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等火车
董少波一怔,或许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不同。
都说女孩比男孩成熟的早,可是男孩这个年纪早就长大了,他真的很少提自己的家事,不知如何开口,男孩跟女孩不同,准确的说男人和女孩不同,高三的男生不会把自己再当做孩子了,他们知道肩上的责任和当但,男人顶天立地,吐口唾沫能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的那种。
高三的女孩还是女孩,抱有彩虹般的幻想,她们会讨论自己心仪的男生,讨论明天买件新衣服。
高三的男生,已经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了。
魏福音兀自等待着。
董少波苦笑,道:“我跟我爸的关系不好,小的时候我不听话,他就打我,从小我父母不怎么在我身边,我小时候他们不管我,现在我长大了,却来管我了,我跟我妈的关系还好,跟我爸不怎么说话。”
魏福音不假思索道:“天下无不是父母,只是每个父母疼爱孩子的方法不同,你应该多跟你父亲沟通沟通,这样能缓解父子之间的关系,不管怎样,那是你父亲,你应该理解他。”
话音刚落,魏福音就觉得这样的说法欠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不知道董少波经历过什么,不应该这么主观,懊恼自己管的是不是太多了。
董少波似乎并不意外,莞尔道:“嗯,好的,我会试着跟我父亲沟通。”
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魏福音坐立难安,总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错过火车了,那她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不仅如此,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过了十一点,她就有些熬不住了,平常这个时候,寝室里的灯早就熄灭,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了,想想明天这个时候她就能躺在家里的被窝呼呼大睡,忍不住兴奋起来。
董少波道:“如果困了,你就睡吧,时间到了,我喊你。”
魏福音连连打着呵欠,道:“不用,我不困。”
零点的钟声响起,正式进入农历二十九。
魏福音抬头看看大屏幕上不断滚动的红字,心道:学校真是会掐点,农历二十八考完试,大年初五上课,真是一分一秒都计划的毫无分差。
大厅的灯光闪瞎了眼,头昏脑涨,凌晨一点了,众人昏昏欲睡。
魏福音平时的作息是十一点半睡,早晨五点半起,就是偶尔失眠,也不会超过十二点,想想平时这个时候早就进入梦乡,现下生物钟被打乱,哈欠连天。
他们八点到候车室的时候,整个候车室摩肩擦踵,人满为患,连落脚都地方都没有,魏福音只管和董少波聊的热火朝天,现下,候车室的人走的差不多了,那些还没走的旅客,一人占着一张长椅,悠哉悠哉的躺在长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魏福音发现,他们虽然是闭着眼睛,可是十分警觉,只要身旁有人经过,他们就会戒备的睁开眼睛,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看来经验丰富的很,因为他们每次睁眼,都恰巧有人经过,魏福音佩服的五体投地,暗自想:这些人的脑袋上是不是长了一双眼睛,警觉性怎么这么高。
董少波小声道:“候车室的小偷最多了,你看那个人,百分之百是个小偷。”
董少波往不远处的一张长椅上指了指,那人后背对着他们,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从身形上看,算不上消瘦,却也不壮硕,可是他的衣服鼓鼓囊囊,肚子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穿着的军大衣快要拖到地上,军大衣的边缘被磨破,露出一片脏兮兮的棉花,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赶着回家的旅人,似乎是一个吃饱饭,出来遛弯消饱的闲人。
魏福音蹙眉道:“不能以貌取人。”
董少波给她分析,道:“我观察很久了,自打咱们两个进来他就在这里了,别人都是时刻盯着上面的写字屏,很焦急的样子,只有他,在整个候车大厅漫不经心,东瞅西望,踱来踱去,眼神飘忽不定,别人都急匆匆的赶火车了,他却一脸镇定,似乎不着急的样子,左顾右盼,在找下手的目标。”
魏福音心道:“照你这么说,我们两个也很可疑,我们两个不也是坐等五个小时,聊天聊了五个小时吗?”
