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村,村民们大多躲在屋内,大部分人对着反复无常的天象整日骂咧咧,也就屋外那群孩子不知啥叫冷,个个精神抖擞,无忧无忧,天真无邪。
这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群山里的飞禽走兽也不复以往,若真要遇上一只,那可好比大过年,其他时候,基本上仅靠一些耐寒性绿植食品维生。
也正因如此,依旧没多少人敢走出这片群山,同样的对他们而言,这相当于村子的天然屏障。
陈庸村长家隔着祠堂几座屋,有一间木屋貌不其扬,位处偏僻,少有人过往此地,而村里的住民也因天象鲜有走街蹿访,更别提是何人居所。
今天,三三两两猎户打扮之人,披着袍袄进了木屋,其中便有陈庸的身影。
木屋内,精致的桌椅,瓷器茶碗,都属上等货色,在这落魄的村子内已属极为奢侈,这种富贵人家的货品,真是想都不敢想。
不过,进屋的猎户们对此也并未感诧异。
主座上主人端着茶盏,两指捏着茶盖,盖子边角沿着茶水拨撩浮起的茶叶,轻轻嘬了一口,一股暖流沿体入腹。
“陈老哥,陈村长,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潘有财端着热茶,脸上肉块一颤一颤,笑呵呵的望着来人,好似久逢的老友。
陈庸不断的巨咳着,身后之人不断轻拍顺着他的腰背。
那张褶皱胡成一团的老脸更是黑斑重重,枯瘦的双手时刻在癫颤着,潘有财眯了眯肉山中的小眼睛,轻嘬着热茶,这厮已命不久矣,想要的东西虽没到手,不过幸好意外的另有收获。
这村子存在时间已无从考究。
据老人口耳相传,此村本是一群久居山林的土著野人,后因王朝怪事,纷纷涌入群山,方才形成了之后的幸福村。
据后世所述,祠堂祭祀应是土著口中圣地神庙,也正因后来被怪物整垮了,后着第二年重修之际,倒是意外得到了一份上古遗迹古图和一份羊皮古扎。
叶百川的秘密虽仍未寻到,但也无伤大雅,凭那份土著古宝就足以胜过老头的秘密。
“咳咳咳……潘老弟,那份古图古扎你破译了没,咳咳咳……留给老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陈庸说口话都显得艰难,吃力的喘着粗气,伺候他的人不断的捋顺他后背。
他极力睁着那松弛下垂的眼皮,伛偻着腰背瞅着上方正主。
“嘿嘿嘿,陈老哥,这古图确如你所料,是长生不老……”潘有财笑眯眯的放下手中的茶盏。
陈庸听闻此言,呼吸变得急促而又沉重,心跳急剧加快,整个人似年轻了几分,他辛苦当上这村长为的是什么?如今,苍天不负有心人,值了!值了!都值了!
潘有财五官埋在肉山之中,看不清表情,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据我手下观察,这跟叶百川和那小怪物并无干系……”
“说重点!”
陈庸紧紧的死拽着枯枝拐杖,努力的睁大眼睛,身子一点点前倾着,凳椅也仅沾了个边,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那沉重的呼吸。
“嘿嘿嘿,陈老哥,不过这宝图还需要钥匙才行,不然我等也只能坐拥宝山干瞪眼。”潘有财笑着比划了下,伺候陈庸的人上前扶住了他,怕他还未老死,先摔死了。
“……”
陈庸一阵猛咳,口中咳出了大量的鲜血,整个人如焉了的气球,精神萎靡,好在身旁人及时扶住,否则他就向前栽倒了。
“但是呢……”
潘有财话锋再转,陈庸已无力搭理,就这么斜靠在凳椅上望着他,潘有财肉山状的脸庞抖了抖,压低了声音,“我已掌握了钥匙,只是还需要陈老哥的一臂之力。”
陈庸呼吸再次变得急促,在旁人的帮助下正坐端闻,浑浊的老眼精芒闪烁,既有怒意又有喜色,无声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垂着手吃力得摆了摆,示意他继续说。
“曾经我助你当上村长,如今,也该陈老哥助我一臂之力了。”
潘有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刀光闪过,血溅三尺,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垂死在凳椅上的陈庸,轻吐了口气,缓缓取出袖间手帕。
“陈老哥,小弟是真需要你帮助,羊皮古扎上标明需要土著后人的鲜血祭阵,我分不清你们谁是谁,不如一刀干脆,一了百了。”
此时,几名猎户上前躬身单膝跪立,潘有财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冷声道:“今晚行动,一个不留。”
“是!”
“还有何疑问?”
