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风记之天地无疆

故人叹 战前篇五十八 为人之母

    
    “师父,你会一直对客师这么好吗?”
    “会。”
    “师父,你会一直陪着客师吗?”
    “会。”
    “师父,你会不会有一天离开客师啊?”
    “会……嗯?”沉浸在往事中的静逸,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不对,立刻抬头看了看袁客师,却见袁客师正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臭小子,信不信我今天真揍你?敢戏弄师父!”静逸快步追了上去,伸手就要揪袁客师的耳朵,但快揪住时,还是改用双手捏住了袁客师粉嘟嘟的小脸,然后就是一阵溺爱的乱揉。
    “西……父!累边……好香……有……过吟……要……寻……屎!”袁客师通过晃动的视角,发现了远处河岸上不正常的一幕,赶紧开口提醒静逸。
    “在哪呢?”虽然袁客师话都没说清楚,但静逸还是听懂了,立刻放开了袁客师,又顺着袁客师的指示一看,果然发现远处河岸上正站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
    这女子是怎么了?静逸寻思着,这里可是快要到溪月村了,以前这里也是民风淳朴之地,她和袁天罡也是在这里认识的,怎么现在这个女子看上去那么……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不堪,很明显是被人侮辱了!难怪会有了轻生的念头。然而静逸这边刚想通原委,河岸上那女子却下一刻就直直的栽进了水里寻了短见!
    “姑娘!客师!生火!”静逸见状,招呼一声袁客师后,紧跟着就跳进了水里。等到那女子被她救上岸,袁客师也差不多忙碌出了一个火堆,看那样子是丝毫不担心自己师父救不了人。
    “背过身去,不准看!”静逸将那女子搀至火堆旁,对袁客师命令道,同时也开始动手为那女子解去衣衫。“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寻短见?”
    然而女子没有回答她,空洞的双目仿佛人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任由静逸帮她换掉身上湿透的衣服。“客师,把师父的换洗衣服扔过来,然后去找些树枝搭个架子。”静逸又命令道。
    “哦!”袁客师答应了一声,背着身子把身边的一个包袱扔了过去后就走开了。
    “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伤心事,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啊,你忍心让他和你一块死?”为了得知女子的状况,刚刚上岸时静逸就已为女子把过脉,在得知女子竟然怀有身孕后,她也是被惊了一下。
    “孩子?”听到自己有了身孕,女子的目光终于焕发了一丝神采,转过身就抓住了静逸的双肩问道:“道长你是说我怀了孩子?”
    “是啊!你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了吗?”静逸说着,又伸手为其把了把脉,确定自己没诊错后才有说道:“差不多有两个月了吧!”
    差不多两个月了!自己居然有孩子了!女子先是惊讶了一下,继而是欣喜,终于向静逸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紫鸢,谢谢道长搭救。”
    “紫鸢?可是飘然轩的那个?”静逸虽然在北平府的时间不多,但紫鸢的名声还是听说过的,没想到今日一见之下,果然是国色天香,但恐怕也正是这种国色天香,才会让其有今天这番遭遇。而她原本要安慰对方看开今日遭遇的话,也在得知对方的名字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过问题也来了,那就是:既然紫鸢应该能看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那为何还要寻短见呢?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静逸自己认为的,紫鸢却在听静逸这么一说时,脸色立刻变了变,似是不想再提起以往的经历,低声道:“是。不过我已经离开那里了。”
    “哦!”静逸也明白了紫鸢所谓的离开是什么意思,于是又指了指紫鸢身上问道:“那你这是?”
