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夕

    
    接近晌午，日头暖阳，几人落脚在一处小镇上。
    董万先前去探路，很快回来，坐定道，“出了小镇，估计明日下午就能到峦城了。”
    他将背后的兵器取下，递给谢意，“世子，剑。”
    谢意接过，慢里斯条的去掉身上的布条，露出兵器的真容来。
    “小姐”秋意在她耳边叫了一声，顾蓉心中有事，听到秋意唤她，这才回神，定睛看去，面色一喜，“这怎么找到的？”
    她从谢意手里接过，忍不住抚上剑柄，剑柄上镶嵌着一颗细小的绿玉石，通体寒凉，光泽有度。
    董万先目光也是吃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背了这么多天的东西，居然会是一把绝世名剑，“启鸳”
    他亦是不由自主抚上剑尾，喃喃道，“上官敏的兵刃居然时隔这么多年，还能再让我一堵真容。”
    董万先邪气一笑，“一想起这把剑的恢宏经历，我就忍不住热血沸腾，真想回到百年前的江湖啊”
    “世子妃从何处寻得此名剑”
    顾蓉手一松，董万先便将剑接了过去，细细打量，忍不住赞道，“好剑好剑！”
    “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想与当初剑术卓绝的此人一较高下了！”
    一旁的秋意轻轻哼了一声，移开了脸，众人耳力极佳，自然听到了这一生颇为不屑的轻哼，董万先道，“姑娘，这是何意？”
    秋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或许你如今的名气很大，可不自量力就不太好了。”
    顾蓉抿了一口茶水，笑而不语。
    董万先皱起眉头，“听姑娘之言，好像很看不起我？”
    秋意似乎有些生气了，又哼了一声，走了两步，一把将启鸳从他手中夺回，“东西还我！”
    “姑娘好生不讲道理，这东西我带了一路，如今却是连看一看也不成了？你家小姐都没说什么，你一个侍女，居然如此放肆。”
    “侍女又何如？侍女这也是我家小姐的东西，不许你碰就是不许你碰！”
    顾蓉鲜少见到秋意如此不讲理的模样，心中有些惊讶，亦是有些好笑，又带着几分了然。
    岩锋本来还有些担忧，可看一旁谢意顾蓉二人，一个淡定喝茶，一个犹如充耳不闻般，好似完全不把这两人箭弩拔张的气氛放在眼里，他索性也不管了，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两口，起身道，“我去四处转转。”
    董万先沉默片刻，冷笑一声，再不言语。
    秋意冷哼一声，突道，“小姐，我们走！我们不与他们一路！”
    她作势要去拉顾蓉的手臂，董万先出手拦住，道，“不可！”
    顾蓉要是这样被带走了，世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你敢拦我！”秋意大怒，启鸳刷的出鞘，寒光如电，竟直朝董万先刺去。
    这茶舍本就偏僻，他二人动起手来，倒也不用顾忌旁人，转瞬间二人已拆了十几招，董万先咦了一声，面露惊疑。
    顾蓉饶有兴趣，看得津津有味，“谢哥哥，你从哪寻得这么一个来的，这身手，让人好生羡慕啊。”
    谢意随她看向二人，道，“万先身世坎坷离奇，难得历尽风雨后，初心仍如少年，当年董羽带他来见我时，他一身血泊，桀骜不驯，这些年与董羽一齐保卫边境，算是一员猛将，不过他江湖气太重，军营不适合他，后来我便让他随在我身边伺候。”
    顾蓉想起一些江湖传言，问道，“传言当初他血洗无刀门，乃是另有隐情？”
    “我曾听董羽说起一些，也曾派人查证过，这个帮派当初不知为了何物，竟然将董家一夕之间灭门，董羽与万先兄弟自小失散，万先长大后辗转打探真相，在外洲习得厉害刀法，终于报了这血海深仇。”
    场中传来董万先的惊疑声，“这剑法？落雨满天？你是上官敏的后人？”
    谢意心中隐约有些猜测，转目去看顾蓉，但见她兴致勃勃的看着秋意董万先二人，斟酌片刻，道，“江湖之事我了解甚少，但是也听万先提起一些，这位上官敏是”
    董万先耳朵何其尖，答道，“世子，这个上官敏，就是百年前以启鸳行走江湖，华山之巅一战成名的那个上官敏，也是那个为了三皇子独身上天下第一庄的的上官敏，就是那个江明以江山为聘的上官敏！斯”他抽一口气，“姑娘，你趁人之危！”
    秋意冷笑，“主上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呼的！找打！”
    董万先避开这一刀，道，“主上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上官敏的后人了？”
    谢意似有所感，偷偷握住了她的手。
    顾蓉灿然一笑，若三月春风，笑眯眯的道，“怎么了？谢哥哥”
    “江山为聘”
    “是江山为聘。”她细细回忆着册子上所记，“天下四方，公子有名，榜首当属九州江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江明与上官敏联手于白庭岛杀尽武林败类，一举捣碎惊天阴谋，终还了武林一个平静，百人血染长河，腥红无尽，落日余晖，霞光万丈。白庭岛之后，江明散去江湖一切势力，二人绝迹江湖，至此到现在，江湖一直风平浪静。如果当初师父没有隐世，这天下，又怎会姓高。”
    她轻描淡写间，似乎当年白影飞诀，双剑合璧就在眼前。
    她当初师成下山，曾以为逍遥自在，仗剑江湖，不料横遭家变，心智颓废，远走数载，不然江湖中，也能有她一席之地也说不定。
    顾蓉心底有广阔天地，向往自由自在的江湖。
    谢意目光微闪，指尖一动。
    不料她叹息一声，很快又道，“不过如今也甚好，我心甘情愿以你为牢笼。”
    谢意倏然扣紧她的手，目光晦涩，“蓉儿，下次说这种话之前先打个招呼。”
    顾蓉不明所以看向他。
    他叹息，“我抵挡不住啊”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只听得哐当一声，二人循声看去，原来是董万先已挑飞了启鸳，一手擒住秋意，道，“姑娘，你输了。”
    他退后一步，很快松开秋意，拾起剑，递还于她。
    秋意有些不甘，愤愤的接过剑，看也不看他，回到了顾蓉身旁，有些忐忑，“小姐”
    顾蓉笑道，“已经很好了，血雨寒刀，确实厉害，不丢人。”
    秋意护主，视师父师娘犹如神明，别人半分言语不敬也不能容忍。她武功并非师父师娘所授，会落雨满天剑法，只是师娘偶尔心血来潮传授，秋意苦练，学了五六分，她与春丰几人，所学阵法剑招甚是古怪，六人心有灵犀，若碰到董万先，那胜负可就难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