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夕

    
    屋内未点灯，顾蓉站起身来，将一旁的烛火点亮后，复走回他身旁。
    他仍然是一副怒色，克制着，又有些克制不住神情，记忆还停在十五岁的时候。
    顾蓉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谁，我是王淹的妹妹，更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未过门的妻子
    他活了十五年，从哪冒出来一个未过门的妻子！
    “你”他正要发怒。
    “嘘”顾蓉伸出一只手指，定定的看着他，“就一会，你先听我说。”
    她想起什么，掏出脖颈间的吊坠，道，“这吊坠，是你送我的，我一直贴身带着，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现在是北元六年，你的父亲已封为异性王，而你”
    顾蓉笑了笑，继而道，“你现在也不是十五岁，你最好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身量，你现在应该是二十四岁，而我小你两岁二十二”
    二十二
    她已经二十二了吗？
    顾蓉一丝恍然一闪而过，余光瞥见他果然目光带疑的在打量自己。
    二十四岁的谢意，和十五岁的谢意，在样貌上或许差别不大，可身量上自然有差别。
    谢意向她看来。
    顾蓉便继续道，“我们之间恩”顾蓉在想该怎么措词，“有一日我在街上游玩，你把我从街上抢了回去，硬要与我成亲”
    谢意，“！！！”
    “好好好”顾蓉见他又要发怒，急忙打住道，“我说实话，你我二人十六岁定的婚约，婚书就放在你如今的书房内，你不信的话，明日就可唤九七来可可，前几日你出了些意外，受了伤，忘了很多事。”
    她好像什么都说了，却好像什么也没说。
    谢意正想可话，突觉唇上指尖冰凉。
    两人目光同时落在她手指上。
    唇瓣温热，手指泛冷。
    灯下，二人四目相望。
    顾蓉一动不动，似乎并不打算收回手，因为她发现，谢意的耳根又红了。
    这么纯情的吗？
    她模模糊糊的忆起来往日，明明谢意很是熟练的模样，每次都是她招架不住。
    他瞪向她。
    很好！
    顾蓉满意，就算谢意没有全信她的话，凭着吊坠和他自己如今的身量，此时也当信了几分。
    顾蓉终于收回压着唇瓣的手指。
    谢意闷闷道，“解开！”
    顾蓉若有所思，附身靠近，有发丝落在他肩头，谢意不自在的扭过头去。
    顾蓉替他解开了束缚。
    正要起身，只觉手腕一紧，谢意扣住她一只手，猛然朝后折去。
    狡猾的人！
    顾蓉任他扣住折去，身形旋了一圈，随即被他反手扣住在前。
    他低沉的话在她耳边响起，“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疯女人！”
    他并不是力气不如她，此刻右手扣着她，左手朝后摸索去拿东西，顾蓉往后一压，两人连退几步，谢意被桌子抵住，顾蓉半个后背靠着他的肩膀，已离他极近，她犹自不知，往后靠去，两个人终于挨在了一起，若是此刻有人推门而入，定然以为是顾蓉依偎在谢意怀中，亲密无间。若是能忽略那一直扣紧的右手，也算亲密，只是一个气的脸色铁青，一个笑得犹如狐狸狡黠。
    顾蓉眸中星光点点，任由他扣着手，笑意盈盈，“谢哥哥，你骗人啊”
    温热的呼吸就喷在他脖颈旁，酥酥麻麻，令人又气又恼。
    这个女人，怎么如此不要脸！
    就在二人僵持时，房门被叩响，秋意的声音响起，“小姐，秋意来信，可康城一事要如何处理。”
    顾蓉这才想起来，康城胜战，守城官被斩首，还有赤羽营在，当真是不能如此不管不顾。
    她低声道，“谢哥哥，你再不松手，我就让我的手下推门进来了，他进来若是看到这副模样，定当是以为你在欺辱我，那他一定会大肆宣扬，很快所有人就都早知道这件事了，说你堂堂世子爷，深更半夜，非礼良家姑娘。”
    岂知谢意反而扣紧了几分，道，“你不是说，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吗？这般亲密，有何不可？恩？”
    顾蓉定定的看着他，暗想着谢意此刻哪怕只有十五岁的记忆，依旧不好糊弄。
    许是刚刚门口谢意的举动太过奇怪，屋外的秋意有些不放心，并未离开，见她没回，犹豫半晌，唤道，“小姐？”
    谢意似乎算定了秋意不会推门而入，动也不动，沉着眸子看着顾蓉。
    顾蓉暗叹一声，开口应道，“无事，我晚点再给他回信，你去忙吧。”
    秋意依言离开。
    顾蓉身子想要动一动，却被他用力按住，“别动！”
    突然腰间一凉，顾蓉惊诧的低眼看去。
    她刚醒不久，身上只穿了一件外裳和里衣，许是刚才试探谢意时，她不小心真的解开了外衣裙带，里衣只堪堪系着，后来两人又交了手，不知何时裙带竟已解，顾蓉朝他压去时，衣带已全松，此时露出了贴身的水色肚兜。
    她不由抬头去看谢意。
    谢意显然也看到了，灯光下，女子露出纤细的腰身他几乎是立刻，就将人甩开了，眉头纠结的好似是他遭受了什么侮辱似的，神色震惊，显然是被惊到了，也气炸了。
    顾蓉被他推开，并不恼火，从容的系上衣服，见他沉默，取笑道，“谢哥哥，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们之间，比这更逾越的事都做了，你现在莫不是想要”她一时想不起来该怎么形容，冥思苦想。
    谢意厉色看着她。
    “莫不是吃干抹净之后，想要学那个抛妻弃子的陈世美？”
    谢意被她气笑了。
    “抛妻弃子？陈世美？”他瞪向门口的顾蓉，“你？”目光打量她，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顾蓉却不在意，她打开门正准备离开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笑道，“谢哥哥，忘了告诉你，我叫顾蓉，顾盼生姿的顾，远山芙蓉的蓉，当然了，你平时都是叫我夫人的，以后你若是不想叫我名字，唤我夫人即可。”
    果然，屋内谢意脸色铁青。
    顾蓉顿时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