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兴)城,上古龙兴之地。一别六年再次回到这里,萧灼望着那熟悉的一切,不禁有些伤感。自帝都东迁之后,三年来这里早已褪去千年古都的繁华,虽说是褪去,当然也不至于破败到哪里去。只是没了皇权的坐镇,这里反而成了世家大族,以及贵胄后裔的乐土。
“李公子,不知你此来长安,下榻何处?”李秀宁便是这世家大族中的一支。
“不知李姑娘府上可缺门客?”萧灼想了一下说道。当然他们萧家也是其中一支,但此时他已是李淳风,又怎么能住回萧家,更何况自己还是萧家的“不孝世孙”!
李秀宁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高兴了,她本来就对李淳风有招揽之意,只是怕唐突才没有立刻开口,没想到李淳风却早已有择主之意。但听他话里的意思……“李公子是说……我?”
李秀宁想再确认一下,按照她原本的意思,是要把李淳风推荐给自己的夫君袁绍,或者是自己的大哥李建成的,可李淳风说的好像是她!
“对!李姑娘心智坚忍,又有拓步天地之才,为何不能有门客?”通过昨夜的经历,萧灼也是有些佩服李秀宁的。寻常女子若是被邪祟附身,很少能有留存意志的。但李秀宁却保留了一丝清醒,才能通过他教授的清心诀,将体内邪祟驱逐,这份意志当真已超出常人。而且从晋阳到长安,再慢也就三四日便能到,她却走了半个月,恐怕这半个月里,她都是在各地梳理李家产业才是真的。而能有如此才能者,又岂是泛泛女流?
“李公子说笑了,自古征伐天下都是你们男人的事,哪有女子能成就这种功业的?”李秀宁说着,心里又何尝不心动。她也时常想过自己持枪傲立于万马军中,挥师往来于沙场之上,那得是何等气魄!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往深了去想,她现在最想的,还是赶紧见到自己的夫君。
“以前没有,未必今后没有,李姑娘若能成就这等伟业,岂不是亘古未有,天下绝唱?”萧灼说到这里,见李秀宁不再看他,又说道:“古有妇好为夫而战,又有木兰替父而征,世人只道是世间之奇,何以不能是世事之常?”
这个少年!李秀宁是真被惊到了!自古以来,世间都是男尊女卑,没想到这个世上真有和自己有相同想法的人,而且竟然还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八岁的少年!
说话间,两人来到李府,出门迎接的,是李家长子李建成和门婿柴紹。而柴紹自从逃离晋阳来到长安后,每天过的可谓是度日如年,每天都在担心着朝廷会下达海捕文书通缉自己。直到前些日子瓦岗大破靠山王的消息传来,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开始安心在长安帮李建成打点李家家业。而他此时看到李淳风跟着李秀宁前来,只当李淳风是从晋阳跟过来的,非但也没作多问,反而还有些高兴的,因为长安城里最近不是很太平!而为了解决这些不太平,李府也可谓是四处招贤纳士,就差回晋阳去请袁天罡了。
午时时分,休整好的李秀宁被柴紹带去游览长安城,楼阁殿宇,花街酒肆,珠玉翠饰,素锦华服,两人水上水下,城里城外游了个遍,当真让李秀宁觉得没白来一趟。但是柴紹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因为他们无论到哪儿,或早或晚,或前或后,都能看到一个背负双剑的少年!仿佛李淳风是谁派来盯着他和李秀宁的一样!但他哪里知道,他们所游过的地方,正是当年萧灼带着锦若也走过的。直到申时左右,他们踏入谪仙居时,李淳风终于没有再跟着他们了!
萧灼站在宫城门口,看着这座曾经辉煌的旧都,内心也有些复杂。这里,他年少时仗着自己姑母的势,也是来过不少次的,里面的布局陈设,有些至今还停留在记忆里。可是随着新都建成,皇权迁移,这里也只剩下一些侍者和守卫,来维持它不被荒废,或许也是等待哪一天,帝王会重新归来吧!
萧灼迈步走了过去,同他一起的,还有一男一女,男的大概三十岁左右,女的二十岁左右,看上去都十分干练,看来也是常年奔波之人。不过他们俩最吸引萧灼的,还不是他们人,而是他们的剑
“阁下是何人,来此做何?”男子看了看这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少年,也不清楚为何这种乳臭未干之人也会来这里和自己抢活儿。
“阁下又是何人?来此做何?”萧灼没回答他,反而回问了一句
“在下李靖,这是区区贱内。”李靖抱拳执礼回答道。
“张初晨。”女子也随即回复道,但态度却十分冷淡。
“原来是风尘三侠中的二侠,失敬了!在下李淳风。”萧灼回礼道。风尘三侠,因不喜朝堂之事,又四处行侠仗义而久负盛名,大侠虬髯客张仲坚,据说相貌奇丑无比,但功夫却十分了得,但也因此很少有人见过他真面目。二侠就是眼前的药师李靖,听说是文武政略无一不通,但因为其妻,也就是三侠张初晨之故,甘愿不涉朝堂,唯一的一次,还是在越国公府上做门客,也是破军星第一次亮起,随后就是漫漫无期的暗淡。对此,萧灼颇为无奈的看了看三侠张初晨,她又名红拂女,原是越国公杨素府上舞姬,实为杨素所豢养的刺客,后却因刺杀杨素未果而逃离越国公府。如今一看,的确是个倾世佳人,也难怪能引得破军星君都为其折腰。
将军纵有千钧志,不及红颜一指勾啊!萧灼在心里感慨一句。破军星君本来可是要为大隋建功立业的,结果……哎!
