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揶清咳两声:“四五句吧,不能再多了。”
“澜泽被我灭族,遇见你这妖,你俩相依为命后来寻我报仇,我放过你,斩断他灵魂。”
“然后?”蓑揶满脸问号。
“五句,你说的。”
“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一开始是在一朵睡莲里出生的,那时候你父尊还不知道你是他儿,因为你和你娘长得像,而你父尊那时候已经忘了你娘的音容笑貌,只记得你娘残魂的形态,而你自以为只是依附尸仙之气而生的妖怪。”
“这和我记不得你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我要娓娓道来你又不愿,自以为知道很多,这下你又这样东问西问。”
“我觉着这样挺好啊,一问一答,简洁明了。”
“你觉得好,我不觉得。”
石像在心里画圈圈诅咒蓑揶。因为蓑揶没给他自己决定说话方式的机会。
蓑揶以为石像闹脾气了。
于是俩人都沉默了。
蓑揶突然问:“你再不说话,是想我一辈子在这陪你杵着吗?好吧,我承认我寿命挺长的,陪你耗得起。”
石像哼了一声便继续说:“你不记得还不是因为神帝,神帝不许你和澜泽在一起,因为澜泽是海神。”
“澜泽不是修复神吗?”
“呵,是海神。当初我设计让澜泽魂灭,拿他的灵魂做了祭品,没想到却让他神魂觉醒了。恰好那时候原本的海神被逼得与仇人玉石俱焚,他一个新苏醒的神,一上任就成了海神。你可知上一位海神怎么遇害的?”
蓑揶听着像听故事,一点都不觉得这事有她参与过。呐呐道:“怎么遇害的?”
“和魔尊暗结连理,育下一子,海神出海,给了隐世族人可乘之机,为了吞噬神魂用以增进魂力,居然自不量力去追杀海神,那时候海神不知怎么地重伤在身,为了不让歹人借用她的神魂占领海域,就玉石俱焚了。”
蓑揶还是那句话:“和我有什么关系?”
“别急,关系大着呢。”
蓑揶默默地在心里画了一把把刀剑。暗自叹息,好吧,听你说,算我可怜空巢老人。
“你自从入世后就在一颗睡莲里面,是吸纳睡莲的灵泽存活的……”
“诶诶诶,等等,你不是说我依靠尸仙之气吗?”
石像猛将里的竹简甩出去,竹简正从蓑揶脸上横扫过去,又咻的一下被束缚石像的力量收了回去。
蓑揶心有余悸的看着稳稳落在石像手心的竹简,背后一层冷汗。
石像咆哮:“别打断我!别打断我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蓑揶抱头鼠窜,连声附和:“听见了,听见了,长辈。”
石像内里传来一道悠长的呼吸声,好半晌才平息心头冉冉怒火。
石像再次平静的叙述:“不矛盾,你娘是蝶仙,你本该在她肚子里出来,但她已经死了,你应该跟着死掉,但阴差阳错的,蝶仙尸体被放在睡莲里,睡莲的灵泽让你腹死的灵魂出窍,恰好给了你化形的契机。也是你命好,睡莲灵泽和尸仙之气都被你食用了。你灵魂里长出半颗莲子,而我需要,就……”
蓑揶很鄙视的看过去:“你吃了?”
“不是我吃的,当时神帝被困,我是拿着莲子去救神帝了。”
“行了,我知道了。”
大地震荡,似乎是这个时空快破碎了。
“怎么了?”蓑揶不安的问。
“来了。”石像的声音像是某种解脱。
蓑揶一回头,看见长身玉立的男人,虚空之上端立着,一袭红衣似暗香腊梅。
如玉的面庞带着清冷,他的脚落在地面,石像身上瞬间裂开几道口子。
石像在轻笑:“澜泽,你想放了我吗?没想到等了这么多年,解开我灵魂束缚的不是她,而是你啊。”
“你真不老实,若不是你生魂难断,你早该重返天界了。做魑魅子候补玉帝之位,不是你想要的吗?为什么神帝一走,你就在天界违抗神帝派给你的师尊、郁瑶君上的指令?”
