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隋末

第七百六十章 敢想

    
    对于李世民和长孙的相见,女王是高姿态的给足了一个时辰。
    至于说这两口子在这一个时辰内说什么,女王也是高姿态的没让人偷听,毕竟是个后世来人,在隐私这一块底线肯定还是有的。
    一个时辰后,女王先让红拂去知会了一声,而后也才进了包间,也就瞧得李世民已经吃完了整整一大罐的羊肉羹和一大摞的炊饼,一旁的长孙也擦干了眼泪,只是双眼微微还有些红肿。
    瞧着李世民瘫坐的模样,看样子是吃撑了,女王倒也忍住了没去取笑,便也正色道:“李郎与妹妹,刚刚可说好了体己的话了?”
    李世民闻言只是尴尬的一笑,倒是长孙连忙起身给女王行礼,口中道:“劳陛下照拂李郎,还请受观音婢一礼!”
    女王忙也来扶,口中道:“妹妹哪里话,快请起!”
    二人稍作客套便止,女王干脆也不要什么脸面,直入正题道:“如今妹妹想来也知,我与李郎之事不敢说是什么天意如此,但毕竟事出有因,可左右总得有个说法。因此姐姐我思来想去,能给出的办法就是互相给一个名分,这以后妹妹便居县伯府为主母,可好?”
    在方才的一个时辰里,想来长孙应该是好好问了李世民,因此如今听得女王的建议,虽然瞧她面色之中隐隐有不愿的之意,但更多的却是尴尬和羞愧,毕竟这男女之间的事情,真要论起赢亏来,肯定是男人占了便宜。
    加上长孙也不是普通的乡村愚妇,在“女王主动插足她与李世民”和“李世民主动施展美男计”这两个选项里,她自然能分辨出哪一个更接近真相,所以如今听得女王的提议她焉有反对的道理。
    毕竟,是自家夫君先去招惹别人,这时候总是要出头承担责任对吧!
    而且也明白女王是真的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不敢想这事要是搁在别人身上,又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岂能像是如今这样又给封了县伯的爵位许了富贵,又是给予军职能让李世民施展胸中抱负。
    长孙虽然只有十九岁,但也从小就是熟读诗书,并非是个拎不清的人,见事已至此只能认命答道:“全凭陛下做主便是了!”
    女王便也起身来到长孙身旁坐下,先是拉过她悄悄耳语了几句,又取出一枚早就准备好的玉佩,当着面分成两半后将其中一半塞进了长孙手里。
    也就见得长孙听了耳语之后面色便是一红,待得玉佩入手后,长孙想了想也从头上取下了一枚发钗做了还礼。
    之后三人又说了些闲话,李世民便也到点要转回军营,便让长孙带了小承乾先上马车等候,女王便陪李世民走上几步。
    今日能与长孙母子相见,李世民自己也是颇感意外,而且以他的见识和三观,也委实想不明白女王为何会如此的大度和宽容,不但容得下长孙也容得下小承乾,不但没觉得母子二人碍眼,还真的履行了承诺将母子二人接来,更是允许长孙在县伯府做当家的主母。
    所以,一路他也是无法组织语言,只是跟着女王的脚步慢行,待得远远都能瞧见军营了,女王也才主动停下脚步,转身与李世民道:“李郎一路不语,可有疑惑之处?”
    李世民便也答道:“世民得凤娘如此厚爱,当真是无言以对。”
    女王想想便也笑答:“李郎可知,为何这凤国不是以我舅父为尊,却是让我担下如此重任,要创立一个以女子为尊的新朝?皆因历朝历代,男子为尊为帝者,皆难逃王朝兴衰之期,所以舅父认为新朝当有大刀阔斧,气象革新的魄力,当敢行前人未敢想之事,方可到前人未到之处。”
    李世民听来一呆,不由喃喃道:“好一个敢行前人未敢想之事,方可到前人未到之处。”
    女王见李世民心神已被动摇,不由大胆更下猛药道:“我知李郎抱负远大,亦知令尊有称帝分疆之心,但不妨大胆问李郎一句,若日后李唐得鼎,大位传继会是立长还是立贤?”
    李世民当场就被问懵了,却不知这事跟眼前女王大度容纳长孙母子有什么关系,女王反是逼问道:“李郎是答不了,还是不敢答?”
    李世民眉头一皱,只能是硬着头皮道:“当是立长才对!”
    女王便循循善诱道:“可是李郎当也自幼熟读史书,难道不曾看出历朝兴衰,皆在这立长立贤之事上,长而不贤,则国朝崩于野;贤而不长,则兄弟阋于墙。”
    李世民是当真没想到女王会跟他掰扯到王朝兴替的问题上,如今听得女王这么一总结,顿时倒也觉得有理。
    而其实女王也并非是要跟李世民掰扯什么大道理,也就听她道:“所以,我与舅父思谋总结,也才想到了‘敢行前人未敢想之事,方可到前人未到之处’此语。也才想到了想要建立新朝新气象,必须要从移风易俗开始,慢慢潜移默化,才能推陈出新,不使兴衰之期又回归前朝之相,所以才想用女皇坐朝,内阁治国的方式来作为尝试。至于说,以女王之位,招夫赘婿,其实乃是移风易俗的第一步,望李郎能够助我。”
    听得女王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把看似不相干的两件事情当真联系了起来,李世民自己也是听呆了,他是真没想到这女王招夫赘婿居然能与王朝兴衰联系到一块来,当即就觉得自己的智商和逻辑都有些欠费不够用了。
    而女王也是,她等于是强行给李世民的三观崩开了一个缺口,却又管杀不管埋,实际上她的这个逻辑想要自洽的话,是需要相当的理论基础,如亚当密斯的《国富论》、尼可罗·马基亚维利的《君主论》,还有后世大量涉及封建王权、君主立宪和三权分立等等相关的理论来支撑。
    结果却是她直接来一个“有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先用王朝兴替和周期论这个大命题来论证男性帝王在承继大位这个环节的不靠谱,进而推导出想要搞女王与内阁的分权制的前提是女王(女性)的婚姻制度解放。
    所以,这套逻辑链要说用“天马行空”来描述都不够用了,简直就是“羚羊挂角”,能不把李世民给听懵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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