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支队伍到达夏尔镇的时候,受到了全镇居民热情的款待。
这座自身人口尚不过千的小镇,除了辉耀节以外,难得这么热闹。各家各户都尽着自己的一份力,来帮助这些逃离苦难的人。
可口的食物,温暖的衣物,救命的药物,毫不吝啬地全部拿了出来。大小儿童穿梭在街头巷尾,好奇地看着外来的人群,帮着自家大人搬东西,或者互相追逐打闹,毕竟今天不用上课。他们的欢笑也许并不适合今天的氛围,但却能让这些受苦受难的异人族,在看见他们的笑脸之后,也稍微露出点笑容。
哐当一声,艾丽塔打开了自家仓库的大门,率先走了进去,身后跟着几名治安官。“来,小伙子们,这边的是棉衣和绷带,那边堆着的几箱是饼干,旁边就是面粉果米这些粮食,再往里面走,就是我存放的一些从城里运回来的药物,前不久才到,日期可以保证。”
介绍完之后,她拍了拍手,“好了,开搬吧。”
在为首的治安官示意下,身后的几人开始把这些东西搬上仓库外的马车,而他走到艾丽塔面前,行了一个敬礼,“艾丽塔女士,感谢您的援助,所有的东西我们都会详细记账,到时候会进行补偿的。”
谁知道艾丽塔却摇了摇头,笑着说,“我可不是以补偿为目的,才掏出我珍藏的货物的。之前都不知道,周遭的异人族挨了这么大的祸,唉,还是由人族造成的,这些多少算我的一点心意,只希望他们以后不会因此而偏见我们这些邻居。”
听到这话,这名治安官再次行了一个敬礼,“放心吧,到时候我们会到各族去进行补偿,并将善良的人族,和非法的恐怖分子为他们进行区分的。”
“那就好。”艾丽塔微笑着点了点头。
货已经搬完了,本来应该回广场那边去了,但这名治安官犹豫了一下,悄悄对艾丽塔说,“其实我们都不算小伙子了,毕竟超凡者看着比较年轻,真实年龄说不定比您大。”
说完便坐上马车离去,留下了一脸尴尬的艾丽塔。
黑莓酒馆外
瑟尔希娅伸了个懒腰,打开大门,身材矮小却结实的丘古,一手一个木头扛在肩上,往外走,身后几个小镇的男性都是双手抱着一桶跟着他。
“我说,瑟尔希娅啊。”丘古扛着酒桶站到了她的旁边,为身后的人让出了道路,“为什么只让我们运黑莓汁?我觉得酒馆里的麦酒更带劲啊。”
瑟尔希娅无语地俯视着他,“你让伤号和病人喝酒啊。”
“不是说酒可以当药吗?”
“那只不过是一些外伤用医用酒精消毒,或者是一些人养生喝药酒。你让广场上的异人族以这种状态喝酒,很容易虚脱的,如果那样的话,我这酒馆怕是开不成了。”
“哦,原来喝酒不能疗伤啊,我怎么说我天天喝,背上打铁时留下的热疮也不见好。”
“……”
广场上
莫正带着人为各族划分活动区域和统计资源使用。
最开始救出来的那一些异人族,基本都是他们种族中间的武力担当,在他们的帮助下,这只混杂的队伍,很快被规划开来。
这座不大的广场上,洋溢着亲友重逢时的喜悦,也充斥着,不得不接受族人离开的悲伤。
山姆站在卡尔面前,红着眼,而卡尔阴沉着脸,什么也没说。
“队长,是我不好,当时我应该阻止他们把杰森带走的。”声音哽咽,喉头上下不停抖动,“我真没用,什么也做不到,我觉得,我真的……真的没脸回族了。”
头埋下,滚滚的泪珠敲打在了地上,他等待着,等待队长的训斥,严格的队长,以前每次都会因为他们的某件事稍不合格,就满脸怒气地教训他们。
但他没有等来巴掌或者脏话,只感觉一只有力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肩上,“这不是你的错,在这种灾难面前,我们谁都无能为力,就包括我。”
安慰的话语传来,“你们都在最合适的时候做了最正确的选择,这样就够了。不必抱着怨恨活下去,那不是杰森想要看到的,你应该更好地活,连同他的那份,一起。”
詹姆汉和犹克站在一旁,眼里满是悲伤,但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不辜负他人的期望,活下去。
而另一边,普弥树下
莫拿着一个名单,正在指挥各部,“一小队已经把东西都运回来了,接下来,二小队去这……,三小队去帮助……,五小队拿着这些……,最后,一小队再辛苦一下,你们分别去给碧岩城和其他各族领地发发消息。”
所有命令被发下,大家也都接到了任务,有条不紊地开始执行。
看着散去的大伙,又瞧了瞧广场上的热闹景象,莫扭了扭脑袋,脖颈处发出了骨头间吱嘎吱嘎的响声。
“咦,怎么没看到江恒那个小子?”莫问向身边的阿汉。
