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的一个清晨,新月从床上起来,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依然很是平坦的肚子,她真不相信,自己的肚子里,会有一个新的生命。
奚儿打了热水,走了进来,见新月就站在镜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娘娘,您别看了,这都看了多久了啊。”
“奚儿,我这肚子,怎么还不见长啊…”说着,新月又转动了一下腰身,还是没有看见自己有什么不同。
“不过娘娘您的脸颊好像有些肉了,脸色也好了一些。”说着,奚儿扶着新月,坐在了妆台上。新月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己的脸色,确实好看了一些,不由得,嘴角上扬,拿起手边的梨花梳,一边梳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对奚儿说“我有些饿了。”
“那娘娘还是先用餐吧。”说着,奚儿伺候新月穿好衣服,散着一头长发,坐在了餐桌
新月看着桌子上的白粥,垂下了眼眸,看向了奚儿。
奚儿问“这都是娘娘您爱吃的啊,白粥,瓜菜,豆沙包。”
“可是我想吃一些香味的东西”新月看着略显有些寡淡的早餐,很是不悦。
奚儿对新月说“看来娘娘您的胃口也有了变化,好,小厨房还有些肉干,奴婢拿来给娘娘?”
“好”新月点头,拿起一个馒头吃了起来。
刚刚咬了一口,新月就见琏儿揉着眼睛走了进来,新月瞪了瞪眼,问“你今天不去上课吗?”
“父皇昨日跟儿臣说,今日我们要去梨苑赏梨花啊。”说着,琏儿坐在了新月的旁边,伸手拿起了一个豆包,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怎么没有人通知我呢?”新月有些茫然,梨苑在笼山脚下的皇家别院外,是张皇后第一次来金陵的时候,太祖给她建造的,因为张皇后就喜欢梨花,那片梨花绵延数十里,先帝在世时,将梨苑从皇家别院里划出去了,如今那里成了平民百姓也可欣赏到的美景。
“父皇说,就只有您,父皇还有儿臣,再带几个侍从,从小门里出去。”琏儿好像并不饿,只是吃了几口,就把豆沙包放在了一边,顺势靠在新月的身上,想让她抱着自己再睡一会。
“殿下啊,您可小心点啊。”奚儿进来的时候,看见琏儿就这么伏在新月的膝头,头就抵着新月的肚子,吓得灵魂都差点出体。
“没事,他有分寸的。”说着,新月摸了摸琏儿的头,琏儿点点头,没有起来。
奚儿离近一看,果然,琏儿收着自己的力气,不让自己碰到新月的肚子。
“奚儿,你快些去准备准备,我们要随陛下出宫去。”
“出宫?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提前通知奴婢等准备呢?”奚儿跟新月一样慌,陛下和皇后出宫可是大事,准备车马,随从,出宫后的安全,要走的路线还有清路等事,宫中一点动静都没有。
“别慌,就只有我们三人,在带上你们几个即可,你带上翡儿,再选两个小丫头跟着吧。”新月心里有数,容映武艺高强,也会这长现他们,自己只需要带几个侍女即可。
“这,这成何体统啊?”奚儿十一岁进宫从小宫女做起,一直在后宫中伺候,就算是先帝和柴皇后如此的恩爱,也没有这种微服出宫的事啊。
新月冲着她眨眨眼,问道“奚儿,你有多少年没有出过宫了?”
“已经十年了。”奚儿回答道。
“已经十年了?我这才多久就已经快憋出病了”新月看着奚儿一脸淡然,还真觉得有些苦涩。
奚儿反问新月“娘娘您出去要做什么呢?”
“可以放风筝,尝一尝民间的小吃,看好看的花”琏儿也有些看不过去的说道。
“二位如果想要放风筝赏花,在这宫中的花园即可,至于民间的小吃,难道比宫中的还好吃?”
“恩”琏儿和新月不约而同的点头。
新月困惑的问“你就不想着出去看看吗?”
