文弱男生。
    心灰意冷的两人,在姑娘出嫁的那天晚上一起借酒消愁,不然怎么说酒后容易出事呢?借酒并没有消愁,反而壮胆,恶向胆边生,思想爆炸的两人冲入婚礼现场……
    他们那一次杀了多少人,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在两人被天空中的大雨浇醒的时候,雨水夹杂着血水在地上流淌,足以载着一个瓷盘流动,新郎和新娘手牵着手,躺在血泊之中……
    监狱中的两人不是一般的后悔,毫无疑问,二人被判决死刑,但他们希望能够在姑娘的坟前自行了断,以表歉意,或者说,遗愿。
    然而法官不允许,受害人的家属更不允许。
    于是,失去一切的两人躺在监狱里,看着行刑人员把毒药慢慢注射到他们的体内,自己的意识一点一点消失……
    来到这里之后,互相之间的承诺成为了彼此活下去的动力,约定好一起实现。首领也答应过他们,等到事业成功之时,给予他们自由,让他们能够一起去到姑娘坟前,自杀的自由。
    但是,现在……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比音速更快的,是扎瓦手上蛇形的闪电,如同狂蛇乱舞,几十条大小不一的雷蛇,从不同的方向向扎瓦眼前的这位年轻男子袭去。
    紫色的闪电呈现出吹枯拉朽的姿态,但就在下一瞬,几十道青色闪电在最前方子弹的牵引下,贯穿了这些蛇的头颅,随后飘逸扩散在空气中。
    扎瓦并没有理会自己的第一波攻击,被尽数挡了下来,他低垂着上半身,睚眦尽裂,“为什么?为什么你杀了他?”
    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整个人就如同离弦之箭一样,不,比那还快,弹了出去。“那要我们的赎罪怎么办?!”
    右手握成爪,携带着比刚才猛烈数倍的雷霆,朝着年轻男子的头颅抓去。
    年轻男子赶忙偏头躲过,那一爪抓向了身后的一块由钢板覆盖着的墙壁,那块厚实的钢板就仿佛一块豆腐一样,雷爪仅受丝毫阻障就削了进去。
    “嚯!好险,要是被抓到了,铁定完蛋。”
    那块钢板是这条走廊的保险电箱的保险盖,里面的支路总闸,受到了扎瓦的猛击,再加上那雷爪中迅速爆裂扩散的闪电,电箱在爆发出一阵猛烈的火花之后,整条走廊的魔晶灯迅速熄灭了下来。
    好机会!年轻男子顺势从扎瓦的右侧逃出,“别想逃!”右腿的膝顶撞了上去,但是在漆黑之中,扎瓦只感觉自己撞到了墙上,在墙面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比起一个正直的枪手,我觉得你更适合做一个卑鄙的刺客。”扎瓦愤愤地将右手扯了出来,面向着年轻男子逃开的方向。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一枚携带着青色闪电的子弹瞬间出现在了扎瓦眼前,在他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但扎瓦仅仅是一个转身,就避开了这枚子弹。“如果我不搞搞偷袭什么的,怎么可能把那个人杀掉呢。”
    就在躲开那枚子弹的同时,扎瓦听到了这句话,一股强烈的怒火从心中燃起,就在即将丧失理智的瞬间,他感受到了头顶上的一股庞大的能量。
    暴雨·雷鸣
    几十颗青色的闪电从上方落下,扎瓦抬头望去,明亮的光源点点滴滴地落下,既好像暴风雨中的雨滴,又好像流星雨中的陨石,带着击杀大地的气势,从天空落下。
    借着青色的闪光,扎瓦看见了密集的子弹雨后面的年轻男子阴谋得逞的笑容。
    “这,算什么?”年轻男子似乎听到了这话语中的讥笑,“不好!”就在准备逃跑的同时,一声轻语传入耳中,“雷树。”
    紫色的种子瞬间爆发,以参天大树直插云霄的破涌,向天空伸出了它繁茂的枝叶。哗哗啦啦!就好像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虽然雨势凶猛,但挺拔的大树依旧挺拔,并带着不畏风雨的力量去抵抗,去穿破。
    成长的树苗在狭隘的走廊中开了花,粗壮的枝干插入深厚的土层中,并掀起一阵阵尘灰与爆炸。
    缓缓抬下了头,眼皮低垂,“你就这点实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充满疑惑无力的声音,但随之来的却是暴怒,“你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左手一挥,几条从雷树上延伸的枝蔓,就好像活了一样,朝着尘埃尚未落定的一处黑暗中攻去。
    几枚青色的子弹从黑暗中打出,却被这些藤蔓尽数弹开,见此情形,那一道身影,只好无奈地从黑暗中蹦了出来,站在了离扎瓦不远处的位置。
    “可恶,真是个棘手的对手。”朝着地上吐了口血水,年轻男子恶狠狠地说着。
