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你猜萧大人此番回京会如何奏报圣上?”萧瑀走后的第二天,房玄龄、杜如晦、李靖夫妇、柴紹夫妇在与李世民商讨完灾区善后事宜后,杜如晦冷不丁的问了李世民一句。
灾情已过去第十天,决口后的遗留下的黄河河水也被李靖柴紹率人引流成功,此时灾情基本已被完全控制,萧瑀也在两天前离开河东郡回京复命去了。但萧瑀走后,在灾情一事上松懈下来的房玄龄与杜如晦,却对萧瑀回京后的事更关心起来。因为他们俩对李家在这次赈灾中的表现还是认同的,但同时他们也看到了李家在关陇一带的势力影响,而这种局面他们不信萧瑀会看不到。
“此番我李家赈灾有功,圣上理当嘉奖吧!”李世民还没说话,李秀宁见却先表了态。因为她认为这次李家的功劳是明摆着的,非但河东郡百姓,就见各处官员都无不对李家感恩戴德。
“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杜如晦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叹,致使柴紹、李靖以及李淳风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他。
“二公子,依你看,此番灾情为何得以迅速控制?”杜如晦又问向了李世民。这当然不是他有意为难李世民,而是李世民在此次赈灾中的表现让他十分赞赏。这次赈灾,他和房玄龄虽然是临危受命统筹全局,但李世民可并不了解他们二人。可即使如此,李世民在到来后,却并没有对他们二人的安排有何怨言,可见李世民对如何赈灾,也是有自己的真知灼见的,只是他和房玄龄的做法刚好与李世民相同,李世民才没有多说什么。一个外戚公子,却甘居人后,是当真有如此胸襟?还是要事后居功?现在救灾初见成效,也正是见其真品性的时候?若是前者,那李世民的品性当真是世间少有了。
“其一,当是三妹维稳之功,若不是三妹四处奔走,于第一时间筹集物资维系住民生,恐怕百姓早已生乱。其二,当是朝廷赈济及时,广通仓掌令高大人因时就势,及时放粮,百姓生计才得以保障。其三,自是诸位之功。”李世民说到这里,又接连对房玄龄、杜如晦、李靖夫妇以及李淳风依次拜谢道:“若非几位统筹得当,此次灾情莫说十日,就是再过十日,恐怕也难终了。”
“二公子太过谦了!”在听了李世民的话后,杜如晦满意的看了看房玄龄,却见房玄龄也正看着他,两人会心一笑之后,杜如晦才又继续说道:“说到朝廷赈济及时,还不是二公子亲自去广通仓押送来粮米,才从根本上解决了民生问题。二公子如今只言他人功绩,却不提自己的付出,如此品性,才是难能可贵啊!”
“但问题也恰恰出在这些粮米上!”此时,房玄龄紧跟着插了一句话,说得柴紹等人一头雾水。但好在房玄龄也没继续卖关子,而是问向李世民道:“敢问二公子是如何令高大人开仓放粮的?”
结果他这一问,李世民当即明白了杜如晦那句话的含义。因为他来时,他父亲李渊就和他讲述过。这些年来,他们李家一直在韬光养晦,怕的就是引起朝廷注意,再度被推上十八子的风口浪尖上,而这次眼见百姓遭难,他父亲才不得不让他去广通仓求助高士廉,只是这样一来,多年韬光之功,恐怕也要暴露于世。
“那依先生所说,李家这次救灾还救错了?”萧灼虽然精于道法玄通,但对于这些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他想的还真没那么深。
“救灾自是没错,若只言救灾一事,李家的贡献,即使是萧大人也不会否认。”房玄龄说着,也看向了李世民,此时他和杜如晦都想知道的,是眼前这个李家二公子,到底真的只是品性纯厚,还是自有城府。若是前者,那今日就当交个朋友也不错,若是后者,那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但是方式有欠考虑。倘若我们李家只以自家之资全力救灾,那即使耗费再大,朝廷也只会认为我们是一心为民,可是父亲却调动了广通仓粮米!粮仓历来是朝廷重要所在,我们李家却能加以调动,圣上会作何感想?更何况经此一事,关陇之地、河东百姓莫不对李家感恩戴德,他日若振臂一呼……”李世民不敢说下去了,但他的意思,其他人却都听明白了。“总之,这绝不是圣上所乐见的!”
