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破天门

此生(2)

    
    他蹦跶着跳脚,旋即骂骂咧咧地用袖子盖住手心,这才堪堪将炉盖揭下。
    鼎炉在被揭开的刹那闪烁出微弱的七彩光芒,那光的根源竟是一枚悬浮在火焰中的丹药。
    不易真人小心翼翼地捻住丹药,旋即转身回到元吉身前。他抖动着手令袖子垂落开,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元吉的脸。
    「喂。」不易真人似惊似疑地注视着元吉,「醒醒,天亮了~」
    元吉无动于衷,仍旧静默地闭着眼。
    不易真人撬开他的嘴,艰难地想要将丹药塞进他的嘴里,可对方却口齿紧闭,任由不易真人怎么掰都掰不开。
    而就在这时,一道肥硕被烛光拉长的影子从台阶上延伸了下来,海噬偷摸地走下台阶,立刻发现了不易真人鬼鬼祟祟的举动!
    「喂!老东西!」海噬冲上去把人拽开,他护着元吉警惕地盯着不易真人,「你干什么?!」
    不易真人被他推倒在地,他忙爬起来举起手中的丹药,指了指元吉说:「他伤很重,一直不醒。鳕儿伤心了,我给他这个吃。你放心,吃了一定好!」
    海噬狐疑地打量着不易真人,他今夜在开渊谷中寻找玄武肉身的气息,可依旧是无疾而归。正巧发现这老小子偷偷驮着元吉一路上了开渊殿,然后还打开了机关,从道尊石像的身后来到了这处洞穴。
    「老东西。」海噬知道对方是开渊谷的掌门,他不敢大意地说,「你那什么破药啊?能给人吃吗?别说虚的,有本事你先吃,没事就在元吉吃!」
    不易真人懊恼地挠着后脑勺,可这时洞里传来了一声隆隆呜咽的话语声。
    「我的元神,你终于来了。」
    海噬惊讶地望向四周,他惊骇地问:「玄武?我的肉身?你在哪?」
    接连地疑问令圆台外的深渊回荡起阵阵微风,那声音回答:「我就在你脚下。」
    海噬震惊地看向脚下,问:「你怎么在这?」
    那声音发出一口长长的叹息,说:「自从我被开渊谷的修真者囚禁在这里,已经过去数百年了。我一直在等着你,等着你带我逃出牢笼。」
    海噬更为吃惊了,他问:「你不过是肉身,怎么会生出灵智?」
    「被人类囚禁,他们活活刨开了我的甲壳,将鼎炉放在缺口上活炼我的血肉。我在痛苦和折磨里学会了忍耐和煎熬,因此也生出了灵智。」那声音浑厚如山岭颤栗,「那道人手中拿的就是用我的血肉祭炼的丹药,食之可飞升天上,与仙并齐。」
    海噬震骇地盯住了不易真人手中,那飘忽着七色霞光的丹药!
    他冲上去一巴掌扇过去,不易真人竟这样被他给扇地狠狠摔在地上。他捂着脸哀嚎不止,口中喊着:「为什么打我呀?!为什么打我呀!」
    海噬气急之下正要上前补上两脚,可身后忽然传来苍老的呵斥声!
    「够了!」
    海噬转头望去,就见齐舟真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通道口。
    他惆然地看着海噬,说:「囚禁玄武乃是我开渊谷上一任掌门所为,莫要怪罪到不易身上。他如今早已疯癫,你何苦为难他呢。」
    「呸!」海噬啐了口唾沫,他阴狠地瞪着齐舟真人,「你们开渊谷的没一个好东西,活炼玄武这等恶事都做得出来,你们还是人吗?!」Z.br>
    齐舟真人既不生气也不反驳,他上前扶起不易真人,说:「修真者为何求道,为的只有飞升成仙一举。莫说我开渊谷行恶,难道万剑门和紫烟阁就是什么光明正大之辈了吗?」
    他自答自哀,摇头苦叹说:「紫烟阁私藏赤翎羽,妄图寻遍世间朱雀下落,为的难道不是成仙得道吗?万剑门囚禁白虎于
    剑池之下,为万剑度灵生智。而那俗世皇朝更是将青龙蜕化的金鳞圈养在天河中,为得有朝一日化龙飞升,直上九天。」
    他唉声叹气,苦涩地说:「这就是人呀,贪心如蛇,图吞天象。贪婪无止无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俗世的凡人如此,何况凌驾凡尘之上的修道者呢?」
    海噬见他这般气馁,便说:「我不与你强词夺理,我既寻得肉身,当带玄武回归天地。」
    他走向圆台尽头,齐舟真人也不阻拦。
    而那黑暗的深渊中,一双闪烁着青光的巨目陡然亮起,逐渐靠近着海噬,眸子里更泛起迫不及待的光。
    只听一声血盆大口的张启声,海噬的身影顿时消散,而那青光巨目也逐渐在变幻里,缓缓平寂下去。
    下一刻只听地动山摇,圆台一角陡然崩碎,砂石在滚落之际,巨大的身影恍然暴露在摇曳不止的烛光下!
