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国师造访
军士与墨缺的尸体分作两堆,都在西陵丘谷中化作尘烟。
熊熊烈火足足烧了两个时辰。
长留侯率队回城时己是金乌西坠,余晖暮迟。
候府门禁森严,长留侯刚将马鞭递给仆役,便见刚擢拔的执事姜淮匆匆迎来,“侯爷可算回来了,国师己在书房里等候多时了。”
长留侯眉头耸动,双目精光一照,“你说谁?”
执事姜淮回道,“侯爷,是国师,仲正国师。”
长留侯哼了一声,“这倒好,我还末去找他,他倒先找上门来了。”
姜淮不解地看着长留侯,“侯爷,这……”
长留侯目光瞥向西院,“我瞧颜歆的灵堂暗蒙蒙的,去着人调亮些。”
姜淮估摸长留侯的心情不大好,也不敢多问情由,“职下即刻着人去办,侯爷要不要先换过常服好会见国师……”
长留侯淡淡笑道,“国师是嗅着血腥味来的,本侯岂能拂人所好。”
兵甲锐光暗耀,长留侯的步覆稳健而沉重走向烛光幽明,寂静的书房。
仲正国师在书架旁轻踱慢步,阴沉的目光在书丛中掠扫而过,时而停驻来翻阅一卷二卷。
他听见了长留侯的脚步,也听出了那稳健步覆中藏蕴着某种决意,他的嘴角忍不住挑起了一二分冷诮的笑意。
门被推开,烛火被风撵得晃曳摇摆。
长留侯的目光投注在国师脸上,在那样摆动的烛火中恍若看见了几副迥异的面貌。
“国师……”这一声这两字犹如沉重的叹息。
“侯爷觉得痛快吗?”
“痛快!”长留侯干哑地低笑两声,“国师觉得痛吗?”
“痛?有必要吗?吾倒是为侯爷可惜。”
听他说得这般轻描淡写,长留侯却是不信,“难道那些怪物不是国师费尽心思打造的杀戮武器?”
“那算不得什么杀戮武器。”仲正国师淡淡地说,“侯爷,你并不清楚你我的差距,可惜呀,你明明可以浑浑噩噩地拥有权势富贵的一生,却非要追寻什么天理伦常,折腾自己那一点点阳寿。”
长留侯眉一挑冷嗤道,“国师所言的差距莫不就是权势富贵?!只手遮天的权势,生啖血肉的富贵?”
仲正国师轻轻敲击着手底的书卷,“侯爷身居高位手握兵权,却要摆出这副鄙夷权势富贵的面孔么?”他轻悠地笑道,“这书中的天理伦常除了束缚人性本能又有何益?”
“身居要位自要保一方安定,亨一世福禄自要念万民疾苦。国师恐怕己忘了早年聚天下贤才志士兴修书院的初心。”
“蒙昧的人性之光,藉着这点自省便以为可以区别世间万灵?从禽兽中分离出来?”仲正国师的眼神逐渐尖锐,“注定要在欲望中沉沦的族群,这是你们在神意下不可逆转的命运。”
长留侯目光凛凛,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仲正国师的眼晴倾刻变作碧翠之色,笑容诡异,“我是你等追求的永生,权力与欲望的终点,我,铸就了你们的历史。”
眸色如黑暗中的磷火,黑暗中只燎亮了自己孤独的身影,只听见了自己忧惧的心跳。
历史
权力和欲望交织成一张猎网,切割出一部部华贵的舞台。
被无数目光追逐的舞台,存亡的战利,血腥的荣华。
一人一家一族,起伏沉沦,周而复始。
“生而无趣,死而无哀。”仲正国师语调轻缓,“侯爷,你不会想知道吾陪伴了人族多少年光,吾比你更了解你们,人族英雄不复,荣光早己湮灭,有限的生命无法承载远大的抱负,何不及时行乐,登上权势巅峰,还可以求得潇洒而圆满的结局。”
“生而无趣,死而无哀?”异样的沉重压在长留侯心头,历史周而复始,所有人都在争夺利益,排斥异类,到最后都是那猎网中悬挂的尸体。
这就是命运,是你们无法改变的命运。
窒息!