“那个小子刚才被洛蒂小姐追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直接晕了,不,是睡了过去。现在正在上面睡觉呢。”边说着,阿汉边伸手指了指治安所二楼。
洛蒂,贝罗和伊佳,也被分为了一队,正帮着其中一个区域的异人族搬东西。
“唉,洛蒂,咱们治安所多出来的那个美丽的小姐,是谁呀?”看着伊佳没有注意这边,贝罗悄悄向旁边,正在一个人抱三个人高的货箱的洛蒂提问。
“嗯,你在说谁?”洛蒂偏过头,把脸从箱子旁漏了出来。
“就是那边那位。”
洛蒂顺着贝罗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位穿着普通便服,有着柔顺黑色长发和水晶蓝色眼瞳的少女,正温柔地为几个伤者换绷带。
“哦,你说梅莎呀。”洛蒂一看贝罗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我劝你收一下心,她可是江恒的女仆,嗯,现在同时也是我们夏尔镇治安所的护理员。”
“女仆?江恒难道是个贵族子嗣吗?”贝罗的脸上有些难以置信。“不过也有可能,毕竟是个三系天才。”
“我最开始也不相信会有贵族子嗣被调到我们这个地方,但江恒给我说他父亲是名骑士,他自己连贵族头衔都没有。我还问过了莫首席,他可以作证。”洛蒂用腿顶了顶手上的货物箱,好让双手可以抱得更稳。
“不过梅莎也真厉害,江恒失去消息的这段时间,可着急了,不停奔波,这才刚从碧岩城回来,顾不得休息,换身衣服,就又来帮忙了。相比之下,她的少爷可真废。”
“别那么说,江恒这次可还算立了个大功呢,而且还受了不轻的伤。”
“那你受的伤也不比他轻啊,怎么没见你跑去睡觉?”
“嗯,也是,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挺敬业的。”
“……”
治安所二楼,江恒的房间里
江恒缓慢睁开了还有些疲倦的双眼,看了眼窗外昏黄的光芒,“已经都到大下午了啊。”
又闭上了眼,抱着被子裹了一下,忍不住又躺了一会儿,“还是熟悉的床睡着舒服。”
虽然是很想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但生理作用却不得不让他起床。
从卫生间里洗了个脸归来的江恒,伸了个懒腰,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这时候才留意到了床头柜的东西。
一盘浇上了果酱的面饼和一杯黑莓汁,盘子的底下压着一张纸条,从那熟悉的字迹可以看出,是梅莎写的。
“少爷,等到你醒了的时候,应该饿了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所以就准备了这些,一定要吃哦。”旁边还有一个滑稽的笑脸。
江恒微笑着收起纸条,端起那杯黑莓汁,喝了一口,酸甜的滋味,顺着喉咙流下,沁人心脾,让江恒感觉一扫这些日子的疲惫。
又拿了张蘸上果酱的面饼,咬了一口,嗯,的确是不管什么时候醒来都可以吃的,热的比较柔软,冷却之后,虽然会变硬,但那种面皮在嘴里化开的微甜,也别有一番风味。
嘴里叼着面饼,走到窗户旁,已经接近黄昏了,耀逐渐西沉,给整片广场披上了金黄色的纱衣。广场上依旧热闹,燃起了篝火,为驱散即将到来的夜晚寒气。几口大锅咕噜咕噜地冒出肉香和菜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还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就连平时舍不得开的广场路灯,今天也全部被点上,特有的白色灯光,与空气中的气息酝酿出温馨的氛围。
如果不是因为许多人身上都挂着彩,还真以为是什么难得的庆典。
看着这一幕,江恒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的景象。在周围都是田野的空地坝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方桌,家家户户携礼而来,主人家笑着吆喝上坐。在旁边临时搭建的炉灶,喷射着带有柴气的温暖火焰,火舌不断添着上面的巨大铁锅,铁锅里的水沸腾着,朦胧的蒸汽笼罩了上方的数层蒸笼。
