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追踪 内讧
从幽魔窟中平安撤出,先在那座宅院里休憩了片刻,乐迟身心俱疲,沾床便睡得沉了,冉逑灵服食了红丸后虽说情况尚平稳,但身体精神十分虚匮,表面症状也不见缓和,琰知道这侵入体内的魔炁对人族侵害更剧,极难清除,不像他似乎被先天灵炁护持,只需正常导息,假以时日便能将魔炁排出。
眼下他虽然有些疲累,但脑海中各种各样的事情涌上来翻覆着他的心情,竟一丝困意也无。
要怎样为冉逑灵逼毒,又要怎样解救有虞严光,那个锦衣神族青年所说的龙女是不是便是女筝姐姐,难道竟出了不测的意外,龙伯有净和羽镇着,又能出什么事?算来他己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局势将会走向何方,又何时才能够回去,哪怕是稍作探望也好。
蓦地,一声轻响从那隐蔽的森罗门通道口传来。
一道浅灰色的人影疾掠而出,眨眼间便掠过庭院,掠上院围高墙,更向外奔去。
“谁?”琰低叱一声,警觉地弹跃而起,追踪而去,刚追出百米,便见数条人影从不同的方向追截而至,目标竟是前方的浅灰色人影。
跟着,一条纤细的人影从那浅灰色人影的顶空擦掠而过,链子梭银芒浮动,将浅灰色人影逼退,笑声轻脆,“季唐,你跑不掉的。”
这声音,赫然便是左翼。
琰心神一动,将身形遮掩起来
那戎装女卫尉正站在一棵大树的横枝上,如黑夜中的枭鹰正盯着浅灰色人影,她身姿玲珑有致,双腿修长,俏立在树桠上,月光将此勾勒出极美的画面,而琰只感到了烦恼。
浅灰色人影再想改变方向突围己经来不及了,追截的人分三面将去路封死,眼见脱逃无望,季唐反将手中的折扇潇洒打开,“相识一场即是缘份,何至于如此苦苦相逼?”
包围他的人除了左翼,还有那清秀少年离瞳,另一个则是类似于墨缺的一个怪物,但更为强壮,肌肉黝黑,双腕上格外突起两根管状钢骨。
左翼笑道,“季公子是懂规矩的人,就不要难为我们了吧!”
季唐皱了皱眉苦笑道,“难道你们就不怕将来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左翼眉梢一扬,“季公子就是想得太多了!”
“申兄这个样子,你们就没有一点想法?”
左翼的目光落到对面那怪物的脸上,目光扑闪了一下。
它发出一串怪异的笑声,含糊不清地说,“季唐,你竟然不识好歹,我比以前强了不知多少倍,主人肯赐你新生,是你的福气。”
季唐以扇面遮住口鼻,微微露出嫌恶的表情,“若如申兄一般,愧见清风朗月,此生何趣之有?”
离瞳冷冷地道,“原来季大人竟是舍不得这副皮囊。”
“莫非离大人愿意步申兄后尘?”
“我的选择一向简单,先活下去!”
季唐啧啧地说道,“活尸是怎样的活法?也能叫做活着,罢了,你们还是把我的尸体领回去吧。”
他话音落,扇面中飞出数支冰棱利箭打向离瞳,离瞳后空翻跃,避过一轮攻击,而墨缺化的申六指从一侧猛扑过来,季唐脚底滑开,身后链子梭如灵蛇活舞盘绞而来。
季唐的轻身功夫十分不俗,身似陀螺拔身冲起了十余米高,怪物申六指怒吼一声抬臂举射,管状钢骨中射出一串火炮,季唐连忙凝气化出数面冰盾抵挡,因此气机一滞,被链子梭缠住脚踝。
左翼将链子梭抡起旋转,季唐似一只无法挣飞的大鸟成圏地冲撞着高大的枝桠。
忽然暗处的一条人影冲起,擭住银链,左翼只觉得一股巨力从链子上传导而来,手臂震麻,链子梭竟然脱手被对方夺去。
申六指的钢骨火炮便问那神秘人影射去,那人身法疾快,在树桠上纵跃,火炮难伤其分毫。
季唐摆脱了困缚哈哈一笑,“多谢高人相救,来日定当图报。”他看准时机,见缝便走。
离瞳目光瞬闪,盯紧了季唐,紧追而去。
左翼跃冲而起,指尖隐隐泛出一道青芒,正欲向那暗处的神秘人影打去。
“链子梭还你!”银光闪耀,那链子梭被收成一团向她扔了过来。
银耀的光芒中,她看见半张俊挺英武的脸庞晃过,攻势一顿,指尖青芒登时消隐了去。
接过链子梭在手,旋沉落地,心头蓦然掠过一阵恍惚,枝叶娑娑,己是人去杳杳。
申六指低吼着,字意模糊地说,“……追……杀……”
左翼摇摇头轻叹道,“此人修为极其高深,你我难以匹敌,还是以将季唐追回为要。”
离瞳追到一块旷地,除一面临水,另两边是灰岩山峭死路,季唐却于此蓦地失去了踪迹。
他最后的脚印留在松软的湿泥草地上,没有听到入水的水花之声,偌大个人忽然去了哪里?!
左翼和申六指紧跟而至,只看见离瞳紧盯着湖边的某个方位,脸脥略有抽搐。
他们顺着目光望过去,却见那湖岸边上,有一蓑衣竹笠的渔人正在垂钓,他无声无息纹丝不动就像一块卧石一般。
左翼目光轻转,悄声缓步地走过去朝那钓者的渔篓中一看,其内空空如也,连一只虾米也没有。
她嗤笑一声,“夜半三更在此装模作样是为哪般?”