“主人,叶百川那……”
潘有财又擦了擦双手,随意一甩,手帕飘在了陈庸身上,他转身负手沉思着,再次想起七年前那一晚,以及这些年的监督汇报,心头猛然一颤。
“不必管他们,这一村子足够了。”
……
温庭小径枯枝叶,飞雪映照乌如镜。
远方山脚处有两座木屋,其中一座炊烟袅袅,老远就能闻到柴饭香,另一座则是绿意盎然,在这雷雪肆虐的地方,这可是极为难见一幕。
顾思君轻快的脚步忽然顿住,这想起阿爹虽然外出了,但阿娘还在……阿娘的念念碎让人颇感头疼。
最后还是决定绕上一圈,到叶爷爷那打探下情况再说。
念及至此,悄悄的溜了过去。
及肩高的墙垛,让她心中百赞,心里一个劲的夸着叶爷爷,小露个脑袋,朝院里招了招手。
叶百川早早就瞥见这个小家伙,笑呵呵中举起藤条拍了过去,迈着大步进屋给她开了侧门,对此他也早就了熟于心,习以为常。
顾思君揉了揉手背,下一刻弓着身子,猫着脚步朝侧门溜去,顺手掩门上栓,身后立马传来严苛责问。
“你这两天溜哪去了,你娘可是时不时就往我这跑,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顾思君见叶爷爷眼里带着笑意,难得一改平静的面容,同样佯装生气嘟着嘴,“叶爷爷,你和我爹是不是联起手来骗我?”
“我这两天溜遍了大山小山,都没见着一只虫子,更别提你们说的什么野兽动物了。”
叶百川听了捋着长须,皱着白眉,砸吧着嘴嘀咕着,“怎么会,虽说不如以往常见,但前段日子老夫还猎到一只雪兔。”
顾思君又再次恢复了平静之色,自顾自倒起了热茶,大口大口畅饮着,“对了,叶爷爷,那村子你真不去看一眼吗?”
“哦?你去了?”叶百川脸色忽然冷了下来,又绕着顾思君上下打量了一番。
“叶爷爷,我跑……我没事,我听见有人挺怀念你的。”
“别提他们了,老头子我不想听。”叶百川罢了罢手,很显然七年的背叛让他感到很不是滋味,想起那日昏迷不醒就来气,他一心一意的付出,换来的结果却让人难以接受。
“对了,你爹回来了,看样子估计有事找你。”
“哦……”
顾思君见叶爷爷陷入低谷,于是不再多扰,他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他会好起来的。
一想起家里……不过,相比阿娘,老爹还是好说话的。
顾思君刚踏入自家房门,她就瞧见李翠瞪着大眼睛,满脸怒容指了指一旁的矮凳子,倒是一旁的顾城笑呵呵傻笑着。
顾思君低着头小心的坐下,已经作好了数个时辰挨训准备。
只是过了许久也不见声响,顾城的笑声也没了,正当她抬起头时,耳边传来一阵幽幽长叹。
“你这孩子,小时候明明很乖巧,这长大了咋就变得顽劣,净让人操心担忧。”
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伸了过来,顺着头发摸了摸,手心的温暖让她心有触动,乖顺的低着头,倚在李翠怀里。
“往后爹娘不在你身边,可咋让人放心的下。”
“害,有啥放心不下,那儿比我们这可安全。”
顾城刚一开口,就被李翠一眼瞪了回去,前者缩了缩脑袋,眼神飘向窗外,悠悠得喝着白开水。
顾思君这会儿就听不明白了,他们不陪在自己身边,还打算去哪?
许是瞧出了她的疑惑,顾城举着大碗指了指天边,“不是我们走,是送你走,去个安全的地方。”
李翠一个鞋板飞了过去,正中目标,落入大碗里,顾城焉焉闭了嘴,紧接着朝顾思君又挑了挑眼色。
“……”顾思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眼见李翠再次望来,神情也恢复了柔和的平静。
“……”李翠忽然间不知道该说啥,而顾城也把该说的都说了,这孩子反应还是那般平静,深邃的眼眸也不像孩童那般无知,可从表现来看与孩童又无异,也就少了点该有的天性……
李翠抚着顾思君的小脑瓜,眼神越发的哀愁,这些年虽有所改变,但还是事事太过平静了。
她瞥见坐在窗口挤眉弄眼,吊儿郎当的顾城,那个气啊,就不打一处来,不过,这辈子他最正确的也就是捡了她,让她遇见了她,这是何其幸运……
这送她去修道府也是再三考虑后的事,如此一来,以后就不用担心一觉醒来孩子不见了,其次说不准还能改变她的性格,再者那也适合她。
听叶老村长说,修道府专收奇能异士,也不会被人当作怪物。
“君啊,你不问问娘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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