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杀谁?
“都该杀!”
谁都该杀?
“所有人!”
谁在与我说话?!
根本容不得我细想,身下的马匹发了疯般在校场横冲直撞,我正欲跳马逃生,却见那疯马向校场边上的观众席冲去!
场内尖叫声四起,众人四处逃窜!
神虎卫选拔用的马个个养得膘肥体壮,体重都是五百斤起步,若这马冲向人群,伤亡定会惨重!
我使出全身力气死死拉住缰绳,那马却疯狂地要挣脱,差点将我颠下马,眼见着离人群越来越近,我急中生智,松开缰绳,一手死命抱紧马脖子,运转真气将自己不太强的功力注入另一只握住长枪的手,枪柄在地上摩擦出火花,最后大半插进了地面,奔跑的疯马猛地一顿,我一手抱马一手抓住长枪,整个人像被撕裂一般地疼痛!
那马似乎停了下来,我终于能喘口气了,却听“嗖”的一声,本能一歪脸,一支利箭贴着我的耳朵直直地刺入了马脖子!
中箭的马吃痛,仰天长啸,被彻底激怒,又狂奔起来!
那椆木枪杆在我手握的地方硬生生被折成两半,木屑刺入我的手心,传来一阵钻心疼痛!松懈之间,我的脚竟被缰绳缠住,整个人倒挂在马上!
我五脏六腑都要被那发疯的马颠出来了,只一瞬间,我看见校场周围已经布满了弓箭手,这种情况下射杀疯马是最好的选择,眼见这马就要冲太子方向奔去,想到自己与这马就要被乱箭穿心共赴黄泉,巨大的求生欲让我使出全身力气翻身一跃,将手中的枪柄狠狠地刺进马头!
那马发出痛苦的声音,却还未停下,我一看,参差不齐的断柄刺进了它的眼睛,却没能将它杀死,我奋力将枪柄拔出,喷涌而出的鲜血将我眼睛都蒙住了,我顾不上那么多,忙将那断掉的长枪调了个头,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锋利的银枪凭借直觉刺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长嘶,手中感受到汩汩热流,那马力量渐小,摇摇欲坠,最后轰然倒地!
刺中了!
我正欲松一口气,却听见铮铮的声音,是箭矢离弦之音,他们放箭了?!
我要死了?!
九死一生之时,我不知哪来的力气,抱起马脖子,将其凭空一翻,巨大的马身从头上越过,堪堪落到我的正前方!
伴随着四起的尘土,无数箭矢飞来,全部射到了那发疯的马身上,顷刻之间,那马像一只刺猬一般,身上插满了箭矢。
烈日当空,嘈杂的校场却寂静如暗夜。
片刻的安静之后,声嚣冲天,四周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与呼喊声。
我颓然跪在那断气的马跟前,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害怕。
宋越连滚带爬地跑来,脸上满是泪痕,跪着哭喊道:“小姐!您没事吧?!小……”
我横他一眼,幸而场上嘈杂没被别人听到,他立马改口:“少爷!少爷您没事吧!?您吓死小的了!您这出了事,小的怎么向侯爷交代啊!”
说完他哇哇大哭起来,我被他哭得心烦,欲安慰他,却发现自己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我无奈道:“宋越,我没有力气了,快扶我起来。”
宋越闻声忙来扶我,他只轻轻碰了我一下,我却觉得手如刀割一般疼,仔细一看,手掌血肉模糊,我原先以为是马血,却原来是我自己的血。
宋越见状不敢动了,急得在一旁直掉眼泪。
我脱力地靠在他身上,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一双黄锻的靴子,宋越一边哭一边道:“太子殿下,我家少爷受伤了,不能给您跪下请安,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声音低沉,似乎压制着怒气吩咐左右:“去叫抬软轿,将游家少爷送回去。”
他身后的人迟疑道:“殿下,选拔还未结束,这中途退出怕是……”
“他这样如何继续选拔?!”太子呵斥道,“再者说了,他的实力你是没看到吗?场上还有谁能徒手杀了惊马?”
是啊,还有谁?!
我都敬自己是条汉子!
那人闻言道:“属下这就去办!”
场上还剩下太子、我与宋越,太子蹲下来,眼中果真带着怒气:“游紫陌,桃代李僵,你好大的胆子!”
我心中一惊,宋越忙道:“小姐,小的谁都没告诉!”
我当然知道,大哥二哥他们还在寻三哥的下落,我今早出门的时候跟徐荣婵说我女扮男装打听消息方便,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是代三哥参加选拔,太子如何知晓?