一阵悲戚涌上心头,他本该一剑刺死这以仲正国师形貌存在的邪祟,禀持信念不为所动。
“吾向世人重复过无数次,魔才是这世上最诚实的存在,认清自己,才不会被命运玩弄。”
“你是魔?”长留侯讶异莫名。
仲正国师嗤嗤而笑,“侯爷是否觉得魔者并没有世人传言的那样可怕?这世界尚在神族的统御之下,以神名之行法,万灵莫不从之,人族以为我魔可怖,殊不知自己也只不过是一枚被玩弃弄丢弃的棋子。”
“巧言善辩的魔。”长留侯把持住摇晃的心旌道,“你说的话确有几分道理,无论王公贵胄布衣百姓都在追逐名利,就算是以仁德而治的东瑀洲也脱不离利益根本,而先圣贤人早有著论,天下人心即可由之亦可导之,为公为私,政在庙堂。”
仲正国师妖异的绿瞳笑意浓烈,“是啊,正是如此,吾才要掌握庙堂,呵呵呵,我会将你们视为爪牙,给予你们想要的力量,而不是灵界的弃子。”
“听起来这爪牙倒象是魔者恩赐的无上殊荣……”内心的骄傲使得长留候露出不屑的笑容。
仲正国师看着他这笑容,瞳孔微缩“凡人之愚昧注定不能理解吾之恩赐,来吧,让吾来洗涤你的灵智……”仲正国师忽然欺近,五指箕张漆利如爪地向长留侯天灵盖抓下来。
长留候岂能坐以待毙,连忙举剑格档,仲正国师利爪落下却有如千钧之重,与剑身相碰撞。
吱嘣
剑身碎裂
长留候心中一沉,利爪落下己触及头皮,一种前所末有的恶寒泛起,遍布全身。
仲正国师的面色也攸然突变,他落下的利爪被一股清罡之力抗阻,这力量正集蓄反噬,他即刻将利爪错开,割裂了长留候的铠甲战袍。
长留候颈上挂着一块玉珏,正在散发着光耀。
仲正国师目光凝滞,盯着玉珏久久不语。
长留侯握住玉珏抬起眼向着仲正国师挑衅一笑,“看来国师是无法达到目的了……”
仲正国师幽幽一叹“难怪了……你身上竟有此等护身法宝!”
长留侯目光奇特,“国师果然己经忘却了,本侯身上这块虁文紫青珏乃是武肃先王所赐。”
书房外传来急促匆忙的脚步,府兵卫将箭拔弩张的影投印到门窗上。
姜淮的声音带着焦虑,“侯爷,没事吧!”
长留侯沉厉地暴出一声大喝,“调火弩。”
仲正国师呵呵长笑,“侯爷,你莫不是以为困得住吾?”他负手而行,飘移一般地向门外走去,末等接近,紧闭的门窗如纸片碎裂,门外的兵将面色惶然,慌慌张张地举兵刃砍杀。
仲正国师散出冥墨烟气,意态潇洒地穿行在刀光剑影中,所行处,皆成伏尸,无人能挡,一路走到院中,乘烟化雾飘摇而去。
长留候随即赶来,面色沉沉地看着仲正国师消失。
“备马,进宫”
姜淮惊噫道,“侯爷,己是宫禁了。”
长留候神色一凛,“宫禁!难道本侯不能闯,还要等到早朝?!”
“是,侯爷,快备马!”
“慢着……”长留侯转了个心思,沉吟着又换了个主意,“去把耿穆云三位将军找来。”
姜淮心弦更紧,“侯爷深夜调兵怕是会授人把……”
“快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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