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涉及丁氏、文心公主以及定远侯府,圣上与太后都对丁耀宗发妻自缢一案给予了高度的重视。
这就导致了帝京社会各界对此极为好奇与热忱,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就连丐帮都将此纳入季度考核范围之内。
处于热门话题中心的我,一举一动自然都牵动这无数好奇者的心。
对此我的态度是,闭门不出,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静等安丞炎回来抬我进门。
徐荣婵甚是欣慰,直呼没有白挨一顿打。
荣娟一语道破:“小姐此时出门怕是也无人认出你来。”
此言一出,我拿着镜子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我身上脸上除了之前的紫纹,竟又生出了紫斑,大小不一,且每日都会变换位置,有一块巴掌大的紫斑更是像长了腿一般神出鬼没,时而在腰间,时而在腿上,时而在肩膀,时而在脖子,时而还跑到脸上……府中宫人莫不称奇,俨然成为了一道新的风景线。
自我进京不是在洗白就是在洗白的路上,但在这看脸的世道,若我顶着个大花脸出门,定然会让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
彼时孙盛楠与大嫂到府上来看我,带来了大理寺最新消息。
在各方的重压之下,丁耀宗发妻自缢一案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谁也没想到杀死丁耀宗发妻的竟然是那身怀六甲的小妾!
据说当日丁氏在盘龙寺受到我的刺激,回府集结家丁要来声讨我。丁氏与那小妾平日里就不对付,小妾见她气势汹汹的,以为是要找自己的麻烦,便在房中与丫鬟说了两句,大意就是等她生下了儿子,当家主母就是她的了。
丁氏听后勃然大怒,便将那小妾叫道房中问话。
那小妾自然不肯承认自己说的话,丁氏便让她跪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那小妾颤颤巍巍地起来,一个没站住冲撞了丁氏,丁氏拿了这个话柄要教训她。
小妾怕丁氏加害自己,便伙同丫鬟用披帛将其勒死了。
我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墨轻染曾经说过,身怀有孕尤其是即将临盆的女子行动颇为迟缓,且娇贵无比,有的人稍微跳一下都能造成流产,这小妾何来的力气将一个身形壮硕的女子勒死?
若像传言的那样,这小妾怀的是个男丁,丁家又怎么会让丁氏单独见这小妾?况且她勒死了丁氏之后不但不到处逃命,反而在端午节跑去凑热闹看赛龙舟,最后还没挤掉河里去了……
这小妾是个痴儿?怕是在掩饰什么吧!
大嫂道:“妹妹所想极是,丁家所有人现已经被限制出行,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我心中升起极大的期待:“此事还需大理寺加把劲,我也好趁机努力。”
孙盛楠非常不解:“努力干什么?”
我:“洗白啊。”
她似是陷入了长长的回忆,许久方仰着小圆脸,诚挚地对我道:“自我认识你以来,你好像只有黑料。”
我沉默片刻道:“八万。”
二哥喜上眉梢:“清一色,胡了。”
孙盛楠一脸挫败:“怎么又是你?你出老千了吧?”
我并不觉稀奇,甚至在孙盛楠提议打麻将的时候便已经料到了这结果,毕竟在碧落城我们兄妹四个打麻将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赢过二哥。
二哥当时觉得赢了我们根本没有什么成就感,便带着我与三哥去赌坊走了一遭,结果收获颇丰,不幸的是恰好遇到爹爹巡街,二哥因为长不尊被关了一天的小黑屋。
如今回忆起来,碧落城的日子真是快活赛神仙。
“快活什么快活,我被关在黑屋子也不见你们谁来送口水喝,”二哥黑脸道,“给钱!”
“爹爹命桃花在门口守着,谁敢去啊!”我委屈道,“我没钱了。”
“记账,”二哥道,“澈哥,快记账。”
一旁的独孤澈边写边念叨:“游紫陌再添十两,一月后连本带利需还一百三十八两。”
我:……
孙盛楠道:“竟记得如此仔细?”
