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武剑侠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姚娴一顿说得路修远面红耳赤,恨不得当场抹脖子,最后无奈,只好答应。但孤男寡女同行多有不便啊,姚娴别看是行走江湖的女侠,那也是待字闺中的小姐,这要走上一趟以后还怎么嫁人?就算路修远是正人君子,姚女侠冰清玉洁,他们知道,旁人不知啊,说出去好说不好听啊。不过对此姚老爷子早有计较,他先问路修远有无家室,有没有定亲。路修远说没有。又问路修远看姚娴怎么样,若是要让他们结为夫妻,是否愿意。老爷子问话也不背着女儿,把姚娴臊得满脸通红,掩面逃进了后堂。路修远也脸跟大红布相似,老爷子连问了三声,他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能不乐意吗?姚娴面容姣好,姚娴满身武艺,姚娴侠肝义胆,而且对自己还有救命之恩。这样的人上哪儿找去?见路修远点头,老爷子哈哈一笑,到后堂去问姚娴,姚娴也乐意啊。能不乐意吗?路修远人送外号白衣渡江武子渊,要样貌有样貌,要人品有人品,要本事还有本事,而且文武双全。这样的人上哪儿找去?老爷子大喜,出来将姚娴的意思也告诉了路修远,路修远心中也非常高兴,这事就算说定了。两人收拾行李不日就动身,姚老爷子也备好厚礼,亲自带着去找路夫人去商量此事去了。
    不过路修远和姚娴别看已经定了亲了,但礼还没有成,差这么个步骤就不是夫妻。两人一路上尊教守礼,走路,隔着两丈远,说话都靠喊的。吃饭也分桌,睡觉当然更要分房。昼行夜宿,一路上还遇到了不少出来闯荡江湖,想要扬名立万的小侠客,月华生就是其中一人。碰到了,要是志同道合就一起同行,等到少室山脚下时,男男女女有二十人之多。路修远本打算三天就到的路,就因为有了这些朋友,路上发生了很多故事,硬是走了半多个月。
    按着姚娴的意思,直接杀进去就得了。她心想,自己是路修远未过门的妻子,路幽就是未来的公公,这件事对她来说就不是江湖道义,而是家仇。再者说,路修远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他父亲能是坏人吗?要是坏人,能教出这样优秀的孩子吗?不用说,一定是少林和尚外君子内小人,暗中谋害了路幽。既然如此也就该杀之人,既然是该杀之人还用跟他们费什么话!
    当然,这只是姚娴的心思,在路修远来说又是另外一种情况。首先,他是路幽的儿子,常言道亲不过父子,近不过夫妻,路幽之死,最伤心最难过的就是他。其次,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把少林寺这帮人都恨到骨子里了。但伤心虽伤心,恨虽恨,做事是要讲理的,冤有头债有主。查清楚问明白,再杀也不迟,可要是枉杀无辜,其罪大矣。先礼后兵还是正道。
    故此,路修远先让在门口待客的僧侣进去通报,不多时大和尚小和尚,半大不小的和尚呼啦一下出来成百个,个个横眉立目,跟要打群仗相似。见此情景,别说旁人,别说姚娴,就连路修远都有几分不悦。怎么?杀了人还有理了不成?
    路修远微微欠身,说道:“在下路家子路修远,见过各位圣僧。此次前来特为接家父回家,并请问家父的死因,还望各位圣僧成全。”
    要讲道理,面对杀父的凶手,能说这么一句话,已经是极有涵养的了。但偏偏有人就不说人话,路修远话一出口,对面就有一位满面虬髯的大和尚说道:“路幽作恶多端,他死你还要为他寻仇不成?”
    一听这话姚娴眼眉顿时立了起来,刚要发火,却听对面为首的老和尚说道:“恩德是缘,冤仇亦是缘,恩德不必执着,冤仇亦不必执着。尘世之事皆过眼云烟,百年之后还有什么恩德仇怨?师弟,不要这么咄咄逼人。路施主,你新近丧父,心中哀恸,老衲是知道的,故此老衲托人给你带话,你可有收到?”
    “前辈想必就是拙庵性成大师吧,大师的话赵仲邠已经带给晚辈了,只是家父不能入土为安,为人子者如何能安然立足于天地之间?出家人无父无母自然可以看破一切,但晚辈不知佛法之高深,尚不能免俗,还望大师成全。”
    路修远这话看似平和,实际上也带着三分气,有心者一听便知,拙庵大师略一沉吟,而后说道:“好吧,路老先生的骨灰就在他生前的住处安放,路施主想请回去也是人之常情,静空,你去替路施主取来。”
    一位清癯的中年和尚应声而去,在等待的时候路修远又问道:“大师,晚辈还有一事不明,想当面请教。”
    “路施主是要问路老先生的死因吧,这件事施主其实不必问的,既然路老先生是死在我少林寺,不论如何都跟少林脱不了关系。这样回答,施主满意吗?”