    玄武巍峨庞大的身躯扭动挣扎,深渊下顿时响起剧烈的铁链挣动声,旋即下一刻就听几声震耳的碎裂声,燃烧着火焰的鼎炉陡然倒塌,飞落进了深渊。
    待那火光在深渊中呼啸而下,玄武张开巨口,一口将元吉吞入口中,并且飞快地拱动着山石,从地洞的上方冲了出去!
    轰鸣声炸起,开渊殿应声碎裂的同时楼宇尽数倒塌,引的开渊谷中的修真弟子都惊慌地冲出楼阁,望向了台阶之上的开渊殿。
    玄武从大山中爬出来,四肢飞快地爬动踩倒了山林树木,一下子就冲入了海中。
    齐舟真人护着不易真人冲出废墟,降落在觅天街上。
    江果此刻正火急火燎地寻找着元吉的下落,她见开渊殿异变,随之看向百草堂门前的齐舟真人和不易真人。
    「老头!」江果急切地说,「元吉不见了!」
    齐舟真人神情苦涩地看着江果,说:「我知道,他已随玄武离去。」
    江果闻言面色顿时变作煞白,她望向那扑腾起天高的浪花。当即一咬牙,运起烟杆飞身而起,直追玄武的踪迹!
    不易真人在她身后大喊:「鳕儿,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易真人如孩子般扑倒在齐舟真人怀中大哭,手中犹自紧攥着那七彩色的飞升丹。
    齐舟真人当即接过,他朝着江果的背影高喊:「果子,接住!」
    那七彩光芒如一道利箭晃过,瞬间就追到了江果的身前。
    她转身一接,随即在飞行中摊开手心一看。
    她回头遥望,就听齐舟真人大声呐喊着。
    「一定要给元吉服下此丹!」
    高涨掀起的浪花如柱高涨,玄武在海中停留,他张开大口,元吉便顺着海水被吐在了岸上。
    旋即只见玄武头顶升腾起了两道颜色不一的光芒,一道是青色光芒,另一道则是纯白色的光芒。
    这正是青龙与白虎留下的青龙丹和白虎爪。
    玄武运起灵力将青龙丹和白虎爪中蕴含的灵力尽数逼出,一股脑地灌进了元吉的体内。
    等待两件物品都纷纷四裂散落大海,它四肢挣动,身上的龟壳也泛起富蕴生命气息的绿光,随之倾注在元吉的周身。
    那绵长如海的灵力尽数贯入,元吉枯瘦的肌体在瞬间焕发出勃勃生机。皱巴的皮肉重现出健康的饱满肤色,阴郁的脸色也泛起了红润的光泽。而就在所有灵力倾注完后,元吉竟在闭目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玄武力竭地爬上沙滩,而此刻紧随其后的江果也赶到了。
    「海噬?」江果迟疑地呼唤,「你还是海噬吗?」
    玄武口吐人言,说:「元吉已身受我四灵中三灵本命物,性命已无忧,但他的魔性还需
    大机缘才可化解。」
    江果闻言便立刻摊开手心,亮出那枚闪烁着七彩光芒的飞升丹。
    她急迫地问:「这枚丹药可否助他脱离魔性?」
    玄武默默地摇头,他说:「心魔不为药石医,这枚飞升丹若是寻常修真者服用,那便可立刻令修为破开第七境。但心魔是心魔,不可与修为一概而论。加之元吉虽被修复了筋脉,但身无灵力,飞升丹只能祝他恢复灵力,可却无法唤回他的记忆。」
    江果当即上前扶起元吉,她毫不犹疑地将丹药喂进元吉口中,你七色霞光在入口的刹那便化作滚滚如流的浓郁灵力,冲入元吉的四肢百骸,唤醒了死寂的道心。
    灵力重新从经络游走全身,元吉在获得灵力的同时,身子剧烈一抖!
    玄武和江果紧张地注视着,旋即就见元吉手中的七屠忽然发出一声剧烈的震鸣。
    下一刻,七屠霍地脱手而出,冲天而起!
    平静的波涛在七屠掠过地刹那高涨起天高般的浪头,旋即朝着山岩狠狠拍下!
    轰!
    飞溅的浪花犹如那从窗外泼出的热茶,落在元吉的面容上也落在了乞丐死寂的遗容上。
    「呃——」
    喉间溢出声息!
    中永十一年,大雪后便是十一月初五。
    这一日崇都的内城清晨到处都是接踵而至的马蹄声,无数斥候甲士前后策马直奔皇城,他们不卸甲不除剑,裹武装踏足金殿。
    而金殿内的百官对此都没有怨言,反倒眉宇之间尽现火急火燎之色。
    「报!」悠长的呐喊声从殿外随着奔跑声迫近,「盘州急报!」
    百官紧张地齐齐望去,刘台镜临危正坐,他当即清肃喝声:「讲!」
    「外藩过西阴关势如破竹,于昨日抵达盘州城外。州牧邓子船组织百姓于城门前死守半夜之久……」斥候残喘的气息连带话语微弱下去,「于天明之际城破,盘州城尽遭屠戮,无人、无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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