“二哥向来仔细,”我见她目光不停在二哥脸上流连,道,“你莫不是喜欢上我二哥了罢?”
被拉来凑人数的大嫂原本兴致缺缺,闻言抬头在他二人之间逡巡,喜道:“如此看来,你二人还……”
“我呸!”大嫂的“挺配”被孙盛楠硬生生盖过了,她道,“如此斤斤计较,若是嫁了他,不是要被算计死?”
二哥慢条斯理地马着麻将:“亲兄弟明算账,再者说了,不算计怎么过日子?”
孙盛楠道:“这也算那也算,日子还怎么过?”
二哥道:“过日子不就是算这算那,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需要算计着?”
孙盛楠道:“不是有账房先生吗?”
二哥道:“账房先生是一回事,咱们自己也要做到心中有数不是?不然多大的家业也不够你败的。”
孙盛楠不服气:“我哪里败家了,我很勤俭持家的!”
二哥点头:“勤俭持家是美德。”
我与大嫂皆颇为同情地看着孙盛楠骄傲地一扬头,这个大傻子,话怎么能随便搭呢,这是《珞璎缤纷阁成交宝典》中的假设成交法啊!
果然,二哥话锋一转道:“没想到孙小姐已经对在下深情至此,待父亲凯旋之日,在下定与他登门提亲。”
孙盛楠惊得麻将都拿不稳了:“我何时对你深情了?”
“方才孙小姐言语间尽是与在下成婚后如何如何,还说会勤俭持家,可不就是在心里已经想着要与在下成婚了?”二哥痛惜道,“孙小姐莫不是在开玩笑?在下还想着找什么借口把碧落城那些美妾给遣散了呢。”
孙盛楠这才惊觉被摆了一道,眼见着她要发飙,我忙将话题岔开:“说那些虚无缥缈的作甚,还不若多想想如何给我洗白。”
大嫂也附和道:“就是就是,找些刺激的有挑战性的事情做做多好。”
……大嫂,你真的是在帮我吗?
二哥丝毫不以为意:“你可曾听说和尚与屠夫的故事?”
众人一头雾水。
二哥道:“从前,有一个和尚和一个屠夫是至交好友。和尚每日要早起念经,屠夫每日要早起杀猪。为了不耽误彼此工作,他们相约每日叫对方起床。多年以后,二人相继去世,屠夫去了西方极乐,而和尚却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你可知为何?”
我等俱觉诧异:“为何?”
二哥道:“因为屠夫日日叫和尚起来念经,是行善,而和尚每日却是叫屠夫起来杀生,是作恶。”
我不解提出异议:“这和尚怎好与屠夫做了邻居,朝廷不是有明文规定,寺庙方圆五里之内严禁猎杀的?”
二哥眼角跳了一下道:“是从前。”
我道:“即便不是本朝那也不合理,和尚念经自有晨钟暮鼓,何须屠夫提醒?”
二哥眼角又跳了一下道:“都说了是从前,那和尚与屠夫是至交好友……”
“他是什么时候与屠夫成为至交好友的?万不可能是剃度之前,一入佛门万事皆空,前尘往事皆成云烟,自然也会断了与屠夫的情谊;若是剃度之后的话也不合理,和尚一心向佛,遇到屠夫理应每日都劝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怎会叫他起来杀猪呢?”
二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睁开,对我和颜悦色地笑道:“阿陌,你就当二哥什么都没说。”
我道:“我知道二哥你要表达的是,这世间白即是黑,黑即是白不必太在意,不过你这个故事不严谨,丝毫没有说服力。”
二哥:……
孙盛楠掩饰不住对我的崇拜道:“我原以为二少爷要表达的是有些事你认为是对的,其实却是错的,被你这样一说,这故事确实单薄。”
大嫂道:“二弟的意思难道不是凡事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吗?”
我对二哥一摊手:“你看,千人千面,你这故事立意是好的,却容易让人产生发散性思维,不利于洗脑,建议从《珞璎缤纷阁成交宝典》中删除。”
二哥脸一黑:“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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