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老村长听在耳朵里,却变了味,那意思就是:他陆抗使坏,得罪我徒弟,都得被老子砍,你自个多多保重。
老村长冷哼了一声,一摆手将那幅画卷捣了个稀巴烂。
芈老头却是无动于衷,你们两‘亲家’扯皮反正也不关我事。
芈老头拍了拍手笑问道:“咋样?反正我也觉得您老人家也不必这么死倔,别说两年,二十年你也布不了局,多得是眼睛盯着呢。”
老村长一幅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这种阴阳怪气的模样着实少见,估计是气得不轻,他回怼道:“真要掰扯清楚,谁是老人家还真说不清楚。”
芈老头嘿嘿一笑,挺了挺腰,拍了拍胸膛笑道:“我倒是觉得自个很年轻。”
“不送!”
“您老留步。”
等芈老头走了,老村长这才重新燃起旱烟叼在嘴里,吞云吐雾。
百感交集。
他和甘乡洞天里的那位烑神很不一样。
烑神魏氏很怕穹庐天下那几位山巅大修士,但却又很矛盾的希望能和他们多打些交道,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多赚几分好感,能赚一份是一份。
但老村长不是,他并不怎么害怕那些山巅大修士,但也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之所以对詹拮城能有几分好脸色,还是因为詹拮城还算不上什么山巅大修士。
他不喜欢的理由也很简单,他不喜欢那种被人视作阶下囚的感觉,本就寄人篱下毫无颜面了。
这是也是为何老村长先前误解了儒子话语的主要原因。
对于草头村刚才发生的一切,戴雨农并不知道,这次谈话很明显是避开了众人,即便是三教陪祭圣人也不知情。
这会儿是老的愁,小的也愁。
不过戴雨农还好,有个吴泷解闷儿,这倒是和当年杜玉府相似,杜玉府是喜欢拿戴雨农来解闷子,戴雨农则是等着吴泷来找他麻烦,解闷、练拳、练刀、练剑四不误。
不过可惜的是和这厮交手不能拳、刀、剑一个个来,都一起上,不然打不过。
虽然一起上也不一定打的过,但毕竟可以打个难解难分。
吴泷再次破壁而入,悬停高空看着地面上两处天堑和一处剑痕,若有所思。
戴雨农叹了口气,双手一拍地突兀的出现在他不远处。
脚底下方圆十里寸草不生,坑坑洼洼如同被狗啃过的玉米苞谷。
“怎么?知道十里不够?”吴泷问道。
戴雨农答非所问:“我说你没事天天往我这蹿个什么劲?”
吴泷很严肃的答道:“打死你,然后打死你身后的所有人。”
好家伙,那个大夏王朝齐茂营和臧宏祖二合一的产物?
戴雨农这么一想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应钧的那个弟弟应钺。
戴雨农叹了口气拉回思绪,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得,思绪飘得越来越远。
“你觉得我再和你开玩笑?”吴泷很认真的问道。
“你认真的?”戴雨农则是装作很认真的反问道。
老村长本来一肚子火呢,这会瞧见这家伙来了,并以心声与戴雨农说道:“骂他。”
戴雨农一愣,心想这又是怎么了?