“娘娘,奴婢在宫外举目无亲,出去,能去哪里呢?”奚儿问。
新月皱眉“你还可以自己生活吗?”
“娘娘您是觉得奴婢伺候的不好,要赶奴婢出宫吗?”说着,奚儿就跪在了地上。
“我,不是…”
“你若是不跟着我们出去,本殿就做主,把你嫁出宫去。”琏儿从新月的膝上直起身子,学着容映的样子,四平八稳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轻拍了一下桌子。
奚儿惶恐的看着琏儿,又看向新月“娘娘…”
“你也听到琏殿下说的了,怎么,他一个皇子还框你不成吗?”新月也板起了脸颊。
奚儿伏在地上“奴婢请娘娘不要将奴婢嫁出宫去,奴婢这就去准备出宫的东西”
“那你还在这里跪着干什么?”琏儿又拍了拍桌子。
奚儿立刻惶恐的下去了。
奚儿走后,饭厅中只剩下母子二人,新月眼睛笑成了一条线,伸手捏了捏琏儿的脸颊“你小小年纪就学会仗势欺人可如何是好?”
“可是母后您不也在后面为儿子撑腰了吗?”琏儿拿起筷子,放在新月手里“母后,今日会很累的,您要先吃的饱饱的才行。”
新月点头“好。你也吃一些。”
说着,新月给琏儿盛了一碗白粥,刚刚放在琏儿的手边,外间传陛下驾到。
新月又拿起一只碗,给容映盛好白粥。
容映也顺势坐在了新月的身边,琏儿眼皮都没有抬,更别提给他行礼。
容映本来带着一脑门的官司进来的,但是一见到琏儿,再看新月也是头也不抬的在吃自己的早点,忍不住的对琏儿说道“你在你母后身边,她的优点你还没学会,倒是学的她,不理人了?”
“哦,是爹你昨天晚上跟儿子说的,今天您不是陛下,而是儿子的丈夫,娘的丈夫。”琏儿并不慌,人小鬼大的看了新月一眼,他现在真的是学的一手好的仗势欺人。
新月一听就笑了起来,粥差点就都喷出来,指着容映问琏儿“你叫他什么?”
“爹”琏儿依然是眼皮都懒得抬。
“叫我什么?”
“娘”琏儿毫不犹豫的回答。
新月的嘴角上扬,伸手摸着琏儿的头发,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是,是我是你的娘。”
“娘,你哭什么?”琏儿看着新月哭了,立刻就慌了。
容映也愣住了,新月的嘴角明明在笑着,可是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你,怎么了?”
“没,没事”新月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我只是太高兴了。”
“您难道不是我的娘吗?”琏儿看着新月正在摸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伸手也抓住了新月手腕上的镯子“这个也是我娘。”
“乖孩子”说着,新月将琏儿抱在怀里。
容映皱眉,他想了想,新月好像从来没有主动抱过谁,这小子应该是第一个,想着,容映一把拉开琏儿“你都把米糊抹在你母后的衣服上了。”
琏儿被容映拽的有些站不稳,但是他没有觉得惶恐,而是伸手,抱住容映的胳膊,然后低头,将自己嘴巴上的米糊都抹在了他的袖子上“谢谢爹的袖子。”
“你,你小子…”容映也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琏儿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新月笑着看着父子二人在斗智斗勇,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这镯子一直陪着她,好似有灵性似的,翠色极佳,是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好物件,让新月一直想要带着。
一顿饭吃的鸡飞狗跳,奚儿伺候着新月换好衣服,梳发的时候,新月问奚儿“如今外面的妇人,都流行什么发饰了?”
奚儿自然是不知道的,倒是刚来新月身边伺候的杏儿说道“娘娘,如今外面的贵眷都爱梳轻便的飞天髻,就是见头顶上的回圆,改成轻便的金片簪,片簪走动会随着流苏一起晃动,又是华丽,又是灵动。”
新月想了想,点点头“那就梳个飞天髻吧。”
“娘娘,正好前几日季老板送来一些首饰,您试试吧。”说着翡儿从一边的箱中拿出来了一盒首饰。
容映正在一侧换衣服,一听“季老板”三个人,忍不住的问“这季老板,是谁啊?”