宣布开席,每桌都开始热闹地吃着,喝着,当凉菜,炒菜与汤上齐之后,主人家的男性就开始揭开蒸笼,将里面蒸的大碗肉大碗菜端上每桌,他记得每次和小弟最期待的就是这个时候,大坨的肉和大块的菜,难以忘怀的味道。
夜色降临的时候,几根早就被准备好了的粗壮的竹竿,便会被立起,上面挂着还连着电线的电灯泡,它的光芒也是这样,和每桌升腾的各种气息,在空气中酝酿出温馨的氛围……
“江恒!喂!江恒!”
一阵呼将江恒从幻想中拉了出来,吓了一跳,嘴里没吃完的面饼,和眼泪一起掉在了地上。
江恒摸了摸眼角,果然,又湿润了。
“喂!听得到我说话吗?”
江恒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声音是从下面传过来,看下去,只见莫手上挥着一叠名单,正在喊他。
“你小子可算是醒了,竟然睡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事?有事赶紧收拾,没事就穿好衣服下来帮忙,等会儿一起吃晚饭。”
“哦,好的。”江恒答应了下来,然后弯腰把刚才掉的面饼重新塞到嘴里,反正地上看着这么干净,多半是梅莎在他睡觉的时候又拖了地,再说,他也不喜欢浪费。
关上窗户,仔细想了想应该做什么事。突然,他想到了。
走到书桌旁,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和一张纸,坐到板凳上,手上拿着笔。
然后……就停了下来,好像在思考什么。大约,过了两分多钟,笔终于碰到了纸,“话说书信格式应该是这么写的吧?真是的,这才毕业多久,什么东西都快还给老师了。”
笔和纸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中沙沙作响。
“亲爱的父亲……我在这里过的很好,还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我也算真正见识到了你经常挂在嘴边的民间疾苦……放心吧,有梅莎照顾着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最后,老爸,你能不能把他们全都给我撤回去,你这样让儿子我感觉很不自在。”
最后添上了署名和日期,把这张写满了字的纸叠好,塞进白色信封,印好了火漆。
手上拿着白色信封,刚想站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把它放下,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蓝色信封和一张新的白纸。
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妈,分开的这段时间挺想你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儿子我啊……我到这里,的确有了一些不寻常的感觉,但我还是不明白你所说的秘密……虽然你说要我自己去寻找,但让我把感觉当线索,有点不太实际吧……最后,对老爸好点吧,我能想象我不在的时候,他是个什么状态。”
再次署上了姓名和日期,叠好放信封,再印好火漆。
拿这两封信,江恒打开了房门,此时的走廊空无一人,大家应该都在下面帮忙吧。
走到过道的尽头,打开了右边的储物间大门,穿过各种杂物,来到窗户旁,虽然治安所是在小镇中心,但它的后面却没有什么房子,只有几颗蜿蜒盘虬的古树,青翠的藤蔓缠绕其间,上面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与周围的翠绿相映衬,整体给人清爽荫蔽的感觉。
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江恒把两封信放在了窗沿上,转过身向房门走去,“白色的给我父亲,蓝色的给我母亲。”
顿时,感觉背后有一阵微风刮过。等到江恒关上房门的时候,两封信已经消失了。
叹了口气,“去换衣服帮忙吧,不然等会儿都不好意思吃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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