    借着雷树的光辉,扎瓦可以较为清晰地看清眼前这个凶手此时的样貌,原本黑黝的头发,现在已经占满了土黄色的灰尘,就连那比较白皙的脸庞也变得黑漆漆的,右手臂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几乎是从手腕处一直延伸到肩膀,血流如注,不停滴在地上,还带着紫色的活跃雷霆,看来是刚才在躲避的时候,被雷树给划伤了。
    他现在就很想杀了他,杀了这个杀了自己朋友,毁灭自己承诺,自己赎罪机会的人。但……他想要搞清楚是谁杀了杜兰。
    “你是谁?”面色阴沉,但声音中却充满了疲惫。
    年轻男子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用左手捂着受伤的右手在他面前站直了身子,“夏尔镇治安官,贝罗。”
    “哈,还真是治安官。”扎瓦突然笑了,一种释怀的笑容,只是眼神却显得更加的累,“很久以前,应该有二十年了,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出来讨生活的底层混子,一次给一个商队当搬运工的时候,受到了魔兽袭击,生死存亡,意外激发了超凡种子。”
    贝罗有些不明白,扎瓦为什么要说这些,但现在是个好机会,它直接扯下了自己的上衣,撕成长条,给自己止血包扎。
    而扎瓦也没有管他现在的动作,“于是,我开始混冒险者的圈子,不过过了不久,新纪改革,我也有了成为治安官的权利,我也曾憧憬穿上像你们一样的制服,去帮助那些以前帮助过我的人们,但我早已习惯了无拘无束,想去又害怕束缚,真的是,哈,很纠结呀。”
    此时,贝罗已经给自己包扎好了伤口,看扎瓦还没有继续攻击的意思,又从裤子兜里掏出了伤药。“早知道我先上药了。”
    “但是,但是,”说到这里,扎瓦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哭腔,“现在真的很后悔!如果,如果我,成为一个治安官的话,那,那样,一切结局或许就不一样了。”用左手捂着脸,左手砸向墙壁,很用力,但整个人此时的脚步又显得很无力。
    伤势终于处理完了,贝罗呼了一口气,站直面向扎瓦,“你刚才说了这么多,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反正你现在就是很后悔,对吧?我杀了那个人,好像让你更后悔了是吧?”
    左手抓起了枪,右手的那把先揣在腰里,“我可没打算安慰你,事情过去都过去了,再后悔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抓紧时间做好眼前的事。”
    扎瓦愣了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将遮着手的脸放下,调整了一下呼吸,整个人的气势又回来了,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不可估量的冒险者。
    “你说的对,现在可没时间后悔,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你杀了,再去找到杜兰的尸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太温柔的。”
    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这么快?!”就在贝罗刚注意到的时候,一条鞭腿朝着他的右边脑袋打来,明显是看准了他右手现在的破绽。
    雷云网
    一条条青色闪电,从天花板,地面,两壁钻出,如同一根根丝线,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网。
    网很薄,只是瞬息,就被突破。但也给贝罗换来了足以逃生的时间,右脚发力,左脚收力,整个人便向左方坠落,堪堪躲过,那一腿上携带的闪电几乎烧焦了贝罗的一缕短发。
    现在扎瓦整个人面向贝罗,破绽大开。
    一颗子弹从左手的枪里射出,目标很明确地指向扎瓦的心脏。
    但貌似没什么用,一爪挥过,子弹就改变了弹道,射在了旁边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黑洞。
    此时,贝罗左脚用力一顿,整个人朝着右边滑去,而扎瓦还是顺着先前的攻势,朝左边落去,两个人就这么相反方向,拉开了距离。
    “可恶,怎么这么能躲!”落地后的扎瓦赶忙回头,就看见贝罗也已经重新站起。
    “呼——”深呼吸了一口气,“下一招,绝对不会让你再躲过了。”