那钓者伸了个懒腰,将鱼竿插起道,“食肉鱼昼伏夜出,老叟好这一口鲜味,自然要通其习性,候其上钩。”
这钓者独自出现在荒山野地,又口出奇言,当然非是寻常。
左翼眼眸轻转,“钓叟即是有心人,可看见一条贼鱼儿游过去了?”
钓者呵呵笑道,“老叟心中只有这静深湖水,除此诸事不闻,这时候鱼沉潜底,能看见什么?”
“我看是钓叟的心不够专注,否则怎一条都钓不上来,不如让我也来试试。”左翼说着,便将链子梭的一端丢落湖中,放长手中的链条,细细摸索着银链的末端,以耳代眼,以心代手,分析着水下情况。
嘈杂的声音渐分层次,链子梭排选目标,这湖中的生物大都潜息在自己的巢穴中,偶尔有孤影在水草丛透石堆中出没。
链子梭发动攻击,将大只的疑影挑出水面,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尾大鱼,仍在梭尖上挣扎跳跃。
左翼轻哼了一声,松了链子梭让那尾大鱼跌回湖中。
“看来这也并不是姑娘耍钓的贼鱼儿,徒伤一条性命。你这一番探查,这湖中鱼儿可都分明了吧!”
“这湖中鱼儿分明了,你这钓叟可末见分明呢,露出脸让我们瞧瞧真容吧!”
那老叟咳了数声,“我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能有什么好看?”
“本姑娘善心大发才与你啰嗦这几句,若是还要一昧卖弄口舌,你这条性命也一并让链子梭收了便是。”
忽地,离瞳轻缓地说,“这个人我认识。”
左翼目光幽幽一转,“哦?!”
“我来问他!”
“有趣”左翼柳叶眉舒挑,将银链收拢,轻笑,“请吧!”
离瞳脸上一片冷漠,连声音也不带起伏,“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你救得了谁?”
“我从天道而行,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以天道作为自己无能的遮羞布?我怕你弄巧成拙,前功尽弃。”
“小子,你这不也说起人话,关心起小老儿来。”
离瞳哼了一声,“现在还在我容忍的范围内,若是敢连累了我,焉知我不会将你一斩两断。”
钓叟打了个哈哈,“嘴巴上说的狠的人,通常心软手也软。罢了罢了,小老儿也懒得跟你个小娃儿置气。”
“那还不快说,季唐藏到哪里去了?”
钓叟以钓竿指着左侧后方的灰岩山峭道,哈哈笑道,“彼处绝境逢生,说不定人己经去得远了。”
离瞳面沉如水,朝申六指一使眼色,后者疾疾冲冲地跑去山峭那边,不多久便传来火炮震炸之声,“快来……有条活路……一线天。”
左翼即刻飞跃而往。
离瞳深深地看了钓叟一眼,轻声道,“东瑀洲即己成神魔争斗的法场,你翻不出什么浪,不要惹祸上身,自取灭亡”
钓叟叹道,“小老儿传授你的天道至理,看来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呀!”
离瞳哼了一声,飞身而去。
待他们皆去得远了,钓叟收起鱼篓和鱼竿,呵呵笑道,“贼鱼儿,他们不会回来了,你好生逃命去吧。”
水面轻哗,季唐从湖中冒出头来,向这老者揖手,“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
钓叟挥挥手,“去吧去吧!”
“慢着,我还有些话要请教!”忽见一个少年闪现在钓叟身旁,抱臂而立目光炯炯,甚是俊伟。
季唐心中警惕,收住上岸的步态,面上浮起笑容,“小兄弟想要问什么?”
“季唐,你不也是在为国师府效命,为何却落得亡命奔逃的下场?”
季唐苦笑着说,“还不是那魔头见我受伤不济,便说是要增强我的功力,呸,还不是要把我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供他驱使,本公子岂能上当,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拼命博一线生机!”
“原来如此,我再问你,那种怪物究竟有多少头?”
“这我就没算过,总归不少于两三百头。”季唐摇摇头,“若不是魔头的邪器忽生出些变故,只怕远不止这些。”
他的回答愈接近琰心中的猜测,事实便愈显沉重,“那……这些怪物都是用活人改造而成?你可知解法?”
“哈哈,小兄弟,我若有解法还用得着亡命逃走?”季唐察言观色,“小兄弟若没有其它问题,季唐就告辞了。”
“最后一个问题,那些怪物的巢穴在哪里?”
季唐敛了笑容,“小兄弟,莫不是你还想去挑了怪物的巢穴?勇气可嘉,你是想一个人去逞英雄?还是调的动兵马?”
“这不劳你操心,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季唐在这少年脸上看到些许肃重之色,心想左右己经叛逃出来了,又何必惹这神秘的少年高手不快,而且用他牵制一下对自己倒是有利无害。
他笑道,“这些墨缺目下都在西陵操练,小兄弟,我可要提醒你,他们强于常人十倍,更有不少申六指这样的异人所化。”
“多谢告知!”丁琰目光轻释,“你走吧!”
“后会有期。”季唐哈哈一笑,浮掠而去。
见季唐去远,琰连忙向那钓叟行礼,“将先生,山水相逢,又见面了。”
钓叟将竹笠取下,那一副长眉醉眼的样貌,正是将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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