“违抗?我只是不甘心,明明是我救出的神帝,为什么我还需等!?说得倒好听!可是等这一任玉帝下位,少说也要等万年。”
“你这点都不情愿等吗?你原本的生魂聚合力太强,反而让你的怨恨也聚集了。自断生魂吧,以新的面貌看世界,你最终会如愿的。”澜泽手起刀落,粉碎了雕像。
时空的门随着这一刀也被打开了。
这个小时空本来是依附隔壁是子世界存在的,原本的作用就是困住石像,如今石像没了,时空与外界的界限也没那么分明了。
泌茹和菩儿原本偷了蓑揶身上的东西,准备回海底的子世界,却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
山海域的一处,海水全朝南边汹涌,一条条水流像是有头的水龙,直往南边的南岸潭奔去。
想起哥哥是海神,泌茹和菩儿忙追着过去探探究竟。
水流罩住了一个空间,就像那个空间是水里生长出的一样。
泌茹穿破水流的包裹,菩儿紧随其后。
水流的空间是巨大的,但脚刚踩上去,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是另一个世界。
不远处站着澜泽。
“哥哥!你在做什么?”泌茹看见澜泽头顶悬着他自己的剑,剑尖朝下。
“别过来!”澜泽才一出声,泌茹就被菩儿拉住了,停下脚步。
雕塑虽碎了,但修元的残魂还在聚拢生魂。
本来当年修元以恩情相胁,向神帝求玉帝的位置,但修元煞气太重,神帝就让修元抽去生魂。
当生魂重新长出,他会重新认识世界。那时候,他可以清心寡欲的学习一界之王该掌握的本领。
但是修元不甘心等那么久,怨气使他旧的生魂一次次重新聚拢。
而神帝给海神的一个命令是,封闭修元的旧生魂。
如今这个雕塑成了修元生魂的容体后,竟然自己生长出灵魂,如果这个灵魂面世,天上的修元上仙将被这个怪碎取代。
澜泽敲破石像的生魂前,没有发现石像竟生出灵魂了。
石像破碎,灵魂隐藏在四周,之后吸附在澜泽的剑柄上。
石像瓦解在地上的碎片,其中眼睛的部位睁开了一条小缝,正好泌茹被那眼睛里面的暗沉吸引了。
泌茹像一个提线木偶,双脚不受控制的往那边走。
“圣女!”菩儿情急之下拉住泌茹的手,泌茹迷茫的转过头。
眼睛猩红,充满煞气。
一瞬之间,眼前的圣女像变了个人,菩儿吓了一跳,正想问什么,圣女已神色如常。
“怎么了?”
“没……没有。您看家主,我们还是不要过去。”菩儿说着,站在圣女前面一点,为圣女挡住在可能之中的飞来横祸。
但同时,他把后背露在圣女面前了。
泌茹眼里全是泪,身上也全是汗,她把手放在菩儿肩上,咬牙说道:“你离我……远一点……”
“不!”菩儿站立,一动未动,“我受了圣女的恩惠才活下来,绝不能弃你于不顾。”
菩儿很坚定的站在那,随之而来的是魂魄被抽去。
隐匿在泌茹体内的碎魂流到菩儿体内,菩儿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最后一刻扭过头去看圣女,嘴角是有笑容的。
圣女的状态好了很多,他看见圣女瞳仁里的猩红没有了。
泌茹的目光如以往一样清澈。菩儿说:“我从小就想报答圣女,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说完这句后,他的身体碎裂,每一点血肉都黏合在破碎的石像上面,他的灵魂与肉体都和雕塑融合了。之后雕塑里的残魂和菩儿的融合在一起。石像重新屹立起来。
澜泽满脸复杂,头顶的剑柄哐当两声,无力的落地。他捡回来,收回剑鞘里。
石像样子变了,成了菩儿的样子。
修元的旧魂侵占菩儿的身体时,或许没有想到,菩儿会是神池的化身,是天底下最纯洁的,也直接承载了神帝遗留在子世界的神息。
菩儿以自己的魂魄做封印,关押了那道勉强聚拢的、满含戾气与怨气的魂。
“结束了吗?”蓑揶看着澜泽,眼里有迷茫。她在想,澜泽为什么给她熟悉的感觉,她问:“修元说的是真的吗?父尊带我回妖界以前,你曾将我从睡莲里抱出,给了我生机?”
头脑里,似乎有一副浑身浴血的少年躲进睡莲,意外发现了不见天日的她。
“他不算真的修元,这里的事情,你不要说出去。”
“你能说点别的吗?”蓑揶感到厌烦,“在子世界你也这么说,可不可以告诉我,莲子是怎么回事?二十一载是什么意思?”
澜泽背后的视野全被强烈的白光覆盖,蓑揶站着澜泽投影下的阴影里。
“这是禁忌。曾经有场厮杀,已经结束了。你也该忘记。”
声音就像从远古的空洞里传出。澜泽的眼睛像有个漩涡在里面。蓑揶看着澜泽时,头脑一片空白,隐约能听见泌茹在一旁哭泣。
她的身体浮起来,逐渐飘出这将破碎的时空,身体浸在水里。眼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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