    身边的雷树枝叶狂舞,扎瓦顺便开始汇集起前所未有的雷电力量,整个人的气势步步高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强烈的雷霆,甚至激起了空间波纹。
    贝罗也深呼吸了一口气,一颗子弹平静地打出,但是出乎了扎瓦的意料,子弹直接从他的左耳边一步之遥的距离穿过,向他的身后打去。
    “怎么?害怕了?连枪都拿不稳了吗?”话语中带着嘲讽。
    但是贝罗却只是笑笑,朝他的身后指了指,“你最好回头看一看。”
    虽然略有怀疑,但扎瓦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但就是这一眼,他的瞳孔骤缩,直接放弃了聚散而来的能量,整个人朝着后方跑去。
    贝罗的嘴角微微上扬,“果然,你们两个都是这样。”
    他的背后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光秃秃的墙壁上,贴着半张委托书,子弹也是朝着委托书打去的。
    刚好赶在子弹即将打穿委托书的时候,他跑到了委托书的前方,右手汇聚雷霆,直接弹开了那颗子弹。
    转身想把那张委托书拿下来,却被发现是用树脂粘在上面了,如果是直接用手一把抓,极其容易扯坏。
    焦头烂额的时候,又是五发子弹打了过来,既要躲避子弹,又要守护着委托书,扎瓦显得极其狼狈。
    “我们毕竟也是同级,被你压着打了这么久,我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
    换膛的速度极快,也许就在此时才真正能够体现出贝罗作为一名枪手的职业素养,
    只能用身体挡,因为他离那张委托书是如此之近,而这张已经有些年头的委托书也是如此脆弱,只要他在身边激起一些魔源,估计它也就化为飞灰了。
    “可恶,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我能稳住身形,就可以在这个方向朝他突围过去。”扎瓦咬着牙,在心中呐喊。
    事与愿违,在他这个念头想起的同时,一颗不知从哪个方向打出的子弹,贯穿了他的胸膛,绽放出了一朵血色的鲜花。
    “噗!”随着一口鲜血吐出,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背后靠着墙,墙上贴着那张委托书。
    扎瓦用手捂着伤口,但血依然是不停地流淌,努力抬头向贝罗看去,只见他刚才别在腰间的那把枪,不知何时回到了他的右手。
    被罗江那把已经冒烟到快要变形的左手枪放下,一边慢慢地向扎瓦走来,一边不紧不慢地换着右手枪的子弹。
    “你们两人的房间,我早就搜查过了,用了你很珍视的东西,我挺抱歉的,不过我也不得不这么做。”
    此时的扎瓦感觉到生命力正在快速的流逝,刚才那颗子弹已经打穿了他的心脏,现在就连睁开眼都很费力。
    在他模糊的视线中,可以微弱地感觉到他在靠近,枪口抵住了他的脑袋,“你的那位朋友,唔,也是这么被我解决的。”
    刚说完,贝罗就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第一次见到姑娘,大概是五年前了,那天,冒险协会里格外热闹,众多冒险者围在一起看热闹,他们中间,扎瓦和杜兰两人为争夺一份委托,吵得面红耳赤,即便那只是一份报酬不那么丰厚的委托。
    “好了,安静!我说你们,还像小孩子抢糖果一样,害不害臊?”她拨开人群走了进来,这么对着他们两人说,然后直接把那份委托书平均分为两份,塞给了他们两个。
    ——
    虽然委托是失效了,但他们两个一直都把属于自己的那半份保管好了的。
    ……
    “莫大哥,这里又发现了尸体!”
    “嗨,奇怪,我们顺着箭头多绕了一个弯,居然就只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荒山野岭的,路上看见的那些尸体不是死在野外的冒险者,多半就应该是这伙武装分子留下的痕迹了。嗯,等一下,”说话的这人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什么,“他靠着的这棵树上贴了半张委托书,难道真的是冒险者?不过这委托书怎么就半张?还过期五年了。”
    莫走上前,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尸体,胸膛与额头的痕迹表明他应该死于枪杀,看他的体魄,生前也多半是一个超凡。
    “唉,埋了吧,把那半张委托书连着他一起。”
    此时,讨伐队与江恒走过的路线,就差了一个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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