“哦,他是六宝斋的老板,与我有几分交集,如今倒是偶尔会送我一些宫外的新奇玩意,你看,这对双宝珠葫芦的耳坠,就是他送我的,你昨天也说不错,看来他眼光不错呢。”说着,新月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耳坠,看着它们在镜中的样子。
“季老板?我怎么不知道他。”
“你不知道的人多了。季老板其人,是六宝斋原本老板的私生子,因为他的长子病死了以后,在想着自己外面还有一脉骨血,经过寻找,在但是最有名的祥云戏班中,找到的已经是台柱子的季飞宇,把他带回来以后,那老季老板就一命呜呼了。所有的人都觉得他继承不了这么大的一份家业,可是他不仅会唱戏,还能做的一手好生意。容昭送我出城去庄子上住的时候,正巧遇见他的仇家正在追杀他,所以我们就救了他,对于他来说,我们是有救命之恩吧,容昭不在后,他就找我抱这份恩情了。我也拒绝过,可是他一贯坚持,我也没什么办法”新月虽然说得有些无奈,但是没有那个女人会拒绝这么多明晃晃的好东西,而且,因为新月的皇后身份,她穿戴的东西,自然有人注意着,无形中,也为六宝斋的另一个做珠宝首饰的产业,拉到了客人。
容映皱眉,问“这还有容昭的事?”
“其实本就与我没什么关系,都是萃髓带人去救得他。”新月很喜欢自己的这对耳坠,又忍不住的伸手拨弄了两下。
“摘了”说着,容映上前,熟练的摘下了新月耳坠上的耳环。
“你…”新月摸着自己的耳朵,倒是不疼,只是不喜欢容映为什么这么霸道。
“他的东西不准再收了”说着,容映又合上了翡儿已经打开的盒子,对外面喊道“来人,把去库房里,给皇后抬一箱,不,两箱首饰…啊,啊…你,大胆,居然敢踩我的脚。”
容映被新月猛地一踩,疼的跳脚,正准备怒看着新月,却见新月的眼睛更加的圆,又想着她怀着身孕,不能生气,于是语气就软了下来“你一个皇后,身上的穿戴,自然有内司一应为你打理,用不着你在宫外找人去做。”
“如今,你连我的这些小事都要管了吗?”
“我…”容映只觉得心口有团的怒火,不知道怎么发泄“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说着,新月又将耳坠戴在了耳朵上。
“只是我不想你再与容昭扯上关系。”容映气得跺脚。
“我与容旭还有梁渭都有关系,可是你为什么,就是扯着一个不在人世的容昭不放呢?容映,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新月看着容映,这真的不太像他了。
“我,你不爱他们和我,可是你爱容昭,你珍惜他送你的每一件东西,在意他为你留下的每一件事情。我…”
“你嫉妒?”新月见容映低下了头,尝试着问。
容映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新月笑了,然后转身坐回了自己刚才坐着的地方,对站在一边,吓都吓傻了的侍女们说“还看上什么,马上都要到晌午了。”
“是,是”翡儿先反应过来,拿起被新月重新打开的盒子里的一只漂亮的翠玉簪子,簪在新月的发髻间“娘娘,您不要再笑了,簪子都戴不紧了。”
“哈哈哈哈”新月弯下了腰,大笑了起来。
容映听到新月的笑声,突然觉得后背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心头的怒气却早已不见,他上前,拉着新月的衣服“别,别笑了。”
“哈哈哈哈,容映啊,容映,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你真是个小气的人。”说着,新月扯回了自己的衣服,然后笑着对他说“你要是想跟容昭比,那么你也得到下面陪着他才行。”
容映看着新月的笑颜,和她说的话,不禁皱起了眉,他突然看不透新月了,她得话,她的动作和笑容,是那么的不一样,让人…无法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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