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路洛起来做好早饭,“刀爷爷,野大侠,吃饭啦。”喊了两声没有动静。来到门外一看,门前的空地上只躺着两只空酒坛,却没有人影。
“他们俩上哪儿去了呢?”正琢磨呢,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种奇特的声音。
赶紧顺着声音来到后山,就见眼前刀绝和路川正在拼命。路川的剑左右不离刀绝周身要害,刀绝的手也频频穿过剑招,袭击路川的咽喉,两人都加着十二分的小心,稍有不慎就会命丧当场!
“住手!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路洛一边喊一边往过去赶,就见两人错身而过之时,路川身子一顿,立左手护住心口,回手一剑直刺刀绝后心。
眼见刀绝就要命丧当场,路洛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昏了过去,可就在此时,只见刀绝身子往前一抢,同时回身一指点在路川右臂腋窝的极泉穴上,路川只觉手臂一麻,顿时失去控制,长剑落地。
刀绝的手多快?别看只有一只手,比旁人三只手都灵便,一指点中,反手接住紫宵银月剑,直奔路川的脖子就扫过来了。
再看路川,一不躲二不闪,就那么呆呆站着。
路洛不由得惊叫了一声,本以为路川就要人头落地,哪知紫宵银月剑就停在路川的脖子上,剑刃都贴到肉皮了,可是再没往里进。
这时路洛才赶到跟前,“你们这是做什么?”
刀绝和路川纷纷哈哈大笑,刀绝说道:“我们爷俩练武呢。”说着将剑又还给了路川。
路洛一听是练武,好嘛,合着自己白着急了,一赌气扭头走了。
这一老一少,慢悠悠跟在后面,刀绝就说,“这一路剑法我虽然见你使过,但时至今日依然没有想出破解之法来,要不是你招数使尽,从头再来时有机可乘,我还胜不了你,也难怪秦立武会栽跟头啊。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路川摇了摇头,“这是黄石真人黄山七十二路夺命连环剑的最后一路,‘蕙死兰枯篱菊槁,酒醒花落谁人扫’,本来已经失传了,不知我舅舅从何处得来,就传给了我。”
“是云弄剑客传给你的?”
“是啊,您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不,不是不对劲,而是太完美了。完美地有些不像是张真明的手笔。”
“您是说,这路剑法不是张真明所创?”
“现在我还说不准,毕竟我没和云弄剑客交过手。”
这么一说,老少二人都陷入了沉思,一路无话,不多时回到小楼,桌子上饭菜已经摆好了,路洛却没有先吃,而是端着一碗饭菜,越过他们一老一少到外面去了。
路川微微苦笑,低声说道:“洛儿这脾气看来是随了我娘了,可够大的,还生气呢。您先吃,我哄哄去。”
刀绝却摇了摇头,“洛儿不是生气,她是给她师父送饭去了。”
路川微微一愣,叹息道:“洛儿真是有心啊。我也去给老先生磕个头。”
黎先生的坟不远,就在屋后,路洛把饭菜放在坟前,正坐在地上跟师父说话呢,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赶紧站起身来,“你们爷俩快回去吃饭吧,不然饭菜就凉了。”
路川没有说话,而是跪在坟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心中祷告,“黎先生,您对我们路家的大恩大德,川都记在心上,日后等川成了家,设祠堂,一定将您老的牌位供在我爷爷旁边,四季祭拜。洛儿年幼,还请您在天之灵,多多保佑。”
拜毕起身,冲路洛一笑,“走吧,咱们回去吃饭,也让老人家用些饭。”
路洛见路川对自己师父这么恭敬,心里也就高兴了,回到屋里用饭。饭桌上路川就问,“路女侠,你对医道这么精通,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想请你解答一下。”
路洛以为路川是要问自己中毒的情况,便放下碗筷说道:“你中的是用断肠草为主药,用鹤顶红等七种毒药调治而成的八步断肠散,这种药下肚需一时三刻才能见效,中毒者肝肠寸断,七窍流血而死,本无药可救。但这种毒见不得酒,可以加速毒发,并且遮盖它本身的气味,不过同时也会降低它的毒性。饶是如此,也非同小可,若不及时医治,最终还是会断肠而死。好就好在你在来之前服了华山派的大梦回魂丹,并且有内功护体,这才能多撑几天。不过你放心,有我调治的解药,这毒也就没有大碍了。”
“我……”
“哦,我忘了说了,毒是没什么大碍,但是身体你得好好调养,这种毒很是霸道,哪怕毒拔干净了,对肠胃的损伤依然没办法挽回,你要少喝酒,多吃容易消化的东西。”
路川微微一笑,“我记下了。不过我想问的不是这件事。”
“那你要问什么?难道是给别人问药?”
