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青山,入平原,马车一路颠簸,依旧速度不减。
少倾,萧念希身后的幕帘被掀开一角,探出一个身影,
“哥哥!能不能慢一点啊!这路陡得我和巧儿都没法吃东西了。”
萧念希半边嘴咬着草根,半边嘴溜溜的说道:“哟,又在吃什么点心呢,也不给说喂给你亲爱的哥哥吃一点儿。”
“哼!”萧红豆窝气的缩了回去,接着马车厢里又响起了咕噜咕噜的窃窃私语。
“这丫头,现在倒明目张胆的吃起来了。”
萧念希跷下被盘麻的左腿,咕哝道。
前面鹰钩鼻男子三人的马车速度逐渐放缓了下来,连带起车轮磕石咯咯发响。
见状,萧念希亦慢慢收紧马缰,
“大侠!前边儿快到蜀兰竹海了,俺大哥说竹海里恐有盗人出没,他怕里面有专门儿割马腿的陷阱,让我们慢慢走!他还说什么,小心...小心什么船来着!?”莽娃的声音从前方呼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个憨货!”银花明亮的怼出一声。
“你这婆娘骂哪个!?要不是老子驾马车,你能这么舒舒服服躺着抠脚?”
“老娘又不是不会驾马车!你说谁抠脚?!”
“除了你还有谁?你来驾马车啊!”
“...”
萧念希嗤笑一声,便回喊道:“小心点没错,我们慢慢过去便是!”
“好嘞大侠!”莽娃如同是打了鸡血般的吼道。
这叫莽娃的汉子,当真是越念大侠越顺口了,萧念希颇感无奈。
他虽然不在乎与纠结称谓,但大侠这个词,总叫他联想起风尘仆仆腰拴银铁佩刀、头戴黑纱斗笠的侠客形象。他自觉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书生甚至是秀才,压根儿不像莽娃这一口一口呼出的大侠。
两架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道路较为宽敞,两架马车能相对的错开一些位置,于是萧念希看清了前方的道路。
前方松竹如浪,铺天盖地,占满了目所能及的视线,萧念希停睛于一望无际的青色竹海,一时都没注意自己是如何咬断了嘴里的草根。
“天哪,这么多竹子!”在其身后,霍的响起萧红豆惊呼。
从前在宗门内,她所见到的不是山就是云,不是梁楣就是同门。
在她从前的世界里,全未有想象过什么三秋桂子什么十里桃花,就连半年前刚被师傅骗到牛驼山的月牙湖时,都是让她眼界大开。
小妮子忽的将二号小妮子从车厢拉出来,指着那边,神色激动道:“巧儿,你快看好多的竹子!”
巧儿也楞住了,随即眉眼韵韵的兴奋望着。这丫头,看来也是从未走出过青山见过外边儿。
两辆马车距离逐渐拉近,近乎算的上是前后相贴,因此沟通起来也省力了不少。
萧念希看见鹰钩鼻男子将大半个脑袋从窗牖探出,脸上依旧挂着散不掉的阴沉神色。
这人也是个奇人,整天面不改色。萧念希心里暗奇。
鹰钩鼻男子的脸上似乎布着欲说还休的神思,干巴巴的问道:“大...侠,我们要不要换一下马车?”
“为什么要换马车啊,我才不要换呢。这辆马车多舒服。”回过话的,却是萧红豆这丫头愤懑的声音。在她看来,这阴阴森森的鹰钩鼻男人铁定是窥窃上了她心爱的豪华马车。
车厢里,大黄小鸠都不满的叫了两声。只有巧儿懂事的将目光停注在萧念希背影。
萧念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侃侃道:“笨丫头。你看不出人家是在担心我们?你想想,一会我们要是真遇上了盗人,哪辆马车会首当其冲被袭击?你觉得他们首先会瞧上哪辆马车?”
鹰钩鼻男子面上的阴沉散去两分,接着脸上违和的会心一笑,说道:“大侠觉得如何?”
萧念希抱拳一谢,微笑道:“不必了,若是你们乘着这辆马车遭到不测,我也过意不去。”
“好,便听大侠的。”鹰钩鼻男子黑脸感激的一颤,然后缩进了车厢。
这辆豪贵马车毫无疑问显然莽娃执意选择的,虽然选的不合萧念希的心意,但也将就凑合。毕竟两个小妮子和两个小畜生倒是特别喜欢,觉着舒适。
萧念希瞭眺愈来愈近的蜀兰竹海,其实心里的期待并不低于两妮两畜,毕竟游历外边儿的山水云间,他也是第一次。
没多晌,马车行入竹林。
萧红豆和巧儿乖乖子子的趴在窗牖台上,收起风帘翠幕,托撑小小下巴,如入翡翠之境。
林内碧波荡漾,阳光穿过竹梢零星点点的照入,随沙沙竹叶摇摇晃晃。
萧念希闭上双眼肆意呼吸,两息间神清气爽。
大黄东瞅西瞅,小鸠上扑下飞。
竹子层层叠叠,萧念希仅凭视线所及也只能瞧见往后第五排,之后再无法瞧见后面。也难怪鹰钩鼻男子有所担心。不过眼睛瞟不见,不代表萧念希的灵识无法探明。
清风吹,叶相随,林内只有依稀鸟叫,萧念希延展灵识,只观见了几只逗留的白头鹎和一动不动的跳竹虫。
此刻林间马道狭促,只容得下两辆马车并列一行前进,因此萧念希不必费力拉绳引马,放胆让马车自然行进。
他安逸的翘脚躺了下来,就像经常躺在牛驼山顶憩石上一样。
萧念希瞥视周身墨绿,倏忽想到遥遥古时,那位相伴霁月,阑珊竹间的摩诘居士。
他情不自禁的来了诗意,一边嚼着根新鲜野草,一边吟唱道: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深林人不知~”
“深林人不知..”
“明月..”
萧念希自顾自唱着,遂在犹如琵琶花弦的竹叶声中、在悠悠匆匆的马蹄声中惬生睡去。
“这大白天,哪来的月亮?”
萧红豆隔着窗角小声低哝。
“想不到念希哥哥还挺浪漫呢。”
巧儿托着小脸轻轻说道。
萧红豆下意识的白了白眼,然后愁颜叹色的揽住了巧儿,将嘴唇贴近她泛红的耳根,悄声道:“巧儿啊,哥哥就是一根木头..他要是懂得什么是浪漫,你早上就不会安然无恙的走出房间咯。”
巧儿听了脸颊通红,虽然她不清楚萧红豆到底所指为何,可她凭直觉感觉到,豆姐姐说的肯,定是特别羞人的事情。
而此时的萧念希早已忘乎所以,正于小憩中穿梭星河,与摩诘兄月下深思对酒当歌,吟诗作乐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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