宋越绝对不可能告诉他的,莫非府上有东宫的耳目?还是……
“不用猜了,”太子递给我一把匕首,见我没力气,转递给了宋越,“游紫阡在本宫那儿。”
“是你绑架了我三哥?!”三哥不喜欢长剑,那把匕首是二哥送给他的,刀身是千年玄铁,刀柄上镶着一串绿松石,三哥甚是喜欢,从来不离身。
太子却是一副诚恳之相:“莫要担心,你三哥比你安全多了。”
我仔细端详他,发现他确实没有恶意,心里不由得犯嘀咕:这安丞丰搞什么鬼?
太子不悦:“看什么?”
我道:“太子殿下,您是不是胖了?”比我上次见他好像胖了一圈,都有双下巴了。
太子:……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个声音共同响起:“微臣/草民/臣妇,叩见太子殿下!”
是大哥二哥与大嫂。
太子颔首道:“免礼。”
话音未落大嫂便冲到我跟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手不知道往哪儿搁好:“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妹……三弟到底伤到哪儿了?”
大嫂并不知道太子已经看穿我是假冒三哥,还在为我掩饰。
我蓄了点力气,指着那死马,笑道:“无甚大碍,都是马血。”
大嫂不信:“怎么会无甚大碍?那么大一匹发了疯的马,就算公爹也不一定能制住啊!”
二哥也奇道:“三弟练了什么神功,功夫如此了得?还是墨轻染又研制出什么灵丹妙药?”
额……这话真是说到点子上了,我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情形,就好像一瞬间体内注入了巨大的能量一般,五官的感知能力与力量突然变强,我非天生神力,定是那蛊毒在作怪!
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大哥与大嫂互换了一下眼神,猜出个大概,大哥斥责二哥道:“人在危急时刻爆发出的潜力是无穷的,你休要天天满脑子生意经。”
我见二哥面色微变,忙转移话题:“你们如何过来了?”
大哥道:“我们恰巧路过,听闻校场马惊了被游三郎制住了便知不对,就赶忙过来了。”
也是,他们正在寻三哥下落,知道三哥不可能参加选拔的,人又这么会在校场?
这时那个宣布规则的校尉前来禀告:“太子殿下,软轿找到了。”
太子并不戳破他们:“既然来了就把三少爷带走吧。”
大哥抱拳道:“臣遵命。”
大哥转身对大嫂道:“你将阿陌送回去,我与梓璎还有事。”
大嫂了然道:“奴家知晓。”
我看一眼太子:“不用找了,三哥在东宫做客呢。”
众人皆是吃惊地看着太子,太子面上有些不自在,瞥了我一眼:“若非本宫,今日被射成筛子的就是他了。”
说罢拂袖而去。
我浑身疼痛难忍,被人搀扶入了软轿,这一折腾得不轻,稍动一下都疼得要昏过去,大脑却愈发清醒,掀开窗帘对立于轿边的二哥道:“二哥,把那马带回去。”
二哥先是一愣,继而立刻明白过来,忙去对率兵打扫校场的一个校尉道:“军爷,这马,我们能不能带走啊?”
那校尉不知他是谁,不客气道:“一匹死马,你要得作甚?走开走开,别碍事!”
大哥上前作揖道:“方校尉,此乃游某胞弟游梓璎,这马虽是惊了,却也为家弟挡了箭,救了他的性命,我们想带回去厚葬之。”
那姓方的校尉忙向二哥赔不是,想来还是大哥的面子大些,他面上犯难道:“游大人,不是下官不帮这个忙,只是这马匹都是从骐骥营借来的,即便是死了,也得还回去啊。”
大哥亦不为难他:“如此,游某便不勉强,多谢方校尉。”
我刚刚看了一下,那满是尖刀的鞭子早就不见了踪影,应该是被谁趁乱藏起来了。
骐骥营是羽林军的骑兵部队,马都是万里挑一的千里良驹,训练有素且耐力十足,绝不可能抽一鞭子就惊着,这马,肯定还有其他地方被做了手脚。
今日若是三哥参加选拔,他们便会以保护太子为原由,将惊马与三哥一并射杀,如此一来,惊马是意外,三哥是为国捐躯……好阴毒!
贤妃到底隐藏了什么怕被查出来的秘密,容不得三哥进神虎卫?
还有,太子刚刚说,若三哥不在他那,今日便会被射成筛子……也就是说,太子知道秦相与贤妃的诡计,故意了绑架三哥,是为了避免三哥受伤?
以今日情形看来,秦相的计划照常进行,说明他并不知道太子绑架了三哥,而是将我当成了三哥,处处下死手。
难道太子与秦相他们,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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