“以臣之名行君之事,必为祸矣!”房玄龄这才把话说透,“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昔有曹魏禅取刘汉,今有文帝禅得北周,前有涤鉴,后有覆辙,萧大人既善治国,又岂会无此远虑。”
“李渊。”皇后的寝宫内,在听完萧瑀的奏报后,杨广也开始忧心起来。对于李渊这个表弟,他确实有些大意了,当年为避“十八子”之嫌,李渊自请回归晋阳,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已于无声中笼络了关陇士族!如今看来,倒还真有些应验十八子的征兆了。
“十八子啊!”杨广由衷的感叹一句。“如今看来,李渊在关陇已深得人心,若是此时处置他,恐怕会招来臣民非议。可若是就此不管……后患无穷啊!”杨广不禁想到了他父皇的事迹。“时文啊,你看该如何处置?”由于此时是在后宫,杨广也不在对萧瑀君臣相称。
“陛下,先喝杯茶吧!”萧美娘看着眼前的情况,心知不是她插话之时,只能先缓解一下两人的焦虑。而她心里关心的,则是萧瑀为何没有把那个叫李靖的人带回来。这个查破长安宫疫病的人,昔日萧瑀去河东郡时,她可是特意叮嘱要将这个“能人”请来洛阳重重犒赏的,但此时萧瑀回来,好像并没有将李靖带回来。
“陛下所言甚是,所以依臣之见,此时非但不能处罚李渊,还应对其加以恩赏。而要处置他,除了要名正言顺以外,最好能先使其背心离德。”在河东郡的八天里,萧瑀除了视察赈灾情况外,对于统筹赈灾的房玄龄几人也作了了解,结果却发现这几人都有着吞吐天地的才华,这样的人才,不为朝廷所用,却偏偏围绕在李家周围,一旦李家得势,绝对为患不小。
“如此说来,时文你有办法了?”杨广见萧瑀如此说,也清楚萧瑀应该是想到办法了。
“陛下不妨以明年巡视各方为由,以一年为期,着令李渊于晋阳建造一座行宫,如今天气不日便会入冬,到时天寒地冻,外加工期紧凑,李渊势必要让匠人加紧赶工。而近些年百姓苦于徭役。”萧瑀说到此处,也不禁看了看杨广,当初他因此事上书,可是与杨广吵的不可开交,不过好在这次杨广并没有重提旧事的意思,他这才继续说道:“百姓苦于役,自然会对李渊心生怨怼,此为背德之策。天子行宫,规模浩大而恢宏,又岂是一年能够建成?若是李渊建成行宫,陛下便可以责其有‘不臣之心,早已备建宫殿图谋不轨’为名对其降罪。若李渊建不成行宫,那就是有负皇命,降罪于他更是名正言顺。”
“嗯!此策甚好。那离心之策呢?”杨广正问着,门外内侍官却急急跑了进来,神情甚是慌张,边走还边禀报说:“陛……陛……陛下,宇文相国在外求见!”
“他有何事?”乍听宇文述前来求见,杨广的心情也变的不好起来,虽然他对宇文述很信任,但对于宇文述对儿子宇文化及的约束上,还是有些不喜的。只是宇文述毕竟劳苦功高,还有其孙宇文承都刚正忠诚,杨广这才没把宇文化及斩了。
“说是有前线战报要报知陛下。”内侍官回答道。
“传。”既然宇文述这次来是为正事,那他也不能说不见。但同时,他也让萧瑀继续讲述处置李渊的办法。
“陛下可对李渊委以重任。此番东征,中原各处粮仓的粮米多数已调往北平府和东莱,尤其广通仓此时又遇赈灾一事,粮储恐已不多。陛下可委其以广通仓掌令之职,一来责处原掌令高士廉擅自放粮之过,二来李渊若要不负使命,必然需要调动关陇人脉,盘动各族私粮。如此,关陇各族也很难再与李渊同心,此为离心……。”萧瑀这边好不容易快说完了,结果门外却传来哭嚎:“陛下!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宇文述在宇文化及的搀扶下,刚进门就是一通哭嚎,其声之凄厉,容情之惨,看得萧瑀都想起了萧灼死时自己的样子。而这两人一见到杨广,便立刻要伏首叩拜,结果宇文述却在跪下时,脚下一个踉跄,人一下子趴到了地上不说,手中抱着的方盒也随之摔落在地上,一颗人头也随即从方盒中滾落而出。
“这是?”萧瑀乍看之下也被吓了一跳。但随即也认出了那颗人头是谁。
“陛下!裴氏父子叛投瓦岗,老臣之孙承龙也被裴仁基所害了啊!”宇文述说着,连忙又去收拢宇文承龙的人头。
“竟有此事!”杨广闻言,怒不可遏,因为在他看来,瓦岗寨的那些人不过是些宵小匪类,所以当初才会卖给宇文化及一个人情,让宇文承龙乘机捞些战功。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碍于萧瑀还在场,杨广最终还是压住了怒火,对萧瑀吩咐道“萧卿,你先去拟旨。”
“臣遵命。”萧瑀也知这是杨广有意要支开自己,于是领命退走。但转身之际还是安慰宇文化及道:“宇文大人,老来丧子,可要节哀啊!”
“你!”在场的其他人没听出萧瑀的话有什么不对,但宇文化及如何不知,那日他去萧家参加萧灼的葬礼,说的可正是这句话啊!结果宇文化及被气的一口鲜血吐出,当场昏厥于地。但萧瑀哪里会管他,依旧脚下不停的向外走了。
“瑀弟。”萧美娘见状,立刻上前去送萧瑀。到了跟前才小声问道:“你可曾将那个李靖带回来?”
结果她这么一问,萧瑀反而心生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因为在河东郡的八天里,长安宫的事萧瑀也了解了一些,知道这件事主要是李淳风所为,而李淳风的内里可是萧灼。虽然萧灼没有告诉他为何要以疫病为由,来掩盖长安宫的真相,但他根据萧灼、朱贵儿、江映雪几人的表现,也隐约猜出此中之事恐怕又是不该他知道的,所以也就没再多问。而此时偏偏萧美娘也格外关心此事,萧瑀就觉得有些不寻常了。
“李夫人因为救灾一事旧疾复发,李大侠为了陪她养病,所以暂时不能来洛阳。”萧瑀思虑一番后,最终还是以李靖的原话相告。虽然他现在也觉得李靖当时说的这个理由,恐怕也未必是真的,但李靖既然不想来,他也没什么理由硬把李靖绑来洛阳。
“病得还真是时候啊!”萧美娘又哪里会信这种理由,但长安宫除疫这种功绩,又远没高到需要降旨召见的地步,她一时也没办法强逼着李靖来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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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前篇结束,开始直播百万大军讨伐高句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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