董少波眼神里充满警惕,道:“所以,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防范,像你这样毫无社会经验的,最危险了,看谁都像好人,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你们女孩子出门,最好结伴而行,小偷最喜欢你们这样的目标,好下手,不像我们男生有力气,小偷一般不敢偷。”
魏福音听了哈哈大笑,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可怕,我又不是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可是也没见你说的那样,我一个人坐车,从来没有被偷过,你不要把这个社会说的这么可怕,还是好人多,你看,你就是个大大的好人,亲自送我到火车站,否则我连怎么买车票都不知道。”
董少波莞尔,无论如何,魏福音的榆木脑袋是转不过这个弯来的,叹气道:“好好好,我不跟你争,你说的都对,你说什么都对。”
魏福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候车室的播音突然响起,“去往北京西的旅客请注意,去往北京西的旅客请注意……”
魏福音听到广播,嗖的从长椅上跳起,反复查看手里的车票,擦亮眼睛,确认真的是自己的班次,兴奋道:“北京,我来了。”
董少波道:“看把你高兴的。”
魏福音道:“可不是嘛,第一次坐火车,而且是去北京,肯定激动了。”
董少波起身,似有不舍,急忙抓住魏福音行李箱的把手,道:“走吧,我送你上车。”
两人急匆匆的来到排队口,董少波想把魏福音送到月台,一问,还要一番复杂的手续,又不是在拍电影,魏福音觉得没这个必要了,本来让他帮忙,自己心里已经有些过意不去了。
刚才她还抱怨,候车厅的长椅又冰又硬,屁股快坐扁了,看看时间过的极慢,抬头一看,才过了十分钟,还以为一个小时过去了呢,可是真到分别的这一刻,心里不知怎的,竟隐隐有些不舍,好像还有好多话没有说,虽然他们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可是却很温馨。
董少波提着拉杆箱,看看魏福音手里的票,再三确定是他们的列车,急急忙忙道:“走吧,到六号通道口排队。”
除了魏福音,整个候车厅的旅客寥寥无几,她乘坐的是一班因为春运的原因,增加的临时客车,突然觉得很温暖,国家想的真周到,大概是猜到,会有像她这样糊里糊涂,来赶火车,又没有提前买票的人,其他早早买到票的人,都坐上自己的列车,激动万分的赶回家。
魏福音也是激动万分,虽然买的是到北京的车票,可是想想她还没去过北京,心里莫名有些激动,即使前面有妖魔鬼怪,一想到能回家,她也无所畏惧了,董少波已经做的够多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立马摇头道:“不用了送到月台了,又不是生离死别的,放心,我不会丢,你来送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说罢,从董少波手里把行李箱拿了回来,跟着前面的队伍往进站口走去,道:“我走了。”
董少波招手,道:“嗯,明年见。”
魏福音提着行李箱站在队列的最后面,进站口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拿着打孔器,依次在他们的票上打孔,魏福音握着票根,紧张的跟着前面的人。
提着箱子来到冷嗖嗖的月台,被风一吹,魏福音的头脑被突然清醒了些,发现自己光顾着回家,把董少波给忘了,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她连一口水都没有请他喝,感觉自己像一个没良心的流浪狗,主人喂饱饭,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就溜走了,好像拐回去跟董少波说声谢谢,可是已经进站了。
魏福音拖着沉甸甸的箱子,跟着人群的方向走,轮子在凹凸不平的地面颠簸,才意识到箱子有多沉,董少波就那么一路拎过来的,越琢磨,越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自己怎么这么粗心,应该请他吃饭的,结果她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想必董少波一定很觉得她是白眼狼。
哎!魏福音叹了口气,嗖嗖的冷风像刀子一样擦过她的脸颊,不远处月台旁停着一辆绿皮车,明亮的灯光从车窗里照射出来,心道:“啊,算了,不纠结了,来日方长,等我回学校,好好感谢他不就行了吗?”
想到这里,心情舒畅了些,看着长长的绿皮车身,想起自己上次差点一冲动就跳上火车了,没想的现在愿望居然实现了,越想越激动,呵欠也不打了,精神抖擞,拉着行李箱,飞快的向前奔去。
上了火车,魏福音眉头一簇,她买的是硬座,座位果然很硬。
此时车厢里星星点点的坐了十几个人,分散的坐开,她一上车,十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魏福音的心咯噔了一下,以为自己上了黑车,紧紧护好手里的书包,安安静静找到自己的座位号,把行李箱塞进座位下面,靠窗坐下。
魏福音不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但也差不多,最后一个进来的是一个老人,佝偻着腰,见车厢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终于稍稍放心了,确定不是人贩子开的车,万事小心为上。
粗略的数了数,长长的车厢里大概有一百多张椅子,乘客二十六人,几乎一个人可以独占四把椅子,她自己一人占了两个座位,累了可以当床,足够宽敞,对面座位也没有人,似乎大家都不按车票上的座位来坐,既然有这么多空位,自然都希望有自己的空间,互不相识,隔的越远越好,有个光头大汉躺在两张并排的椅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魏福音心道:不是说春运的火车票一票难求吗,不是说火车上人满为患吗,她看到的却是不同的光景。
在车上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列车上的广播响起,魏福音洗耳恭听,生怕自己错过什么细节,原来只是告诉乘客一些注意事项。
生平第一次坐火车,魏福音难掩激动之情,左顾右盼,没想到火车里面的空间这么宽敞,整个车厢灯火通明,地面铺了一层防滑垫,座椅干净整洁,不像汽车的空间那么狭小,喜出望外,魏福音发现车厢里没有汽油味,原来自己不晕火车,暗自决定下次回来也要坐火车。
车窗外一片漆黑,月台空无一人,时不时有一辆列车从旁边的铁轨呼啸而过,魏福音对外面的事情感到新奇不已,怔怔的看着车窗,和窗户上自己的影子。
买的是硬座,诚不欺我,果然很硬,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列车还没出发,魏福音有些坐不住了,心想,莫不是火车司机太困睡着了?
今天已经坐的够多了,眼看快三点了,火车纹丝不动,她只好在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伸伸懒腰。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辆列车呼啸而过。
魏福音觉得不对劲了,她已经等了半个小时,别人的火车一辆一辆从眼前经过,只有她坐的这班车,纹丝不动,是不是在等晚到的旅客。
火车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静下心来,该走的时候,自然就走了,正常行驶起来跟风一样的快。
凌晨三点,列车上的广播徐徐响起,“尊敬的乘客,您好,您坐的是……开往北京西的列车,……祝您旅途愉快。”
魏福音激动的跳起,终于出发了,静静的感觉车轮咔嚓咔嚓的转动,等了六个小时,还是值得的,不管怎样,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她怔怔的看着窗外的月台,慢慢的向后掠过,坐在希望的列车上,开始了愉快而刺激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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