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的不在叶大夫,而是觊觎她的人。”
“我想到了生发膏药,如今我们有能力,可以护得住它的方子,若是有一天,我们护不住呢?”贺锦兮的眉头愈加凝紧,“到时候怕是会像姑姑一样……”
封常棣沉默了一下:“堵不如疏。”
贺锦兮却是眼睛一亮:“封常棣,你是不是和我想到一块了?与其守着防着,不如将它公布出来?”
“看来,你已经有了想法。”封常棣的目光充满了鼓励,“说来听听?”
“古往今来,各门各派只对自家弟子传授功夫,那些精妙的招式更是只传给内定的弟子,遇到天赋高的弟子,不仅能将招式化用,还能将其提升,倘若遇到资质平庸的弟子,不仅悟不出招式的精妙,更有可能削弱其威力。”贺锦兮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我便想,如果各门各派不拘泥于自家弟子,而将这些招式公开呢?总有天赋上佳的弟子将其融会贯通,令招式更加精妙。”
“那你可有想过,旁人学会了这些招式,反倒打上门呢?”
“所以,不能只是一门一派公开,应当让所有门派都公开。”贺锦兮想了想,“譬如建一个联盟,只要将自家门派的功法公开,便可以得到其他门派的功法,再立下规矩,大家都遵守规则,将武术的精妙发扬光大。”
“那要是用在医术这一面呢?”封常棣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便知她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放在医术一面,我们可以建立济世协会,接纳各方医者,大家互通有无,药方共享,入会条件就是无偿公布各医者自创的药方或是具有个人特点的经典病例。这样一来,遇到好的法子,大家可以一同改进药方,遇到疑难杂症,大家也可以共同探讨,得出最好的结果,对病人和大夫来说,都是一大幸事。”
贺锦兮说完,才看向封常棣,却见他微一扬唇:“倒是想到了一块儿了。”
“不是想到一块儿,是你暗中将医典传出去让我想明白了。”贺锦兮解释道,“只出不入,迟早干涸,要是有进有出,才能源源不断。”
封常棣抬手将最后一勺燕窝粥喂她,随后将碗一放:“喝过了粥,才好做下面的事情。”
“下面……下面什么事情?”贺锦兮奇怪问道。
“夜黑风高,你想做什么事情都成。”封常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贺锦兮慌地将自己一抱:“我……我现在虽然不饿了,但是我冷,没心情想那档子事情!”
“哦?原来你想到了那档子事情!”封常棣了然,微一俯身,便将贺锦兮打横抱住。
贺锦兮惊得脸色发白,眼见着他一步一步朝床上走去,她慌忙喊道:“封常棣,我……我不困,你不行……”
话未落下,身子已经躺在床上,她连忙拉住被子盖住自己,脸烫得快要滴出血。
封常棣侧身一落,躺在她身边,顺手按住她的被子,声音之中带着戏谑:“伺候而已,你怕什么?”
“我……我没让你伺候进被窝……”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封常棣不再吓她,笑着说道:“我也没想过。”
贺锦兮一愣,从被窝中钻出脑袋:“你早说嘛,吓死我了。”
“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他看着她的眼,收敛了笑意。
贺锦兮下意识抿了抿唇:“什么事?”
“和大哥的病有关。”
“你是想让我为你当助手吗?”贺锦兮松了口气,笑道,“你说吧,是要我熬药,还是抓药,这些我可是都记住,也学会了!”
封常棣鼓足勇气,想将当初选择她的事和盘托出,这样他们之间就再无秘密了。
“其实,那次比艺招亲……”
“二少爷,不好了,九死还魂草不见了!”
拍门声加上海叔惊慌的呼喊将封常棣的回答打断,他神色一凌,立刻跳下床:“怎么回事?”