    结果她这一问,紫鸢原本得知自己怀了孩子的喜悦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伤心,看来是触及了心里的痛楚。不过念在静逸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加上紫鸢自己也想把心里的郁结找个人诉说的缘故,紫鸢还是为静逸讲述自己的经历。
    原来她落得如今这种境地,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源于她自己的天真和清高。以前在飘然轩里,她高居花魁之位,活的是一个轻松自在,逍遥惬意。但同时,她也知道久居青楼终究不是长久之法,一旦自己那天人老珠黄了,下场必然是凄凉无比的,所以她一直就想着哪一天可以从良。但同样因为是花魁的缘故,她偏不愿与其他姐妹那般嫁予那些高官富贾,而是想找一个顶天立地的真男儿,最终,她选择了苏定方!那时,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和苏定方的结局:有个疼爱自己的夫君,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有个自己一力操持的小家,仅此而已。为了这个梦想,她不惜为苏定方守身,也没有再吃轩里配的药。可是当姜凝真的为她赎身后,她才发现,自己想的还是太美好了,好到了不切实际的地步!因为离开飘然轩后,她才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生计都是问题!她这种出身的女子,见识过无数富丽堂皇,也享受过无数骄奢恣意,又哪里能那么快习惯平淡的生活,结果从赎身到现在,她仅剩不多的积蓄也彻底告罄。等待她的,要么是重回飘然轩,要么是把自己卖入哪个富贵人家为奴为婢,但以她的姿色,无论到哪个人家恐怕都免不了要惹出一些风流是非。而那天她去找苏定方,其实也不过是希望苏定方能收留她,结果却从罗成那里得知,苏定方对她根本从未上心过!那时她才明白,不是苏定方无情,而是苏定方早就看清了她。于是心灰意冷之下,她最终决定离开北平府,但在路上就被几个流民盯上了,一个美貌女子独自上路又被流民盯上,会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姜凝的恩情,苏定方睿智,自己的天真以及出城后的经历,再想想自己看过的那些世人嘴脸,一时间人间冷暖杂织在心头,她最终动了了却残生的念头。
    但是此刻,当她得知自己怀了孩子之后,她的死意没有了。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她才是一个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不管别人说什么,但是她知足了!她这一生过的不好她不怨谁,但是她不能因此而牵连自己的孩子,或许她这个母亲的出身,会令这个孩子受尽别人的白眼,但是她不会让这一点发生,也绝不会!苏定方不爱自己又如何?人间冷暖又如何,至少她的孩子出身要比她好多了。
    “原来是苏定方的孩子啊!”静逸记起了那天夜里遇见的将军,的确是有些神勇的,难怪会吸引一些女子的青睐。而对于苏定方对紫鸢的态度,她也无从去评判,毕竟紫鸢的出身注定她很难得到一个男人的真心,而苏定方去飘然轩本就不是寻找真情的,只能说眼前这个女子太用情了。
    “紫鸢姑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听完了紫鸢的经历,静逸也知道如果此时自己一走了之,那等待紫鸢的,恐怕依旧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和客师可能要在溪月村住一段时间,如果姑娘不介意,这段时间不妨和我们同住如何?”静逸说完站了起来,看着紫鸢略有茫然的神情,最终给了一个她自己的建议。
    “多谢道长大恩!”紫鸢感恩于心,跪下就是一拜。
    “行了!哪那么多礼节”静逸赶紧上前去将紫鸢扶起来,但手刚伸到一半,又转头大吼道:“客师,你看什么呢?”
    原来静逸之前只是为紫鸢换了衣服,而现在则正在给自己换掉湿衣服,结果好巧不巧,袁客师也正抱着几根树枝回来,正好看见此时半裸的静逸。不过好在袁客师年纪还小,加上心性纯良,只是像孩子看母亲那般在看她,要是换了别人,估计静逸早就打人了。
    “看……看师父。”袁客师委屈巴巴的说着。他找的树枝可都是能用来撑衣服的,一根根都不短,既然不短,那总不能倒着走回来吧!
    “把眼睛闭上。”好在静逸也没生气,只是让袁客师闭眼后,才走过去接过树枝插在地上,换好衣服搭在上面后,才把袁客师叫了过去,说道:“过来,叫紫鸢姐姐。”
    “紫鸢姐姐。”袁客师听话的叫了一句。
    “姐姐。”紫鸢见静逸为人不错,性格又好,也不再对静逸以道长相称,“这不是你的孩子?”
    紫鸢这一问,静逸就有些尴尬了。她们这一路上可没少被人这么问,结果她虽然把袁客师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但这名分毕竟不是啊!结果每次都只能以师徒关系相回。“不是,是我师兄的。”
    静逸说到这里,看了看袁客师,却发现袁客师在听了她的话后也明显有些失落,于是又立刻把他拉到了怀里,伸出手捏了捏袁客师的脸道:“我倒是想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师父,弟子有个问题想问一下。”袁客师在被一顿揉捏之后,急着想要脱力魔爪。
    “什么?”
    “那个,弟子管紫鸢姐姐叫姐姐,紫鸢姐姐管您叫姐姐,那弟子能不能……”
    “你反了天了,叫师父。”
    “师父师父,弟子错了。”
    “一路上你认错多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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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人叹前六十章正式改为战前篇,故事铺的好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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