“猴子?”戴雨农的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不像是在骂人,倒像是在人群中瞥见了一位故人,喃喃自我。
他说出这两字的时候也很小声,是因为他记得先前就是因为骂了他一句金丝猴。
戴雨农试探性的一句遭来了吴泷势大力沉的一拳。
老村长看着眼里舒坦极了,小白眼狼。
戴雨农依旧选择了硬抗这一拳,整个人吞下这一拳之后衣衫猎猎作响,戴雨农身后的空间此时就像一张被不断拍打的鼓皮,在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在震动。
不是一片,而是一圈又一拳,分为六处分布在戴雨农身后不同的位置,仔细看,又像水面上的小小漩涡,小的不过拳头,大的不过人头。
吴泷加大力度,戴雨农身后的漩涡也愈来愈多,身后空间震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戴雨农整个开始蜷缩成一块,如同一颗顽石挡在那金光璀璨的拳头之前。
可是没过多久,戴雨农就又向一颗染了灰颜色的蹴鞠被弹飞了出去,吴泷也没有好到那处,在戴雨农倒飞出去的同时,他就像撞破了一层鼓皮,不断有气流射出,吴泷只觉得吃了自己一拳,本打算乘胜追击的吴泷不得不停下脚步。
当吴泷稳住身形后,戴雨农却已经消失在的视野之中,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然后吴泷就觉得身后凭空出现了一柄长剑,他身形一闪而过,正要躲过这一击的时候,才幡然醒悟还是拳头。
戴雨农是左手出拳,在吴泷侧身一挡的时候,他胳膊一横就顺势成了一记肘击,其中蕴含拳势与剑意顿时宣泄而出。
一股浑厚的真气就像惊涛拍岸,这么一会就算各自拿了一分。
这样的较量持续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倒不是吴泷着实拿不下戴雨农,一是家里那头老猿还是强调以试探为主。
二则是戴雨农如今的境无止境也属实难缠的很,吴泷打着打着就愈发觉得自己成了戴雨农陪练,也正是戴雨农这种诡异的气象让那头老猿心神不宁,愈发不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一般吴泷都是隔一天就会来一次。
对此老村长颇为无奈,心中腹诽总不能张开嗓子直接告诉你们你们中招了吧,后来老村长也懒得在点醒他们,自个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由不得他了。
山上两位神仙打的有来有回,互相较量。山下阖家欢乐,衣食无忧,日复一日都是过年。
可事情的转折点就在这年秋天。
老村长是什么的一个人?实际上都不是人,他草头村唯一的一尊神灵。
神性犹存,血脉纯净。
他庇护草头村,也庇护着这些神灵后裔。
万年前他是执棋者,如今即便沦为阶下囚,在他的手上依旧也有棋子。
博弈者,舍棋子而吞棋是常见的事。
他也很恼火,他好几次点醒那座莲花洞天的吴泷,可是都被他们忽略了,他想要给这些神灵后裔一条生路是真,不像牺牲草头村的棋子也是真。
在田舒厚院子不远处有间小院子,显得有些破旧,小院子里止住了一个疯疯癫癫的中年汉子,他是草头村田舒厚那一辈为数不多可怜人。
他小时候的世界与戴雨农差不多,都是被老一辈人百家饭养活的,只可惜很不幸,早年间丧父丧母的他也失了智。
从年幼间吃百家饭如今吃到了如今。
老村长犹豫了很久,不是那种捻棋是否给落子的犹豫不决。
可这种犹豫没有持续太久,他佝偻的身子缓缓停止,浑浊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明净,瞳孔中有丝丝缕缕的雷电溢出。
照亮了阴暗屋子的一角。
他的身侧是门槛,他坐在凳子上,轻轻一抬手就能触到门槛。
他微微抬起食指,那根手指就像一根落在地上镶进泥土多年的树枝,特别是配上那一块块老年斑就更像了。
手指敲击在门槛上,声音很小却很沉闷。
草头村的那个被村民唤作大傻的中年人,这会坐在地上,环抱着一颗桃树摇摇晃晃。
然后并是一阵天旋地转,当他回过神的时候,怀里已经没了那颗断了半截的桃树树干。
突兀而来的却是种无形的威压。
戴雨农愣在当场。
吴泷却没有想那么多,在他眼里戴雨农都是一条虫子,何况还是一个区区凡人?
戴雨农很奇怪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为什么一点感知都没有?太过入神?
然后悬停在高空中的他,眼睁睁看着那个黑点炸开,化作一团血雾,很突然。
就像冬天里的一个雪人由内而外爆炸开。
那些血雾,还未落在地上就已经瞬间被蒸发殆尽。
戴雨农有些慌张的陆地,想要伸手去接,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就连血腥味都没有留下。
手上依旧干燥。
他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心猛地沉了一下,甚至他还揉了揉眼睛。
他杀过那些妖,也见证过神灵的陨落,可这却是第一次看到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吴泷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看见戴雨农失神又是一拳砸来,这也是和戴雨农学的,找机会就干。
戴雨农后背吃了一拳,整个人向前踉跄了几步,随后稳住身形。
在这个名叫大傻的人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收了手,只要吴泷当时也停手,就可以留下他的性命。
吴泷抽身离开,并未与他纠缠,在戴雨农周身出现了一座小楼,不是很高,正好护住了戴雨农的身体,逐渐从透明凝聚成白玉样式,然后被逐渐染红。
这是吴泷第一次察觉到戴雨农身上的杀气,让他有些忌惮,也让他很兴奋,在这几天的较量中实际让他一直都被戴雨农牵着鼻子走,始终没有那种生死一战的快感。
“一个凡人的生死也能激起你的杀戮?”吴泷觉得可笑。
戴雨农握着拳头嘎吱作响,他也笑了:“一只猴子,懂个什么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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