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陵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周围一片夺目的光亮,不得不举起手遮住了双目。
当眼睛逐渐适应了这亮光,他环顾四周,自己竟仍然昏倒在高塔之上,身上沾满了湿漉漉的雨水,变得沉重,紧紧贴在了肌肤上。
“老爷,你醒了?”老仆跪在他身旁,神色平静道,似乎他早已对这一切司空见惯。
看来又失败了!
楚陵本想坐起身,只觉一阵刺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又重重地倒在地上,像一具绝望的尸骸,仰躺无神的目光望着天。
天道啊,为何你如此不公!
常人出生便有五百年的修行,纵然是狐蛇鼠怪,也能在千年内修行成人,继续修行下去,不出万年,必能渡劫飞升,上苍为仙!
即使飞升之途极为艰辛者,也不会超过十万年!
可是,自己已经整整四十万年了!四十万年!
在这片大陆上,连一块石头,历经四十万年,也许早已风化成灰尘了,可自己还是一块不成器的顽石!
渡劫飞升,羽化登仙,有这么难吗?!
“真特么狗日的天道!”楚陵恨恨地骂道。
“老爷,为何你对羽化成仙,总有放不下的执念?”老仆声音沧桑地问道。
执念?这个可不像老仆会说出的话,他从没有讲过这么文绉绉的话。
楚陵望了老仆一眼,惊讶地发现了他那苍老皱痕的手,竟有一处不对劲儿,他一直记得,老仆年轻时好赌,曾被人砍去了一截左手食指,可现在他的左手,五指俱全!
“你的手指怎么了?”
“我的手指?”老仆举起手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慌张。
“你不是老王!”楚陵更加确信,眼前此人绝非自己的老仆!
那老仆缓缓放下了那只手,脸上露出了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微笑。
“恭喜阁下看破幻境,得以飞升!”
一言落地,周围的世界,迅速坍塌,高楼屋宇,草木土石,尽皆成了一片虚空。
原来凡飞升之人,历经天劫之后,均要再经最后一个劫难,虚幻化境!
在这片虚幻化境之中,如果不能识出破绽,打破心魔,将永远留在这个三界外的幻空之地,永不能从中解脱。
而楚陵的心魔,无非是执念于成仙,因此,在幻境中,他再一次经历了渡劫失败,试图让他陷入绝望的心境。
若非识出破绽,恐怕他将要永远困在这幻境中。
望着老仆随着周围的一切,全部烟消云散,他不由一阵后背发凉。
难道自己这么多年来,历经九轮天劫,均以渡劫失败告终,其中有几次是未能突破这幻境的迷惑?不得而知。
好在这一次终于成功渡劫飞升,羽化成仙,只在眼前!
渡过长久的黑暗之后,前方出现一道微弱的亮光,一个雄浑的声音悠悠传到耳中:
“楚陵,荆川人士,岁四十万年,历经九轮天劫,今日终于得以渡劫飞升,暂编入仙箓,封为除秽星君!”
忽然,眼前绽开金光万道,璀璨的光芒立刻笼罩了全身,乳白色的云雾飘渺其间。
远处宣旨之人,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余音绕梁。
楚陵站在这一片云雾之中,远远望去,前方立着十六根直冲云霄、金鳞闪烁的巨柱,高达万丈,金光红霓翻滚,瑞气紫雾喷腾,金碧辉煌,璀璨夺目。
原来这就是天庭!只是不知道那除秽星君是个什么仙官的职位,听起来有几分霸气,看来地位不小。
“楚陵,得授天职,还不快快跪下谢恩,东张西望着什么?”那宣旨之人呵斥道。
旁边走来一个仙童,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摆着一套折叠整齐的青色官服,走到他面前,低声道:“快跪下,玉帝在上面看着呢!”
来到天庭,原来也这么多规矩,一点也不比人间少!好在楚陵在人间,也曾见过不少皇帝,也曾封侯封王,宫廷礼仪十分熟稔。
于是,他撩起袍子,跪在地上,口呼谢恩,做得与人间一分不差。
“地界之人,初登天庭,不知朝礼,恕其无罪!”一个颇为磁性的声音传来,与刚才宣旨之人的声音大为不同,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传到耳中,仍不停地萦绕。
这难道就是玉帝的声音?
“陛下宽容大量,慈悲为怀,不追究你的无礼之过,除秽星君,你还不快快谢恩?!”那宣旨之人道。
果然是玉帝!楚陵又是一阵跪拜谢恩。
起身后,他低声问身旁的小仙童:“这位小仙友,为何只听到玉帝他老人家的声音,却见不到他人呢?”
“你们初登仙界之人,哪里那么容易见到玉帝,他老人家可在三十三重天之上,这里不过是最末层仙界,你还当你是孙猴子,一上天就想直达天庭?”仙童语带讥讽道。
“不敢不敢!还有一事不解,这个除秽星君,为什么从没听过,到底是个什么职位,是大是小?”楚陵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那仙童掩住了嘴巴,忍俊不禁,笑道:“这个职位可不算小,今后整个天庭都归你管呐!”
“别开玩笑,这怎么可能,你跟我说实话,今后领了仙禄,少不了还你个人情。”
“好,那我跟你实话实说,可你不许生气,不然万一像孙猴子那样闹起来,天庭可要责罚我了!”
“这个当然了,我要是有猴子的本事,还用老老实实挨雷劈才能渡劫飞升?早一个筋斗翻上天来了。”
“其实,这个职位就是说出去不太好听,也算是个肥差,我说你管着整个天庭,是没错,不过,是管着整个天庭的垃圾清理……”
“什么?!”
楚陵一脸惊愕,怪不得叫除秽星君!原来星君是次要的,主要是用来除秽!想不到这么艰辛渡劫飞升,居然来天庭干这么一个活儿!
仙童见到他的反应,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道:“别说话,快跟我走。”
在小仙童的生拉硬拽下,楚陵离开了十六根金柱围住的封仙台,踩着云彩,飞驰过一片茫茫云海,停在一个散发出奇香之地。
前方是一个白色的玉石大门,上面挂着一道墨黑匾额,四个红色大字书在其上,“除秽司”,若不是早已知道了除秽二字的含义,还会以为这门头颇为威风。
“神仙不是断绝了七情六欲,终日吸风饮露,哪里还会产生什么垃圾需要清理?为什么还要设置这么个职位?”楚陵十分不解。
“嗐,不过是骗一骗凡人罢了,没了七情六欲,那不是成了一块石头?神仙逍遥,不过是能力高强,而不是无欲无求。”
小仙童满是不以为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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