“不,我是想问姑娘,这天底下有没有一种毒或者药,能让人行动自如,却内息全摧?”
“有。”路洛的回答十分肯定,路川当时心里就是一紧。
路洛继续说道:“有是有,不过这种毒要见效得有条件,一则需大量服用或长期服用,二则中毒之人必须怒火攻心才行,若非如此,单服一次对身体不会有任何损害。”
此话一出刀绝顿时脸色大变,“你师父当真把这种毒研究出来了!”老头还想往下说,却感觉有一只冰凉、颤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于是又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再看路川,浑身颤抖不已,脸都青了。只见他颤声说道:“姑娘,这种毒除了你还有谁有?”到现在他心里还有一丝侥幸。
“这种毒是有人委托我师父制的,我记得制成之后有两个老头到家里来取药,师父给了他们一包药,不过却没给药方。他们走后师父在药炉前没吃没喝坐了一天,最后把药方给烧了。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这么做,但我觉得师父研制地不容易,就偷偷把药方抄了下来,你等等我拿给你看。”
路洛说着转身去找药方,在她起身的一瞬间就听身后路川一声惨叫,“啊……啊!为什么?为什么!”
中了八步断肠散都没叫过一声的人,此刻却伏在桌子上痛不欲生。
拳头一下一下落在桌子上,终于桌子撑不住了,成了无数碎片。
路川就像疯了一样,嘶声哭喊着跑了出去。
刀绝和路洛赶紧追了出去,就见路川抱着黎先生坟前的佛龛,连踢带打,佛龛上全是带血的拳印。
路洛哇一声哭出来了,“我师父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你这忘恩负义之人,我可救了你的命啊……”
她也像疯了一样,扑到路川身上又咬又打。
刀绝站在原地,呆呆看着这疯狂的兄妹二人,老头眼泪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突然咔嚓一声,天空中一声霹雳,毫无预兆的雨点打了下来。
雨不停,雷声不停,哭喊声也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仿佛才从噩梦中醒来,再看兄妹二人,路洛已经哭昏过去了,路川还抱着石龛,早已没有了力气,就拿头撞石龛,额头上全是血。
老头蹒跚走到路川身边,碰了碰那单薄的身躯,“孩子,回去吧,别着凉了。”
路川就像没听见一样,还是哭喊,还是撞头。
最后老头抱着路洛回了小楼。
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天都没有停。
到了夜里,这才雨过天晴,露出一轮圆月,洒下一片残酷的月光。
路洛独自一人来到坟前,就见路川直挺挺躺在泥泞中,嘴里还念叨着那句话,“为什么?为什么……”
“哥哥……”
老人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她。
这一声哥哥落在路川耳朵里,路川只觉得心都碎了。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抱住身边的亲人,眼泪又掉了下来,“洛儿……洛儿,一包药就把咱舅舅害死了啊,舅舅死了啊,连你的面都没见到他老人家就死了啊……”
路洛眼泪也掉了下来,别看她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舅舅,亲情的力量,她也难过啊。
兄妹俩抱头痛哭,可怜俩苦命的孩子,相认便是这般的痛苦。
路川伤心过度,又淋了雨,被路洛背进屋子时就已经昏迷了,整个人烫的跟火炭相似,躺在床上直说胡话,一声洛儿,一声舅舅。闻者无不落泪啊。
刀绝守在床边断断续续讲着路川两年闯荡江湖的经过,路洛一边听着一边掉眼泪。
就这么过了一天一夜,路川这才转醒,看着趴在床边昏昏睡去的妹妹,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等刀绝从山下买了吃食回来时,路洛躺在床上睡得挺安详,墙角的紫宵银月剑已经不见了,路川已经离开了。
桌子上有张纸,上面写着:“洛儿吾妹珍重,兄不辞而别,洛儿见谅。兄若不死,相逢有日。爹娘日渐年迈,念你愈发痛切,望妹妹念及骨血恩情,早日回家相认。兄,路川。”
两月之后,陈丹云正在锦衣卫卫所中办公,就见门外有报事的旗官捧着一把剑,一封书信走了进来。
陈丹云一看这把剑就是一愣,只见此剑长四尺三寸,剑刃就有三尺六寸多,剑柄绛紫,剑尖带月,正是路川从不离身的佩剑,紫宵银月剑。
故此他就问:“这把剑是从哪里来的?”
旗官答道:“回大人的话,是一个小乞丐送到门口的,说是务必交给大人您,和剑一起的还有这份书信。”
陈丹云接过剑信,在手里掂了掂,放在桌上,又把信抽出来一看,只见信上就写着四个字,“好自为之。”没有落款没有署名。
不过看到这字他也就明白了,赶紧带着剑信起身离开了卫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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