“小兄弟,我看你这把剑不一般啊!可否告知来历?”萧灼看了看,李靖指的是他的地汍。
“我观两位的剑来历也不一般吧!可否告知来历?”萧灼又反问道。李靖夫妇这两把剑,或许别人不认得,但是他可是知道的。
“此剑名为断殇,本是我朝开国九老之一韩擒虎所持,沙场逢迎,历经百战,乃是我舅父亲手所赠。”李靖随即将剑端平,放到了李淳风面前,意思是任君观看。
“此剑名为残愕,原为越国公杨素所持,我刺杀他时亲手所盗,好像也杀了不少人。”不温不火的介绍,别人隐藏都唯恐不及的重罪,张初晨说着却是那么稀松平常,真不愧是杀人无数的冷艳女侠。仿佛这天地间除了李靖,便再没有其他东西可以令她动容。
好像?萧灼心里咯噔了一下。越国公杨素那可是大隋股肱之臣,领兵征战几十年,杀敌岂在少数,而且韩擒虎在先皇年间就已身故,杨素却直至大业年间才身陨,残愕所染鲜血哪是断殇能比的!
“小兄弟,如果我所猜不错,你这把剑应该是先帝所持之地汍吧?闻听先帝得此剑后才掌天下,因其剑格上有‘地’之图案,剑身又刻有‘汍’字,故而得名地汍。后有宇文承都挫败百国勇士,先帝才将此剑与‘横勇无敌,天宝大将’金牌共同赐之,不知小兄弟从何得来?”李靖娓娓道来,看来是很了解地汍来历的。
“这剑本就是我的!”谁知萧灼只丢下这句话后,就走到宫门前的看守处,将印信交给了看守士兵。
“原来是监正大人派来的,请!”由于此时袁天罡的通缉令还没到达长安,司天监的印信倒还是管用的。
李靖一看李淳风要进皇宫,也赶紧过去向守卫提交印信。
“原来是李府的门客,请!”看守士兵验证完信物,见三人走向玄武门,随即摇头叹了句:“哎!又是三个不怕死的。”
这是什么情况?萧灼听了守卫的话就不禁纳闷了,虽说这是旧都,但那也是皇帝的行宫啊,怎么现在好像只要有随便哪个世家公子的信物就能进来一样?再说,他又不是来开眼界的!
“两位来这里做什什么?”萧灼向李靖探问道。
“查案啊!难道你不是来查案的?”这下李靖反而好奇了。
“查什么案?”萧灼还想再问,却发现李靖又看了看他背上的剑,当即明了。“这剑是宇文承都送于我师叔萧灼的,师叔临终前,将此剑传于了我。”
“原来如此。”李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既是韩擒虎的外甥,自然对各世家公子的名字都不陌生,萧灼与宇文承都的交情他也是知道一些的。于是便为萧灼解释起原因:“最近一年里,长安宫内接连有人暴毙,给宫内派送生活供应之人,也一个个有去无回,长安宫留守派多人查看亦是无果。便委托各世家公子荐贤查案,破获此案者,赏百金。”
“这个啊!”萧灼不置可否。这个案子他不用查就知道什么原因,这也是他来这里的目的。他只是没想到袁天罡当初留下的祸患,居然已经造成这么大影响了!
“二位也有意得这这赏钱?”这可不是萧灼有意奚落他们,而是他们那位义兄人虽然丑了些,但钱那可是很多了,供养这两个义弟义妹一生都是没问题的!
李靖也是听出了他这话里的意思,无奈的说了句,“我义兄再有钱那也是他的啊!再说,人吃饱喝足,总不能天天无所事事吧!”
看来真是闲的!萧灼也懂了!于是问道:“两位吃饭了吗?”
“刚吃过。”李靖回答道。
“那进来吧!”萧灼说着,推开了玄武门,而随着玄武门被推开,三人也一起迈了进去。但刚走出三步,萧灼背后的地汍就是一阵猛烈的颤抖,张初晨也下意识的耸动了一下琼鼻。
“两位确定还要进去?”萧灼看了张初晨,果然,刺客出身的她对血腥味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
张初晨随即望向了李靖,看来对李靖的选则,她很少会反对。
“进!”李靖向前一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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