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走得快,一下子就到了最初冲突的地方。
他弯腰将编织袋捡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尘土,拎在手中。
看到这一幕,沈雪凝愣住了,一时间有些尴尬,正犹豫着要用什么理由来解释。
可出乎意料的是,陆辰什么都没问,只是招呼自己赶紧跟上。
跨上单车,两人并排着往前骑着,太阳已逐渐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射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我能叫你雪凝吗?”
半道上,陆辰边突然转身微笑着问道。
沈雪凝被突如其来的话问住了,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觉得对方的要求似乎也没什么过份,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那你带路吧,我还不知道你家住哪呢。”
陆辰柔声一道。
“其…其实我自己可以回家……”
沈雪凝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们骑快点吧,不然太晚了,回家我妈该请我吃顿藤条炒笋。”
陆辰似乎没听见,自顾自加快了车速。
沈雪凝愣愣地盯着陆辰的背影,感觉落日余晖下的他,高大而挺拔,不自觉也加大了脚下的力度。
江北城区很小,即便分属不同街道或城中村,距离也不会超过三十分钟车程,且是自行车。
沈雪凝家在关北市场另一个方向,位于旧城区的金松街道。
金松街道的特色就是人烟稀少,房屋老旧,小巷子横错交叉,只能步行或单车,两辆摩托车并排都显得有点空间不足。
随着近几年城市发展,人流北迁,家境稍好点的,都搬往新区,住起了小区楼房,无疑留守旧城区的都是家庭困难的,或上了年纪的。
一路无语,约莫十五分钟,两人停在了一个小院门前。
沈雪凝俏脸微红,指了指正前方的屋子。
小屋不算小,是一座老式的平房,带着南北偏厅。
墙壁长满青苔,坑坑洼洼脱落不少,屋顶上爬着常青藤,大门上的门神图像模糊不清,唯独那副新春对联倒还是依旧完好无损,赫然写着:“喜居宝地千年旺,福照家门万事兴。”
“是不是万事兴就不清楚了,但是千年宝地绝对不容质疑。”
陆辰叨囔一句,微微皱眉,带着疑惑上前推开了大门。
“喂!”
沈雪凝看着陆辰推门而入,焦急地喊着,可陆辰依旧没听见似的,自顾自走着。
无奈之下,她只能停好单车,快步跟了上去。
入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简陋,水泥地坑坑洼洼,正厅一面大镜子上画着翻版八骏图,镜子下方一张台案,台案正中摆着香炉。
一面墙壁上贴满了奖状,都是沈雪凝的,从幼儿园直到高中,基本都是“三好学生”称号,最特殊的,居然还有女子跳高、女子跳远的奖状……
看到这些,陆辰下意识转头打量着沈雪凝,倒也不奇怪,170公分身高,单单那对大长腿,还是很有优势的。
感受到陆辰异样的眼光,沈雪凝的瓜子脸浮起红晕,低下了头,站得笔直,两手习惯性地把玩着双辫,踮着脚尖踢着空气。
“这个放哪里呢?”
陆辰举起了手中的袋子问道。
“哦…那个……”
沈雪凝一开始指着厨房的位置,但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随即改变说法:“你放地上,我自己来吧。”
陆辰顺着她一开始指的方向扛着袋子往厨房走去,正如所料,厨房里摆着一台嗡嗡作响的旧冰箱。
他正想打开冰箱的时候,沈雪凝赶忙跑了过来,按住冰箱门,脑袋跟拨浪鼓般摇晃,美眸里带着祈求。
“好吧,那你自己来。”
陆辰耸了耸肩,微笑着说道。
其实他心里清楚,沈雪凝冰箱里,一定存放着某些剩菜剩饭,又或一堆从各大市场低价收购的待处理肉菜。
“嗯!”
沈雪凝话不多,只是微微点头,但陆辰可以感觉到她明显松了口气。
“雪儿…是你吗?”
或是听到声响,从里屋传来一声低沉却又温和的声音。
“奶奶,是我!”
沈雪凝大声回了一句,随后就跑着进了里屋。
祖孙两人在里屋说什么,陆辰一句也没听见,只时不时听见里面传来了老人的咳嗽声。
闲着无聊,陆辰下意识摸着口袋里的香烟,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动作,随处打量起这个老房子。
“咳咳。”
听到身后传来声响,陆辰转身看到沈雪凝扶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缓缓走了出来。
老人面带慈笑,眼角的皱纹十分明显,头发梳地异常整洁,深褐色的双眸,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陆辰其实对她很熟,老人年轻时是知名教师,做事严谨,傲气,老伴走得早,育有独子,可儿子沈淮山在沈雪凝小学一年级意外身故,儿媳郭丽娟熬了两年后也改嫁离开,自此音讯全无,祖孙俩靠着微薄退休金度日。
所以,沈雪凝绝对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女孩。
“奶奶好!”
陆辰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你是?”
老人一脸疑惑,瞅了一眼陆辰,又转头看着沈雪凝。
“哦,我叫陆辰,是雪凝的同学。”
眼见着沈雪凝正为难不知如何介绍时,陆辰赶忙做了个自我介绍:“今天路上碰到,东西太重,我帮她送回来了。”
“哦,这样,同学,谢谢你啊。”
老婆婆微笑着答道,这一笑,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
“雪儿,那晚饭加点菜,让你同学一起留下吃饭吧。”
老婆转身又对着沈雪凝说道。
“啊?这……”
沈雪凝有点慌,看了看老奶奶,又看着陆辰。
“不了,奶奶……”
陆辰连连摆手,随口扯了个谎,一溜烟就往外跑:“我妈还在家等着我呢,高三功课紧,早点吃饭早点复习……”
跑到门口,陆辰看着这座老房子,嘴角微翘,心情不错。
“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接近你了,看来一切皆是缘注定。”
陆辰笑嘻嘻自言一句,跨上单车准备离去。
“喂!”
在车子即将转动的一刻,沈雪凝提着黑袋子就追了出来。
“你…你忘了东西…”
沈雪凝略带羞涩地将袋子递给了陆辰。
“哦,没忘,那个本来就是你的,拜拜!”
陆辰没有停下,留下一句话后就骑着车子远去了,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沈雪凝。
看着陆辰远去的背影,沈雪凝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有几条鱼,还有一大块瘦肉。
她顿时俏脸发热,心砰砰直跳。
陆辰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返回了关北市场,找到了沈雪凝常去的菜摊,将身上仅有的钱留给了店主,交代了几句才往家里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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