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夕

    
    船夫摆着船桨，混沌的河水静静地仰视着船上的人，默然淌过，沉重又黯淡。
    船头，顾蓉正在和船夫攀谈，她自己闲扯起来，也有一套功夫，此时正笑眯眯的问道，“大哥，你在这渡口摆渡多久了？”
    船夫笑得也很爽朗，道，“快十年了，年轻的时候就在这扎了根，一开始啊，有四五个都在这抢活，现在就剩我一个啰”
    “生得平凡，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船夫闻言笑的更欢，道，“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想法，不易啊不易平凡人有平凡人的苦恼，富贵人也有富贵人的苦恼，人声哪能全是如意，就连皇帝也是如此啊。”
    “小兄弟，家居何处？”
    “我家”顾蓉低头婉笑，答道，“离这有点远，我这次来，是为了寻个朋友。”
    “原来是看望朋友啊。”
    顾蓉点头笑笑，往河面看去，湿气迎面吹来，混着风刮在人的脸上，刺骨的冷。
    这船上加上船夫，一共九个人，船尾有两个年轻人，背着包袱，一身布衣，看起来像是外出归家的人，脸上带着期盼和憧憬，或许家里的父母在等着，或许是妻儿在盼着。
    彼岸就在不远处。
    顾蓉立在船头，船慢慢地靠了岸。
    船夫率先下船，绑好绳索，取下木踏，两个年轻人着急着先下了船，顾蓉身形似乎一晃，船夫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嘱咐道，“小兄弟小心，风浪大。”
    顾蓉笑得如春风拂面，拦住了上岸的路
    道，“船家，我和这几位大哥有点事，你离远些。”
    她话说得很和气，脸上笑意盈盈，却不容拒绝的松开了手。
    船夫见情况不对，船尾的四人也正移目扫来，他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后退，脸上有些惊慌，亦步亦趋的离得远远的。
    船上情况不对，一时间四人纷纷变了脸色，其中一个沉声警告道，“小兄弟，我劝你莫要逞强。”
    “逞强？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把人留下！”
    顾蓉神色阴厉，率先动手了，她踢起船桨，身形贴近离她最近的一名大汉，只听得咔嚓一声响，撑杆碎裂，大汉警觉，身形一换，四把刀唰的抽出，纷纷朝她攻来，小小的船上，五人打成一团。
    两刀同时递进，顾蓉找准时机，空手夺下一把刀刃，右手翻转，正要朝他手腕砍去。
    其中一名大汉刀立时向船上缩成一团的劈去。
    顾蓉大惊，刀硬生生的调转了方向，当的一声响，两刀交锋，势同水火。顾蓉手臂一麻，面露惊疑，奋力挡开了劈向林织羽这致命的一刀。
    四人后退，一时都停了手，中年汉子冷笑道，“小小年纪，好功夫！江湖上果真是才人辈出！”
    顾蓉神色不善，“你是双刀门的人”
    双刀门是江湖的三流门派，如今现任的门主武功平平，导致了双刀门在江湖中早已不如往昔，可是再往前五十年，当初前门主柳苍以一身奇功打遍黑白两道无敌手，双刀门鼎盛一时，后来柳苍在山脚被师父卸了一条胳膊，从此以后归隐不问世事，双刀门就此走向没落。
    师父的游记册上，曾提到过这一事，不仅详记，还附有双刀门的刀法破解招式，当然，这破解的招式，是师娘想的。
    求学十载，顾蓉自然是学了，她学的不仅仅是这一套刀法，庐山偌大的房间内，六层书架，满满当当书全是师父的手记，记载了各种江湖流派的由来，恩怨纠葛，武功心法。
    当初师娘还嫌弃的和师父争执，“小蓉儿一个姑娘家，好好学这么凌冽的刀法做什么！”
    师父指导着她，却道，“我记得这么狠的招式，是你想出来的。”
    师娘一噎，气得晚上没给师父做饭吃。
    小船上，中年男子不屑道，“你也配问我是谁？束手就擒吧！”
    顾蓉目光阴沉，冷冷一笑，“老东西，你也配说这句话”
    她将刀横在面前，一身警戒，余光却不离一旁的林织羽。
    余光里，她只是流着泪，唔唔似乎想说话却不出话，顾蓉满腹疑惑，此刻却不便问她。
    四人攻来，刀宛如淬毒的鬼手，贴面而过，顾蓉挽刀缠斗，五人又打在了一起，整个小船船面飞裂。
    破绽！
    顾蓉眉心一冷，刀向前劈去，右脚向后踢去，正中其中一人心口，那人摔飞出船，五人飞身上岸。
    四人围住她。
    中年大汉终于面露疑色，“你这是什么招式？”为何刀刀都克他们
    顾蓉不语，五人又打在一起，一时间分不出个胜负。
    林织羽步履蹒跚上了岸，焦急的看着他们。
    瞥见岸上娇弱的身影，男人眼中闪过狠色，其中三人同时攻向顾蓉，那人朝林织羽一刀挥去。
    顾蓉大惊，不顾身后，刀脱手飞去，当的一声将那毒手打飞，身后肩膀猛然剧痛，从上往下蔓延至腰部。
    她飞身而起，转瞬又夺了一把刀，刷刷刷招式连出，顿时满天风沙迷眼，顾蓉拉着林织羽，沉声道，“走！”
    飞沙消停，哪里还有顾蓉的身影。
    顾蓉也不知道该往哪走，带着她在路上不停地狂奔，背部的血染红了衣裳，她脸色越来越白，路越来越偏僻，山石乱挡，顾蓉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林织羽满脸焦急，苦于不能说话，左右四顾，将顾蓉扶到了一块大石块旁。
    顾蓉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织羽织羽，你怎么样”
    林织羽摇摇头，眼眶发红，扯下身上的贴身衣服，撕成条，按在顾蓉的伤口上止血，眼见顾蓉渐渐昏了过去，她心头大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背着她，盲目的往前走去。
    这里是幽州外郊，人迹罕至，春日山林已展绿意，冒出了新芽。
    林织羽背着顾蓉，漫步目的的走着，可是她力气不大，又几日没好好吃饭了，很快，两个人就摔在了郊外。
    周围传来脚步声，有人唤道，“姑娘姑娘”
    林织羽费力抬起头，只看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发不出，头脑昏沉，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