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再三,卢洲还是听从祖父的建议主动向皇上报备,事实证明祖父果然是对的。
卢洲进宫觐见皇上,将身世告知并主动请罪,其言辞恳切,入情入理。谁知皇上听完后大笑着将他扶起,道:“卢卿快起来吧。”
皇上拍了拍他的肩,笑容意味不明:“卢卿的事情朕已知道了,卢卿是有大才能的人,太子年纪尚轻,还请卢卿安心替朕督促太子学业。”
“臣一定尽全力辅佐太子。”卢洲赶忙保证。
卢洲僵直着身子,直到出宫坐上自己的轿子才长长舒了口气,他宽了领口的扣子,摸了摸里头被汗湿的内衫,才庆幸起自己这是躲过一劫了。
照皇上的态度来看,只怕昨日祖父来寻他时皇上便知晓了,皇上这是在等他的态度。
这便是“伴君如伴虎”吗?他神思恍惚。
“瞧你那点出息!”
卢洲一回到家就挨了老爷子一拐杖,“这么点小风小浪就把你唬住了?”
苏溪瞧着都有些不忍心,帮着卢洲反驳:“老爷子,这哪里是小事?弄不好可是要死人的。”
“嘿嘿,皇上要是还想追究,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家小相公,”老爷子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他又道:“那位虽然上位上的不太光彩,可他在位这些年确实做了不少实实在在的事情,提拔了许多人才,是能担得起‘贤主‘之称的。若是他想要你们的命,当初对陆家就不只是逐出京城,我儿带着女人孩子又哪里能躲过追兵逃去那么远的四方城。”
“祖父是说皇上有意放过我们?”卢洲不信这话。
“也许吧,我只知道他上位时手段凌厉,手中又有军队,恩威并施下朝堂很快就被整肃清明,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来处理先皇留下的人,然而有退却之心的如今都还活得好好的,你说呢?”
卢洲眉头紧皱,眼中是化不开的哀伤,如果真如祖父所言,那父亲带他们藏了十几年究竟意义何在?父亲的病也不至于越拖越严重,早早就去了,母亲也不会……
一旁的陆宥真也陷入沉思,没有说话。
“洲儿,”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你既然选择做官,就一定要耳听八方,看清局势,不能被自己的固执所局限,所谓旁观者清,只有跳出樊笼,开阔眼界才能在这条路上走得长久。你父亲的心还是太过局限。”
他说完表情又严肃起来:“如果你做不到这点,还不如回家种地去,省的老头子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卢洲紧抿着唇答道,“孙儿谨记祖父的教诲。”
卢老爷子是个很有智慧的老头儿,相信有他提点,卢洲的仕途会走的比别人顺畅一些。
相聚了三五日卢老爷子便提出离开,卢洲有心挽留,可老爷子说他要去白芍村见见他的不孝子,再顺便到四方城替不孝孙下个聘。
卢洲还能说什么呢?
他红着眼眶给老爷子磕了三个响头。
焦柳巷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陆宥真与苏溪商量起回家的事情,二人订好日子便开始采买送给亲朋好友的特产。
午饭自然选在京城第一楼,毕竟回了四方城可就再没第一楼的味道了。
菜刚上齐就听门外守着的陆丰——他从岭南回来已有好几日了——隔着包间门禀道:“公子,大公子来了,想同您见见。”
真溪二人对视一眼,苏溪便将自己的位置换到陆宥真身边,给陆宥泽腾了地方。陆宥真亲自起身开门将陆宥泽请了进来,还吩咐小二加副碗筷来,小二热情周到,速度也快,转眼就给陆宥泽摆上了新餐具。
陆宥真没要酒,就给陆宥泽斟了杯茶,两人意思意思碰了个杯,陆宥真热情地招呼他吃菜,可陆宥泽明显不是来吃饭的,用了几筷子便停了,想说什么又不肯张口,大约是顾虑苏溪的存在。
苏溪看看他俩又看看一桌子美味,颇有些怨陆宥泽来的不是时候。
她不舍地放下筷子准备出去,陆宥真却没让,对陆宥泽说:“大哥有事直说便是,没有什么是苏溪不能听的。”
陆宥泽微微讶异,他点点头道:“听说你们要回四方城?”
“是,”陆宥真点头,“我们出来已经大半年了,此时回去还可以沿途游玩一番,到家正好赶上过年。”
“二弟真的不考虑留在京城?太子对你印象极好,若你肯留下定能得到重用。”陆宥泽劝他。
陆宥真却摆摆手道:“大哥不必多说,我这人懒散惯了,也没有什么大的才能,也不认识你们说的司徒幼熙,帮不了太子,卢大哥才是太子应该尽心收服的人才。”
“二弟何必在我面前谦虚,司徒幼熙的事暂且不谈,西北的局势如今剑拔弩张,不是谁想停就能停的,我要说的是二弟手中的那批人。”
陆宥泽是有备而来,他之前以为陆宥真不过是靠着伏明夏开了几家铺子给自己攒点家底,可细查才发现陆宥真手中不仅有大量的商铺,还有一张可怕的信息网。
他怀疑过陆宥真有什么图谋,可陆宥真不论与司徒叶林还是司徒苓结交都流于表面,并未与他们的势力有过牵扯,是以他看不懂。
他道:“我知道二弟有一些人马专门为你收集情报的,二弟此前没来过京城却能在京城发展势力,足可见二弟的才能。”
陆宥真面色有些不好,问他:“你告诉太子了?”
“自然没有,”陆宥泽微微一笑,“这是二弟的东西,自然也是陆家的,没有白白便宜别人的道理。我只是希望二弟与我联手共同辅佐明君,拿回属于我们这一脉的东西。”
“我们这一脉?”陆宥真大惊,“你想要宁国公的爵位?”
“想要?哼,那本来就该是我们的,二弟,你要帮大哥啊。三弟是个书呆子,余下的弟弟们年纪太小,只有你能帮我,咱们得风风光光地回京城。”
“你的打算,父亲母亲知道吗?”陆宥真沉声问道。
“父亲早被磨平了锐气。”他脸上竟然流露出几分嫌弃。
“所以母亲是知道的,也是,没有母亲和长姐牵线搭桥大哥未必能得鲁亲王相助,也就没有投靠太子的资本,”他瞬间明白了,“是母亲想回京城吧,曾经的风头无俩的京城第一贵女,哪里真的能忍受在那种小地方默默苍老。”
“所以你们就瞒着家里所有人私自卷进储位之争,若是胜了,你做你的宁国公,自然无限风光;若是败了,全家为你陪葬,甚至为什么大祸临头他们都不知道。”陆宥真一拍桌子,揪着陆宥泽的衣领质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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