李闲庭将炮制好的九死还魂草放在司药部的隐秘之处,打算亲自看守,等明日交给封常棣,不曾想只是出了一下房,其中一株人参便不翼而飞。
他令人寻遍整个司药部,都找不到踪影,只能派人先报与封常棣。
封常棣更贺锦兮赶到的时候,李闲庭极为激动,他拉住贺锦兮的手:“锦兮……”
封常棣将细节仔细盘问了一番,随后将目光落到剩余的九死还魂草上:“九死还魂草所藏之处极为隐蔽,又是上了锁的司药房中,寻常人不许入内,照道理应该不会丢失。”
“你的意思是,有内贼?”贺锦兮猜测道,“这内贼还得是对司药房极为了解?并且还得有入门的钥匙。”
“先前我已将司药房的所有人都盘问过。他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明。”此时,李闲庭也恢复了平静,只有额间的汗珠透露了他的焦急,“至于入门的钥匙,除我之外,便只有……”
他的声音一顿,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
封秀雪。
她是司药,自然对司药部了如指掌,更是唯一拥有入门钥匙的人。
难道说,寻找多日的封秀雪,她就躲在封宅中!
封常棣立刻下令:“派人将整个宅子翻过来,她一定还没走远。”
正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下人的禀报声:“二少爷,我们方才搜查之时,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她竟然是司药……”
封常棣目光一冷:“带上来。”
很快,封秀雪就被人带进来。
她穿着下人的衣服,一扫从前的高贵端庄,整个人老了十岁,看起来十分狼狈。可是这副落魄并没有让她变的痛苦,此刻她的脸上甚至带着得意的笑容。
一丝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封常棣脱口便问:“九死还魂草是你偷的?”
封秀雪嗤笑一声:“对啊。”
“你藏在了哪里?”封常棣冷声问道,“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交不出来了,九死还魂草在这里。”封秀雪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有本事,你剖开我的肚子拿出来。”
贺锦兮下意识看向她鼓起的腹部,心中仅有的侥幸落了空:“你毁坏御赐贡品,是想让陛下治司命的罪?那我告诉你,司命对陛下有救命之恩,陛下不会为了一株九死还魂草就降罪于他!”
“我当然知道,不过相比欺君之罪,我更喜欢看常棣挣扎的样子。”封秀雪笑盈盈走到封常棣面前,“妻子?还是兄弟,常棣,你是不是很难抉择?”
封常棣的脸色微微一变,贺锦兮却先一步开口:“我和大哥之间根本无瓜葛,司命根本不需要抉择。”
封秀雪得意笑道,“你和常景中了同一种毒。这九死还魂草本是两份,可制作两份解药,如今其中一份被我吃下,这解药只能解其中一人之毒。”
“你以为,常棣在我东窗事发后,才知道你中了碧寒枝之毒?”封秀雪笑意不减,“从前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你,当我知道你也中了碧寒枝的毒之后,我就明白了,他娶你,根本不是一见钟情,只是想让你为他大哥试药。你也知道,一副药方得经过无数次试喝,才知道能不能对症,要是喝错了药,常景的命不就没了,正好,你就是现成的。”
封常棣不由拉住贺锦兮:“锦兮,此事我刚准备……”
贺锦兮却将手抽回:“封秀雪,你少胡言乱语。你是想离间我们,我是不会上当的。”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里头已经有了答案。”封秀雪看着贺锦兮的脸色逐渐苍白,愉快地拍了拍手,“司命大人不是能活死人,肉白骨么?我倒要看看,只剩下一株九死还魂草,你要怎么做?一人分一半?这药效必然消减,非但解不了毒,还会一死死两个,要是先救的话,应该给谁呢?是相识不久的妻子,还是亲兄弟,啊,其实不用看也知道,你选的肯定是后者……呜……”
封秀雪的话音伴随着一道闷哼落下,垂首之时,发现自己的肩膀赫然多了一截剑尖。
她惊愕地转过头,便见到李闲庭猛然抽回剑,充满恨意地看着他。
“庭哥……你……”
李闲庭愤怒地吼道:“不许这样叫我!贱人,你不配!”
闻言,封秀雪的脸色惨白如纸。
也不知是流血过多,还是伤心过度所致。
“贱人?我不配?”
那个曾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男人,那个从未在她面前高声说话过的男人。
如今,他称自己为“贱人”。
挖骨剜心,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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