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墨溪走出县学,发现门前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传统大明百姓。
稍一思虑,便双手作揖,躬身向围观百姓道:“诸位父老乡亲,想必都识得小生,在下自幼无父无母,全凭相邻接济才得以苟活至今。”
众人听的一愣,心道我们只是看个热闹,怎么又扯到我等身上。但却无一人离去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时墨溪的后话。
县学之内正欲追赶时墨溪的教谕和张训导听闻亦是发懵,不知时墨溪意欲何为。
时墨溪没有理会二人,高声道:“小生记得大家的恩情,但却不得不求诸位一事。”
“时大哥有话就说,都是邻里乡亲的,大家又怎么能不帮忙呢?”
听闻有事相求,一些人不想惹麻烦正欲离开。听了此话,却又不得不停下脚步,去也不是,离也不是。
心中暗骂,不知是哪个愣头青胡言乱语。
时墨溪也只是做做前奏,竟没想到真有如此热心之人。
循着声音望去,一个与时墨溪年龄相仿的壮硕少年正向他露出促狭的笑容。
时墨溪认出是李婶的儿子李实锤,向他挑了挑眉毛,话却未止。
“本县的教谕和张训导中饱私囊,克扣吾等廪生银钱米粮,囊中羞涩、衣食不足吾等尚可忍受。”时墨溪双目圆睁鼻头一抽,一抹泪水竟从眼角滑落。
“可明年便是乡试,小子我竟无钱买书思虑圣贤学问。”时墨溪越说语气越加愤怒。
“我山西科举历来薄弱,就是被此等之辈坏了儒学的根基,毁了我们山西我们清源县的未来状元之才!谁也不会想自家孩儿毁在如此狼狈之徒的手中。”
时墨溪挺直腰身,大喊道:“诸位父老乡亲可愿与小子一同去县衙找大老爷讨回公道?”
“好!好!好!时大哥愿意去,我们又有什么怂气的!”李实锤的附和声又恰到好处的呼应上来。
众人一听,不由的回想起清源县自科举恢复以来未出过进士的耻辱,在这科举为王的时代,清源县的父老乡亲没少受到其他县民的打趣嘲讽。
再加上在此十之八九都是商贩和农民,找往日高高在上的县学教员的麻烦,竟有一种阶级斗争的快感,不由得,叫好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欢呼声中,时墨溪带领着近百的百姓走向县衙。
教谕眼见此举,面色大变,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教谕,时墨溪裹挟民意,这是大罪呀!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张训导忙扶住教谕问道。
教谕面色一黑,愤然给了张训导一巴掌,“我怎么会把这事交给你这蠢材去办!”
“我只叫你克扣少许,谁料到你这赌鬼竟拿了这小子几个月的廪食,逼得他狗急跳墙。”
“今年乃是知县大计之年,考核无事便可升迁,在我料想中即便知县发觉此事也一定会帮吾等隐瞒。可如今时墨溪带着百姓,彻底将事情闹大,如果在进一步便是民乱,而我们就是罪魁祸首,就将难逃一死啊!”教谕长叹一口气,直觉大难临头。
“啊!完了!完了!我还不想死呀!”张训导听闻此言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与此前绝为不同,这一次真情流露,仰天大哭。
教谕无奈看了一眼不争气的张训导,叹了叹气,“你这厮,快扶我去县衙,难道坐地等死不成?”
话分两头,时墨溪率领近百群众浩浩荡荡的走近县衙,其中部分百姓还带着干农活的器械。
在县衙门口值守的衙役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早没了往日欺行霸市的威风,忙跑向县衙后园,大喊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有刁民造反冲击县衙了!。”
知县老爷正端坐在后园赏花好不惬意,忽听得衙役大喊,只觉冷汗袭身,自己治下出现民乱,别谈什么升迁,脑袋能留下就万幸了。
“县衙外乱民人有几何?可持武械?可有伤人?”知县急忙叫住衙役问道。
“大约有近百人,部分人拿了些锄头之类的农具还没有伤人,只是领头的是本县的秀才,小人见过此人。”衙役定了定神回答道。
“你这厮死迷粗眼,百姓未闹就如此大惊小怪,还不快上前领路。”
时墨溪见衙役逃跑,便知他会错了意,忙叫身后乡亲们停住,等在衙门口。
时墨溪可不敢犯携民冲击衙门的大罪,这他娘的形同造反。
等了片刻,教谕二人也都赶来,同时越来越多的百姓从凑过来看热闹,一时间县衙门口如同菜市场一般闹腾。
时墨溪也不由得心虚,这阵仗似乎有点脱离掌控范围。
知县在衙役的身后走出县衙大门,站在阶梯之上,望着乌压压一片的人头厉声问道:“尔等聚集县衙,到底所为何事!”
百姓们面面相觑,就连一向敢接话的李实锤都被官威所镇,毕竟民不与官斗,阶级差别根深蒂固,更何况掌控本县的父母官。
时墨溪察觉立刻向前一步,看向知县,又转瞬低眉顺首,声音洪亮的恭敬道:“大老爷,是学生有冤,众位乡亲不过是可怜学生才跟随而来的。”
知县身着青色官袍,官袍上绣着鸂鶒,四十余岁正值壮年,面色严峻不怒自威。
“欧?有冤,本官倒想知道知道是何等冤情竟如此兴师动众!”
时墨溪立时心中一紧,“这知县貌似有些不满,这可有些不妙,看来又要我时影帝飙演技了。”
时墨溪咬了咬牙,右手不动声色间用力掐住大腿。
“啊!”顷刻间双眼泪水滑落,“大老爷小人是有天大的冤情呀,我本是县里的廪生,前些日子竟险些饿死呀!学生好惨呀!好惨呀!”
时墨溪演技爆棚,所言所表,简直闻者伤心见着落泪。连知县老爷听闻这般哭诉,铁青的脸都柔软了几分。
着实是从未有读书人如此不顾脸皮,当街如同泼妇般哭喊,在知县心中认为时墨溪必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一旁心慌已久的教谕和张训导二人,不由心中暗啐一声:“这小子可真他娘的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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