    路修远点了点头,甩大氅摁绷簧仓啷一声宝剑出鞘,抱剑而立,说道:“那就请各位高僧出招吧。”
    姚娴等人早就准备好了,纷纷拿刀剑就要动手。
    却听拙庵大师说道:“路施主,佛门净地,不宜擅动兵刃。”
    路修远恨声道:“不动武如何能出我胸中这口恶气?”
    拙庵大师微微笑道:“容易。当日无方大师和路老先生比试的时候,无方大师一招未出,任由路老先生打,路老先生失手打死了无方大师,这才住在了少林寺,自此再不惹杀孽。施主既然有气未出,不妨咱俩也效仿一下前人,老衲站着不动,施主掌劈剑砍任请自便,若是杀了老衲,仇自然也就报了,但……若是杀不了,老衲可就要请施主在寺中住一段时间了。施主觉得这笔买卖可划算?”
    路修远微微冷笑,点了点头,心说话:“要是你站着不动我都杀不了你,那我岂不是废物一个,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姚娴等人觉得这样一来也是大大的有利,报仇不报仇不说,反正要杀这些和尚,能趁早解决掉一位高手肯定是好事。只要他们说话算数,那拙庵性成就必死无疑!少林的横练功夫是天下一绝,坚如磐石,刀枪不入,但不管是金钟罩还是铁布衫,还是其他的等等,都是有练门的,只要找到练门,稚子孩童都能要命。故此姚娴扬声道:“和尚,你此话当真?”
    拙庵大师微微颔首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女施主放心。而且我与路施主的这场比试不管如何,我少林寺的其他众人也都不会插手。”
    “那就好。”姚娴转身冲路修远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硬功夫的练门一般都是眼睛,后脑,腋窝,下阴这些位置,你挨个试一遍,总能找出来的。”
    路修远不再说话,用心看了眼姚娴之后,便缓缓向前迈步,每踏出一步,脚下就重一分,丹田中的气也厚重一分。一连走了十八步之后,他脚下的青石路上开始留下一行由浅而深的脚印,在场众人无不变色。要知道他今年才十九岁,十九岁能有这份功力,说是天之骄子恐怕也不为过了。不过众人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其实便是路修远早年修习的功法,这门功法名叫行路难,至于太清气功则是他在此之后才学的。
    行路难,不是唐朝李太白所做的那篇诗文中的“行路难”,而是蜀中武侯一派的功法,行路难。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中就有武侯一家,虽然仅是世家,而且还是隐世宗门,但依然能够位列十三派。因其世代侍奉武侯祠,故而又称“武侯祠”。
    “武侯祠”的初祖是武侯诸葛亮,二祖是武侯传人姜维姜伯约,三祖生于五代年间,姓名已不可考,世人称其为陶然先生,也就是“武侯祠”真正的开派祖师。陶然先生生于乱世,空有济世之才,奈何无人赏识,求官不成,反被视为妖人,处处追杀,二十几岁时心灰意冷,决定远走他乡,终生不入中原。南下入蜀时,途经武侯祠,陶然先生叹自己生不逢时,也替卧龙师徒壮志未酬而感到惋惜,抱着这样的心态便进了武侯祠。其时正是后唐灭了前蜀,但后唐又发生兵变,后唐庄宗李存瑁被杀,西川节度副使孟知祥窃取兵权,平定叛乱的时候,蜀地也是四处战火,武侯祠无人供奉,神像上都落了蛛网了,陶然先生心中不忍,便留在了这里。后来孟知祥在蜀中称帝,当年去世,其子孟昶励精图治,蜀地的战乱少了,百姓就安稳了,生活也逐渐恢复了正常。不过这时候陶然先生已经收养了好些因战乱变成孤儿的孩子,再想走也走不了了。故此他在武侯祠旁边修了一院精舍,上午讲诗书礼仪,圣人之言,下午讲长拳短打,马上步下,要是谁有兴趣,还会讲一讲奇门八卦,行军阵法。人的天赋有不同,但陶然先生的弟子,却无一不是出其类拔其萃的尖子,没多长时间陶然先生之名就传遍了四邻八乡,士农工商都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跟着陶然先生学,这样一来吃喝用度不用发愁,陶然先生就能更安心地教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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